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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海上利刃出鞘
    门子的话像一颗火星掉进油瓮,陈子元腰间那截断带突然硌得生疼。

    他按住断处的手微微发颤——渤海湾外的大岛?

    青州不过十二县,若真有堪比青州的疆域,足以让刘备在中原混战之外,开辟第二条命脉。

    "带路。"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转身时撞翻了茶案,青瓷碎片混着冷茶溅在张飞的酒坛上。

    那黑炭似的莽夫正啃着半块酱牛肉,见状抹了把嘴:"军师这是要飞?"陈子元没接话,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点,门子小跑着在前头引路,发梢沾着的晨露甩在他手背上,凉得人清醒。

    议事厅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刘备正对着地图用朱笔圈点,笔尖悬在汝南位置迟迟未落。

    听见脚步声抬头,见陈子元额角挂着薄汗,眼尾却泛着亮:"元直这是"

    "使君,甘兴霸在渤海湾外发现大岛。"陈子元反手带上门,指节叩在地图上,"面积不比青州小,此刻怕是袁曹都还蒙在鼓里。"

    刘备的茶盏"当"地落在案上,茶汤溅湿了半幅地图:"确有此事?"

    "快马报的是'疑似',但甘兴霸的斥候船向来稳妥。"陈子元抽出案头竹笔,在地图最东端画了个圈,"若能占下此岛,进可作奇兵跳板,退可囤粮练兵——中原打成一锅粥,咱们正好去海上垦荒。"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要紧的是,那岛若有良港,往后与辽东、高句丽的商路便活了,咱们再不用盯着曹操的盐铁眼红。"

    刘备的拇指摩挲着案上的玉镇纸,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动作。

    窗外传来黄鹂鸣唱,他突然笑了:"元直总说'乱世要抢先手',这回咱们抢的可是天下先手。"

    "但得保密。"陈子元指尖点在圈上,"袁本初往沿海调兵,怕是也盯上了海路。

    若走漏风声,曹操的楼船、袁绍的骑卒都得扑过来。"

    刘备的笑纹收了,抽出腰间佩剑往桌上一搁:"谁泄了口风,这剑不认人。"

    未时三刻,临朐军港的潮声裹着鱼腥味灌进船坞。

    陈子元站在码头上,望着二十艘艨艟战船在浪里起伏,衣摆被海风掀起又压下。

    甘宁裹着玄色披风从栈桥上跑来,甲叶相撞的脆响比他的声音先到:"军师!

    斥候船两日往返,那岛确实有浅滩、有淡水,林子里还见着野鹿踪迹!"

    陈子元盯着他晒得发红的后颈——这是在甲板上熬了整夜的痕迹。"封锁所有消息。"他从袖中摸出刘备亲批的虎符,"三日后开始往船上运粮,名义上是'演练断粮作战'。"

    "兵员呢?"甘宁手掌按在腰间鱼肠剑上。

    "从丹阳兵里挑三千,再从江夏水军抽两千。"陈子元指节抵着下巴,"另外"他突然转头看向港外,二十几个工匠正抬着木料往船坞走,"贺御那老匹夫的三桅帆船可造好了?"

    话音未落,船坞方向传来破锣似的吆喝:"陈军师!"贺御掀着油迹斑斑的围裙挤过来,手里举着块船板,"您瞧这龙骨!

    用的是南海铁梨木,泡十年海水都不带烂的!"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工匠,个个脸上沾着木屑,最年轻的那个怀里还抱着半卷帆绳。

    陈子元伸手摸向船板,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这是刚下锯的新料,还带着松脂的清苦味。"何时能试航?"

    "明日!"贺御拍着胸脯,油渍蹭在胸前,"三桅齐张能破十级风,吃水线比普通楼船浅三尺,往浅滩里扎都不带卡壳的!"他转头冲工匠们喊:"都把家伙什儿搬出来,给军师瞧瞧帆索!"

    工匠们哄笑着散开,有个小徒弟许是太急,撞翻了脚边的桐油桶。

    深褐色的油迹在青石板上蜿蜒,正朝着陈子元的皂靴漫过来。

    他退后半步,目光却落在那个小徒弟腰间——本该系着的工牌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半截草绳。

    "军港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他声音突然冷下来,目光扫过人群,"贺师傅,你带的人,该立的规矩得立牢了。"

    贺御的笑僵在脸上,慌忙去拽那小徒弟的耳朵:"臭小子!

    谁准你摘工牌的?"小徒弟疼得龇牙,却梗着脖子:"工牌丢了"

    陈子元没再听,他望着远处海平线上翻涌的云,三桅帆船的影子已经从船坞里露了头,像一柄磨了三年的剑,终于要出鞘了。

    而那滩桐油还在蔓延,在青石板上浸出个深褐色的疤——有些规矩,该现在就磨利了。

    桐油在青石板上漫到陈子元脚边时,他屈指叩了叩腰间虎符。

    金属与玉质相撞的轻响惊得贺御打了个寒颤,老工匠慌忙甩脱小徒弟的耳朵,油渍斑斑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军军师,这小子是我远房侄子,自小在船坞长大,绝不敢"

    "贺师傅。"陈子元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翻倒的桐油桶、滚到脚边的帆索、还有那截系工牌的草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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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颤,声音却像淬了冰:"您说这是军港,还是您贺家后院?"

