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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形神俱妙(上)
    霜降这日清晨,程远在青城山后山的瀑布下站桩。冰冷的水流冲击着肩背,道练服早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莫师叔的要求残酷而明确:在瀑布下保持"浑元桩"半小时,水流必须同时覆盖头顶百会穴与足底涌泉穴。

    "再坚持一刻钟!"老者的声音穿透水帘,"想练出剑炁,先得让气血通畅!"

    程远咬紧牙关,水流砸在头顶的疼痛已经转为麻木。奇妙的是,丹田处却渐渐升起一股暖流,像有只小火炉在腹中燃烧。这感觉与三个月前初次站桩时截然不同——那时他连五分钟都支撑不住,膝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注意呼吸!"莫师叔的竹竿突然戳在程远腰眼,"气沉丹田,神贯百会!"

    水幕中,程远恍惚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白衣飘飘,在瀑布下舞剑的姿态如行云流水,剑锋过处,水流竟似被无形之力分开。待要细看,却只剩飞溅的水花。

    站桩结束,程远瘫坐在溪边巨石上,浑身蒸汽腾腾。莫师叔扔来条粗布毛巾:"进步不小。"老人难得地露出赞许之色,"知道刚才你看见的是什么?"

    "那是?"

    "青城剑仙李青阳的影子。"莫师叔望向瀑布,眼中闪过追忆,"三十年前,他在这瀑布下练剑七年,终能剑分水流。"粗糙的手掌拍在程远背上,"你天赋不如他,但胜在肯下笨功夫。"

    回到药王殿时,程远的道练服已经半干。苏半夏正在碾药,石臼与药杵的撞击声像某种古老的节拍。见他进来,女子头也不抬地递来碗褐色药汤:"祛寒的。"

    药汤入喉,辛辣中带着微甜,一股暖流立刻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程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白,现在正慢慢恢复血色。

    "莫师叔越来越严了。"苏半夏突然说,"不过你经络确实通畅不少。"她示意程远伸手把脉,三根冰凉的手指搭上腕脉,"心脉还是弱,肝脉倒是平和了。"

    程远想起半年前在上海,自己每天靠五杯咖啡硬撑的日子。那时的心跳又快又乱,像匹失控的野马。

    "今天学针灸禁忌。"苏半夏从针囊取出三寸长的银针,在晨光中闪着寒光,"哑门、风府、膻中,这些穴位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下针。"她突然将针尖悬在程远喉结下方,"比如人迎穴,下针深了会"

    程远不自觉地吞咽,喉结滚动间几乎碰到针尖。

    "——会让人失声三日。"苏半夏收针,嘴角微微上扬,"当然,对你这广告总监或许是好事。"

    药柜后的孙道长突然咳嗽起来,山羊胡一翘一翘的:"苏丫头又吓唬人!"老道从葫芦里倒出几粒药丸,"程小子,把这'八珍丸'吃了补气血。"

    药丸乌黑发亮,闻着有股奇特的腥甜。程远刚咽下,就觉一股热流从小腹直冲头顶,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哟,反应这么大?"孙道长眯起眼,"看来你肾精亏得厉害啊在城里没少熬夜吧?"

    程远耳根发热。想起那些通宵改方案的夜晚,咖啡与香烟是唯一的伴侣。

    "从今天起,戌时睡,卯时起。"孙道长翻开程远的眼皮看了看,"再糟蹋身子,神仙也救不了!"

    午后的藏经阁静谧如古井。程远正在抄录《黄帝内经·灵枢》,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毛笔尖蘸满墨汁,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

    "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程远默念着经文,突然明白为何现代医学检查不出问题,孙道长却说他"肾精亏虚"。道医关注的不仅是肉体,还有那股看不见的"神"。

    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小林发来的消息:"总监,养生系列预售破百万了!"配图是包装精美的产品礼盒,上面印着"青城山道地药材"字样。程远注意到包装角落有个小小的太极图案——那是他坚持加上的设计。

    回复邮件时,程远发现自己的措辞有了微妙变化。以往满篇的"爆款流量转化率",现在变成了"调和滋养顺应自然"。最神奇的是,董事会居然全盘接受了这种风格转变。

    藏经阁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父亲端着茶盘进来,青瓷茶碗里汤色橙黄透亮。

    "歇会儿。"老人放下茶盘,动作比半年前灵活许多,"你莫师叔说今晚教你'剑指'。"

    程远惊讶地抬头。剑指是青城剑法的基础,据说练到高深处能以指代剑,隔空点穴。三个月来莫师叔一直说他"火候未到"。

    "李教授来信了。"父亲从怀中取出个信封,"说在终南山访道,年底回来。"

    信纸是粗糙的竹纸,李静松的字迹依旧清瘦如竹:

    "程远如晤:

    闻汝精进,甚慰。

    剑道医道,无非心道。

    莫师严苛,实为汝好。

    另,董事会之事,顺其自然即可。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短短数语,却让程远眼眶发热。他想起第一次在茶舍晕倒时,老人那句"在迷失时仍记得真实的人,值得一点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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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练武场被夕阳染成金色。莫师叔今天换了身灰色短打,腰间系条红绸带,显得精神矍铄。

    "看好了!"老者并指成剑,突然向三米外的沙袋刺去。不可思议的是,沙袋表面竟出现个明显的凹陷!

