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闹到最坏的地步，无非也就是法院判他每个月支付一笔800元的定额赡养费给母亲。

    这点钱，对他现在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如果蔡美臣真敢撕破脸对簿公堂，那也好办。

    以后逢年过节，原本给他妈妈的那些丰厚红包和额外补贴，他就直接停了。

    这么一算，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钱。

    就算法院离谱到强制要求他每月探视，他也丝毫不怵。

    每次去都带着律师，全程录像录音，从进门到离开，一言一行全部记录在案，绝对不留任何可能被歪曲利用的漏洞。

    蔡美臣要是敢在任何人面前胡说八道、歪曲事实，他就直接把录像放出来，看看最后没脸的是谁。

    哼，以前他势单力薄，或许还会因为这些奇葩亲戚而烦恼。

    现在？

    他早已兵强马壮，底气十足，根本不把这只还在抱着老旧观念蹦跶的“秋后蚂蚱”放在眼里。

    蔡美臣的所有算计和闹腾，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自取其辱的笑话。

    蔡美臣完全被自己幻想中那触手可及的“富裕生活”蒙蔽了双眼。

    一想到许延佑可能指缝里漏点钱就够他逍遥快活，他就兴奋得难以自持，全然忽略了外甥那冰冷的态度和警告，在疯狂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断试探着许延佑的底线。

    而另一边，蔡美秀在儿子精心安排的安稳环境里，经过这段时间好吃好住、无忧无虑的休养，身体逐渐康复，脸色也变得红润。

    然而，舒适的生活似乎也让她渐渐淡忘了曾经在病榻上被娘家抛弃、生死一线间的凄凉与绝望。

    那刻骨铭心的教训被安逸的日子冲淡，她那深埋已久的、为娘家兄弟无限付出的“伏地魔”心态，竟又开始悄然复苏。

    看到弟弟蔡美臣在她面前诉苦、抱怨生活不易，她那颗“长姐如母”的心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甚至觉得儿子如今日子好过了，帮衬一下亲舅舅也是理所应当的亲情。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许延佑敏锐的感知。

    他冷眼看着母亲眼神中重新流露出的对舅舅的怜悯，听着她言语间开始出现欲言又止的暗示，心中了然。

    但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劝阻，更没有发作。

    他只是更加沉默地观察着，如同一头蛰伏于暗处的猎豹，静等着猎物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静等着那注定会到来的变化。

    他倒要看看，这短暂的安逸，究竟能让他们忘本到什么程度。

    他也准备好了相应的“礼物”，足以让他们再次清醒地认识到——谁的馈赠，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许延佑的脑海中，骤然响起庞经理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过的话：“老板，对付那些不讲道理的恶人，你就得比他们更‘恶’，不是真去作恶，而是态度要比他们更强硬，手段要比他们更狠绝，让他们怕了你，才知道收敛。”

    这句话如同一声警钟，敲醒了他过往的某些认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就是太过软和，太过讲究所谓的“情面”和“孝道”，才会被这些如吸血鬼般的亲戚一次次蹬鼻子上脸，觉得他好拿捏，可以随意索取。

    做人，确实应该不卑不亢。

    对于同样讲道理、有素质的人，他自然愿意以礼相待，甚至谦让三分。

    但对于那些本就毫无素质、只想占便宜的人，你的礼让和善良，在他们眼里只会被解读为软弱可欺，进而变本加厉。

    想通了这一点，许延佑感觉内心最后一丝因“不顾亲情”而产生的微妙负担也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还在喋喋不休、试图用亲情施压的舅舅，以及旁边眼神闪烁、似乎又开始动摇的母亲，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和冰冷。

    他不再准备浪费任何口舌进行无谓的争辩。

    规则，由他来定。底线，也由他来划。

    他们若是识趣，还能维持表面的一点安宁；若是非要作死，那他就会让他们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什么叫“踢到铁板”，什么叫“悔不当初”。

    蔡美臣的叫嚣声在许延佑冰冷而平静的注视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他预想中的心虚、愧疚或者妥协，一样都没有出现在许延佑脸上。对方那深不见底的平静，反而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所有的虚张声势都狠狠反弹了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底气正在飞速流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窒息。许延佑的眼神分明在说：“你的表演，很可笑。”

    色厉内荏的蔡美臣，音量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最终只剩下嘴唇无意义地嗫嚅了几下。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占不到半点便宜了。

    为了挽回最后一点可怜的面子，他猛地后退两步，抬手指着许延佑，丢下一句老套而狼狈的狠话：

    “好！好！许延佑！你……你给我等着！六亲不认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他不敢再多看许延佑一眼，更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转身，拉开门，仓皇地溜走了，连地上的摊子都顾不上了。

    房门关上，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蔡美秀忐忑不安的呼吸声。许延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苍蝇。他弯腰重新提起地上的米和油，走向厨房，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东西放老地方。”

    儿子那过于平静的表情，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蔡美秀刚刚鼓起的、想为弟弟求情的勇气。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时之间不敢再劝说他帮扶舅舅。

    屋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许延佑的强硬和冷静或许能震慑她一时，却难以根除她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思维惯性和那份总是“慷他人之慨”的心。

    短暂的安静后，看着儿子走进厨房的背影，蔡美秀那颗心，又像被风吹过的余烬，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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