    小徒弟突然梗着脖子插话:"工牌是被浪打湿了!

    我晾在船头,今早潮涨"

    "住嘴!"贺御急得直跺脚,伸手要捂他的嘴,却被陈子元抬手拦住。

    军师的指尖几乎要戳到小徒弟鼻尖:"潮涨能卷走工牌,就能卷走军情。

    袁本初的细作混进船坞时,也会说'是潮涨了'?"他转身指向二十艘艨艟战船,帆桁在阳光下投下森冷的影子:"这二十条船,装的是三千儿郎的命,是使君的半壁江山。

    你这草绳系的不是工牌,是二十条船的缆绳——断了,整支舰队都得沉。"

    小徒弟的脸涨得通红,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再辩。

    贺御抹了把额头的汗,突然对着陈子元躬身下去,油渍的围裙扫过桐油滩:"是老臣管教不严。

    这小子我领回去,抽二十鞭子,再关三天水牢。"

    "不必。"陈子元弯腰拾起那截草绳,在指尖绕了两圈,"明日让他跟着巡港队,从早到晚检查工牌。"他松开手,草绳坠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让他看看,每条船的缆绳是怎么系的——系不牢的,浪会教他。"

    工匠们原本还交头接耳,此刻全噤了声。

    最年轻的小徒弟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却用力点了点头。

    陈子元扫过人群,见几个老工匠悄悄把腰间工牌又紧了紧,这才转身对甘宁道:"去校场,我要看着丹阳兵登船。"

    甘宁的玄色披风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亮银甲叶。

    他望着工匠们重新归位的身影,突然笑出一口白牙:"军师这招妙,比砍脑袋管用——往后谁再敢偷懒,想起这小子在太阳底下数工牌的模样,脊梁骨都得发颤。"

    校场离军港不过半里地,号子声却先撞进耳朵。

    三千丹阳兵正扛着粮袋往船上搬,竹扁担压得肩膀发红,却没一个人喊苦。

    陈子元站在栈桥上往下看,见排头的伍长正拿火漆封粮舱,蜡油滴在船板上凝成暗红的疤——这是他前日里特意下的令,每舱粮食都要封舱验印,防的就是途中受潮。

    "军师!"一个黑面偏将从舱底钻出来,脸上沾着米屑,"第三艘船的粮舱腾出来了,您看这隔潮草够不够?"

    陈子元俯身看了眼舱底铺得齐整的稻草,指尖捻起一根——干燥,带点艾草香。"再加一层。"他直起身子,"倭岛多阴雨,潮汽能渗进木板缝里。

    多铺半尺草,能多保三天粮。"

    偏将应了声,抹了把脸往舱底钻。

    甘宁凑过来,压低声音:"末将刚才去看了江夏水军,那两千人里有七八个老兵,当年跟过黄祖打刘表,使楼船的本事比咱们丹阳兵还精。"他从怀里摸出卷地图,摊开在栏杆上,"这是斥候画的倭岛浅滩图,您瞧,最东边的月牙湾,水深刚没船底,正适合咱们的三桅船抢滩。"

    地图边缘还沾着海水的盐渍,陈子元顺着甘宁的指尖看过去,见月牙湾旁标着"野鹿群"三个字——是斥候用炭笔写的,字迹还带着晕染的水痕。"登陆分三拨。"甘宁抽出腰间鱼肠剑,在图上划出三道线,"第一拨带火油,烧林子清路;第二拨扛弩车,守住滩头;第三拨"他突然顿住,剑刃在"倭人部落"四个字上轻轻一挑,"末将亲自带。"

    海风卷着地图角,陈子元伸手按住,触到甘宁掌心的茧子——那是握了二十年船桨磨出来的,硬得硌手。"你想立首功。"他说,不是问句。

    甘宁的耳尖瞬间红了。

    自跟着刘备以来,他虽挂着海军主将的衔,可中原混战全在陆上,水军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上次曹操的楼船过泗水,他请战去劫粮,刘备只拍着他肩膀说"海阔着呢"。

    此刻他望着远处新建成的三桅帆船,喉结动了动:"末将就想让使君看看,咱们的船,能渡海;咱们的刀,能劈浪。"

    陈子元没说话。

    他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兵卒,听着帆索被风扯得嗡嗡响,突然想起今早刘备说的"天下先手"——可先手从来不是捡来的,是拿刀尖剜出来的。

    未时四刻,三桅帆船的试航号炮响了。

    陈子元站在主甲板上,能闻到新刷的桐油香混着松脂味。

    贺御凑在船尾,正指挥工匠调整帆索:"左舷收半幅!

    右帆吃风!"船身微微一震,二十丈高的主桅缓缓转动,青灰色的布帆鼓成满月。

    "起锚!"舵手的吆喝混着铁链摩擦声,船底传来"咔"的轻响——铁锚离了海底的淤泥。

    陈子元扶着船舷,能感觉到龙骨在水下切开波浪的震颤,比普通楼船轻,却稳得像踩在平地上。

    贺御搓着手笑:"铁梨木的龙骨就是不一样,您瞧这吃水线——"他指向船侧刻的标记,"比艨艟浅了整整三尺!"

    船行出半里,海风突然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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