    "这叫'百步飞剑',入门功夫。"莫师叔说得轻描淡写,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练三年可点穴,十年能隔空打烛火。"

    程远学着摆出剑指,却连沙袋的边都碰不到。莫师叔的竹棍啪地打在他肘关节:"肩要松,肘要坠,劲从脚底起!"

    反复练习中,程远的指尖渐渐发烫,继而变得麻木。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股微弱的热流突然从丹田涌向指尖。下一秒,沙袋微微晃动了一下。

    "唔"莫师叔捻着胡须,"有点意思了。"

    晚课是符咒进阶。苏半夏今天教的是"安宅符",黄纸朱砂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符有三要:诚、静、专。"女子执笔示范,朱砂在黄纸上流淌如血,"诚则灵,静则明,专则效。"她画完最后一笔,符纸竟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程远试着临摹,却画得歪歪扭扭。朱砂在纸上洇开,像凝固的血迹。

    "心不静。"苏半夏按住他执笔的手,"你还在想公司的事。"

    确实,程远脑中正盘旋着明天视频会议的议题。被点破后,他深吸一口气,尝试莫师叔教的"气沉丹田"。渐渐地,会议室里的争吵声从脑海中淡去,笔下的线条也变得流畅起来。

    "进步不小。"苏半夏拿起他画的符,对着烛光看了看,"不过"她突然将符纸凑近烛火,黄纸瞬间化作灰烬,"真正的符,烧后灰烬是白色的。"

    程远愕然:"为什么?"

    "因为朱砂里的杂质被真火炼化了。"苏半夏吹散掌心的灰,"就像修行,去伪存真。"

    夜深人静时,程远在客舍练习剑指。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格子状的银辉。他反复回忆莫师叔的动作,那股微弱的热流时有时无,像风中的烛火。

    父亲在隔壁轻轻咳嗽。自从来到青城山,老人的慢性支气管炎再没犯过。程远想起孙道长说的"山气养人",突然明白为何历代修道者都要入深山——或许不仅为避开尘嚣,更为那口纯净的"炁"。

    手机屏幕亮起,是米歇尔发来的财务报表。养生系列不仅销量惊人,还带动公司股价上涨15。最让程远意外的是,王总竟然在邮件里写:"传统智慧这个方向很有前景。"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程远推开木窗,山风裹挟着松香涌入。远处的药王殿还亮着灯,苏半夏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低头研磨药材。更远处的练武场上,莫师叔白衣飘飘,剑光如练,在月色下划出完美的弧线。

    程远突然想起李静松信中的话:"剑道医道,无非心道。"他关掉手机屏幕,让月光洗净眼中的电子蓝光。在这个瞬间,上海的高楼大厦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次日寅时,程远破天荒地比闹钟醒得早。他轻手轻脚来到练武场,发现莫师叔已经在热身。老者见到他,难得地露出笑容:"来得正好,今天教你'听劲'。"

    晨光熹微中,一老一少相对而立。程远按照指示将手搭在莫师叔腕上,闭眼感受那股无形的"劲"。

    "感觉到了吗?"老者问。

    起初只有脉搏的跳动,但随着呼吸渐深,程远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流动感——像水银般沉重又灵活的力量,在老人皮肤下暗涌。

    "这是'炁'的雏形。"莫师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广告人说的什么品牌调性?就是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行家一碰就知道。"

    早课结束后,程远来到药王殿。苏半夏正在为个摔伤腿的小道童敷药,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今天学外伤处理。"见程远来了,她指了指药柜,"去取三七、血竭、红花,我教你配'金疮药'。"

    捣药声中,程远想起小时候摔破膝盖,父亲用烟丝给他止血的往事。那时觉得土法落后,现在才知民间智慧的精妙。

    "在想什么?"苏半夏问。

    程远说了回忆。女子莞尔:"你父亲很懂啊。烟草本身就能止血消炎。"她将药粉按特定比例混合,"道医讲究'就地取材',真正的医术不在典籍,而在"她指了指心口。

    小道童蹦跳着离开后,苏半夏突然说:"你进步比我想的快。"她解开程远的道练服,露出肩膀的淤青——那是昨天练剑指时撞的,"今天教你'导引术',配合呼吸化解淤血。"

    她的手指按在淤青处,冰凉如玉石。随着特定方向的推拿,程远感到一股热流在皮下扩散,疼痛奇迹般减轻了。

    "这是"

    "气血导引。"苏半夏的额头渗出细汗,"配合你的呼吸节奏。"

    一呼一吸间,程远惊讶地发现淤青真的在变淡!不是心理作用,而是肉眼可见的颜色变化,从紫黑转为青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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