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昨夜晚的彻夜长谈把明礼谈得脑子里一片浆糊。
申时就能见到明淑阿姊了。
来往的香客未必听得出,但陈明礼这一走神,做阿哥的就已经从差了半拍的鼓声里听了个分明。
明礼拿着鼓槌的手有所懈怠,陈明家总不能像小时候教学那样,当着一群香客和事主的面给前者脸色看。
“啪!”
击子猛得一打,周围的空气都随之一阵。这次不只是给神鬼听的透天庭、通幽冥,更是拿来惊醒自己这个连上坛都能走神的好阿弟的!
烛光在晃,飞灰在舞,击子这一响也成功把走神的陈明礼拉了回来。后者没敢看阿哥的面色,低眉敛目,专注的敲起鼓来。
节奏回来了,陈明家做事都顺畅了许多——阿弟想着明淑无可厚非,可人在坛上,总要对得起面前矗立的尊尊神明。
陈明家不像陈水宁,如果是后者来想这件事,那必须要对得起的就会是站在身后满怀期待的诸位事主。
“啪!”
双手一拍,四个诀连续变化,朝着坛前的香炉打出,哪怕是挨着最近的陈明礼,也得凭对这一场科仪的熟悉才能猜得出来陈明家到底打了什么诀出去,更不用提一众香客。
陈明家的手平日看就是寻常男子那样厚实,可到了打诀的时候,上下翻飞,一扭、一转,一个看上去绝对需要找个善骨科外伤的大夫来的诀就已经打了出去。
“圆满,圆满。”
“法事圆满。”
下了坛,陈明家并没有和明礼计较。昨日的话让明家知道:阿弟已经长大了,很多事他自己心中有数。
说多了无益,倒不如让陈明礼自己想想明白……
“陈法师手上利落好看,真厉害。”驻足的香客见识到了陈明家打诀的顺滑,直呼看着都觉得手痛。
陈明家也是这么痛过来的。
不比陈水宁天生一双手,柔韧修长,打起诀来毫不费力。只要是三两遍看明白了师父教的,自己再熟悉几遍,基本上就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陈水宁自己知道表面的光鲜之下,有多少不得不克服的困难,那就真的只剩下旁人口中那句: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是自小同家父学习而已,不足一提。”陈明家这边招呼着事主,半天不见阿弟过来,干脆也朝着香客点点头,去找小徒弟交代两个人出去之后的安排了。
明礼准备的很齐全,甚至连雨具和平日带出去的法器都用红布包得整整齐齐。
“我们这是去会明淑,又不是和那邪师斗法,你带这么多东西……”看着严阵以待的阿弟,陈明家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对方目的真的是为了把两个人害死,那早就是天罗地网,怎么可能给你时间上香开坛?
“可是……”有备而无患不是么?从今天一早,陈明礼的右眼皮就没停下来的跳。
本以为是被阿哥发现走神那一骂,但谁想这眼皮现在还在跳?陈明礼甚至不敢和阿哥讲明。
“那附近就是云淡村,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阿爹过世之后,长兄如父,陈明家对于阿弟阿妹的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
因此即便明礼没说,陈明家还是看出了阿弟的担忧:“上次玄恩宫前,也有云淡村的村民。”
玄恩宫甚是灵验,哪怕村里有主祀奶娘的临水庙,还是有不少附近村人在重要日子专程赶来玄恩宫。
往晴雨亭的这一路上,无风无雨亦无云,两兄弟各怀心事,谁都没有主动说太多。
带着几分刻意的聊了聊路边的花,河里的石头子,无非是为了掩盖亲人相见的紧张——毕竟,所有人都以为明淑早就不在了。
不远处就是晴雨亭,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勉强刚过未时。陈家兄弟两个到的早了,对方还不知道在哪里。
“阿哥,我们要不要去找明诗阿姊?”因为明淑阿姊的事,明诗阿姊受了刺激,连性格都跟着大变,明礼希望两位阿姊能够见上一面。
“不好。”
明礼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明家心里却有自己的一套打算。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如果那真的是明淑,两姊妹总有相见之时。
如果是一场空欢喜,那便没有必要把明诗也暴露在这群人面前……明诗没有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