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明璃往药庐挪步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来。
山雾裹着阴灵草的甜腥钻进鼻腔,这味儿太对明璃的症了——她残魂本就虚浮,阴灵草能温养魂魄,可寻常炼丹师谁会在深山里烧这玩意儿?
除非
"霜儿。"我压低声音,脚尖在碎石上碾出半道浅痕,"你冰域还剩多少?"
明霜的冰魄剑在掌心转了半圈,剑尖凝出冰晶:"最多再撑两刻钟。"她眼尾扫过药庐的竹篱笆,"篱笆下埋了绊索,是淬毒的玄铁线。"
我低头,果然看见竹影里泛着冷光的细弦。
三年前在墨家密室,我被按在石台上时,老祖的护院也用这种线捆过我的手腕。
指节无意识攥紧,明璃残魂凝成的手在我掌心凉得发颤,我深吸口气,从怀里摸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璃儿靠你了。"我把明璃轻轻推给明霜。
她残魂凝成的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只往明霜怀里缩了缩。
明霜冰雾一裹,两人的影子立刻融进山雾里。
我猫着腰凑近篱笆,银针尖儿抵在玄铁线下方三寸处。
当年偷看《玄体素针解》残篇时,我记过"络脉七十二死穴",这玄铁线绷得太紧,直接挑断会触发机关——得用银针震散它的气劲。
指腹按住针尾,内劲顺着针身渗进去,玄铁线突然"嗡"地一声,像被抽了脊骨似的软塌塌垂下来。
篱笆后传来"咔"的轻响。我心跳漏了半拍——第二重机关。
是连环陷阱。
我顺着声音摸过去,石墙根下的青苔被掀开一角,露出个巴掌大的铜匣。
匣盖上刻着"戊"字,墨家机关术里,戊属土,主困。
我摸出太素印,印面贴着铜匣,突然发烫——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五行机关,建议用赤焰草破土。"
怀里锦帕动了动,赤焰草的热气隔着布料渗出来。
我扯出半片草叶,塞进铜匣缝隙。
草叶刚碰到机关,铜匣"轰"地炸开团黄雾。
我早闭了气,可那雾黏在眼皮上,辣得人睁不开眼。
"白哥哥!"明霜的冰雾裹住我,冰晶在眼前凝成屏障,黄雾撞上冰面"滋啦"作响,冒起青烟。
我趁机抹了把眼睛,就见石墙后露出半扇雕花木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木牌,写着"谷记器庐"。
原来这就是谷老的隐居处。
我拍了拍明霜肩膀,她冰雾一散,我们抱着明璃站在门前。
门环是青铜铸的玄鸟,鸟喙里叼着串铜铃。
我刚要抬手,门"吱呀"开了道缝,股陈年老药味扑出来。
"谁?"
声音像砂纸磨石板,刺得人耳膜发疼。
我抬头,就见门里站着个干瘦老头,穿青布道袍,脸上皱纹比药庐的瓦缝还密,眼窝陷得深,眼珠子却亮得像淬过的剑。
"在下墨白。"我抱了抱拳,怀里明璃的残魂突然动了动,指尖轻轻戳我后腰——她醒了。
我顺势把她往前带了带,"这位是明璃,残魂未稳;这是她姐姐明霜。
我们想请前辈帮忙。"
老头眯眼盯着明璃看,皱纹堆成座小山:"帮什么?"
"法宝进化。"我把太素印掏出来,印面朝上,"这是我家传的太素印,需要进化才能发挥威力。
听说前辈是法宝进化大师"
"停。"老头抬手打断我,枯树枝似的手指点了点明璃,"她残魂里有缕阴火,烧得魂魄不稳。"他又指了指太素印,"这印里封着混沌之气,进化需要引五行灵脉。"
我喉咙发紧——他竟一眼看出明璃的问题和太素印的底细。
明霜冰魄剑微微出鞘,被我用脚尖碰了碰脚踝,她又把剑收了回去。
"前辈要什么条件?"我直截了当。
老头转身往屋里走,道袍扫过门槛:"跟进来。"
明霜扶着明璃先进去,我最后跨进门,就见正堂摆着七口青铜炉,炉上刻满符文,最中间那口炉里飘着蓝烟——正是刚才闻到的阴灵草香。
明璃凑过去,残魂凝成的鼻尖动了动,嘴角慢慢翘起来。
"阴灵草温魂,赤焰草破障。"老头坐在竹椅上,从怀里摸出杆旱烟袋,"你用赤焰草破我土系机关,说明懂五行生克;能解玄铁绊索,说明会用内劲控针。"他吧嗒吧嗒抽烟,火星子在烟锅里明灭,"但我帮人进化法宝,要三样东西:诚意,本事,和缘分。"
我把明璃轻轻放在草席上,她残魂挨着阴灵草炉,明显稳了些。
明霜站在她身后,冰雾凝成薄纱护着她。
我走到老头跟前,单膝点地:"我有诚意。"
老头烟袋"咚"地敲在桌沿:"诚意值几个钱?"他突然探手抓向我手腕,我本能要躲,却见他指尖凝着缕青光,正往我脉门里钻——试探我修为。
"混沌钥匙共鸣者?"老头猛地缩回手,烟袋"啪"地掉在地上,"你你身上有混沌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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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尖一颤。
当年家族大比被剥离根骨时,老祖也说过"混沌"二字,难道这老头知道什么?
"前辈。"我声音发沉,"我要救璃儿的残魂,要让太素印进化,要要查清当年墨家的事。"
老头盯着我看了半盏茶工夫,突然弯腰捡起烟袋,往炉里磕了磕烟灰:"混沌之气不是谁都能扛的。"他瞥了眼明璃,又看看明霜,"你这两个小女娃,一个残魂带阴火,一个冰魄藏霜毒,都不是省心的主。"
我喉咙发紧,刚要开口,明璃突然轻声道:"爷爷,你的阴灵草烤得真香。"她残魂凝成的手轻轻碰了碰炉边,"我小时候我娘也给我烤过阴灵草。"
老头的皱纹突然软了软。
他盯着明璃看了会儿,又抬头看我:"明天卯时三刻,带太素印来后堂。"
我心口一松,刚要道谢,老头又补了句:"要是敢耍花样"他指了指墙上挂的九柄断剑,"这些就是耍花样的下场。"
明霜的冰雾在指尖转了转,终究没凝成剑。
明璃靠在炉边,残魂终于不再透明,能看清她眼尾的红痣了。
山风卷着雾扑进窗,青铜炉的蓝烟被吹得歪向门口,像条淡蓝色的尾巴,扫过"谷记器庐"的木牌。
老头重新点上旱烟,火星子在暗处明灭:"先在偏房歇着。"他挥了挥手,"别碰屋里的东西。"
我扶着明璃往偏房走,路过青铜炉时,她小声说:"白哥哥,这老头好像我娘说的'器仙'。"
我没接话。
太素印贴着心口发烫,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谷老,签到条件达成。"
窗外的雾更深了,隐约能听见后堂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是谷老在准备什么。
明霜关上门,冰雾凝成个小冰球,在掌心转着:"他刚才探你脉门时,我感觉到他修为是太虚境空玄境。"
我坐在草席上,把明璃抱进怀里。
她残魂暖了些,不再像块冰。"不管他是谁,"我摸了摸太素印,"只要能进化法宝,能救璃儿,就值。"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哗哗响。
偏房的油灯晃了晃,灯芯爆出个灯花,在墙上投下三个影子——我、明霜、明璃,紧紧挨在一起。
后堂传来"当"的一声,像是某种法器启动的声音。
谷老的声音隔着墙飘过来,含混不清:"混沌钥匙得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扛住"
我攥紧太素印,心跳得厉害。
明天,该见分晓了。
后堂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暗,我跟着谷老跨过门槛时,鞋底在石面上蹭出细碎的响。
明霜扶着明璃站在偏房门口,明璃残魂凝成的指尖还沾着阴灵草的蓝烟,见我回头,她冲我弯了弯眼——这是她残魂凝聚以来头回露出完整的笑。
"看好了。"谷老甩袖指向堂中。
七口青铜炉一字排开,最中间那口比昨夜大了三倍,炉身刻着的符文泛着暗红,像血管里的血。
炉前石案摆着块半人高的玄铁,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我要你在一个时辰内,用这玄铁炼件能盛水的小盂。"
我挑眉:"盛水?"玄铁性刚,炼容器最忌裂纹,稍有不慎就会崩裂。
可谷老嘴角扯出抹讥诮,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考我"补"的本事。
"开始吧。"谷老摸出旱烟袋,往炉边石墩一坐,"时辰从现在算。"
我深吸口气,指尖抚过玄铁裂纹。
裂纹里渗着暗金色,是金精矿脉——这玄铁本是矿脉核心,被强行挖断才会裂。
《玄体素针解》里说"络脉断,需引生气续",或许能用内劲当"生气"?
我解下腰间银针囊,抽出根三寸长的青竹针。
针尾抵在玄铁裂纹起点,内劲顺着针身渗进去。
玄铁突然震颤,裂纹里的金精被内劲激得发亮,像活了条金线。
明霜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白哥哥,炉温不够。"
我转头,见她指尖凝着冰晶,轻轻往炉口一吹——冰雾裹着寒气钻进炉底,炉中火焰突然暴涨三寸。
谷老的旱烟"噗"地灭了,他瞪明霜一眼,又转头看我,眼神里多了丝意外。
玄铁在炉中熔成铁水,我抄起铁钳,钳口刚碰铁水就被烫得发麻。
明璃突然从明霜怀里挣出来,残魂裹着阴灵草的蓝烟飘到我身边:"白哥哥,用我的魂火。"她指尖凝出点幽绿火苗,轻轻碰在铁钳上——铁钳立刻凉了,却还能稳稳钳住铁水。
我心头一热。
明璃的残魂本就虚浮,用魂火无异于抽丝,但她眼尾的红痣因用力而泛着微光,像颗血珠。
我咬了咬牙,铁水倒在模子里,手却没停——另一只手摸出太素印,印面贴着模子边缘。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炼器阵纹,建议融合《玄体素针解》络脉图。"
对了!
人体十二正经对应天地十二灵脉,炼器阵纹不也讲究脉络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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