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襄文前来拜访秦刚,原本只是想接续上回两人未能尽兴的探讨话题,却不曾想,最终能谈出了一个全面改革菱川书院的宏图大愿,以至于越谈越兴奋,直至秦福前来提醒,才发觉已过了午饭时间。
秦福看到有客人来访,便提前让黄小个到街头的饭馆里叫了些现成的酒菜,虽然简单,但也足够丰盛。
于是秦刚也叫过胡衍过来一同就餐。
饭间,乔襄文对于秦刚的尊重之举,令胡衍暗自咋舌。
之后,乔襄文又与秦刚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大致将接下来书院的运行章程尽数都落在了纸上,方才起身告别。
秦刚叫上胡衍一同送行,走出大门时,陈武原本正守在门房,看见后,便跟了上来。
秦刚摆摆手说:“我就送送乔兄去码头,不出远门,就几步路而已,你不用跟过来了。”
陈武没吭声,却闷头跟在后面,秦刚心想,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恪职要求,也就只得随他了。
北窑庄的码头由街头走出去,穿过一片河边的小树林就到。它实际并不正规,只算是个野码头。修在小淖河在此伸进来的一个湾头,靠着河边有几株柳树,当作可以临时系船缆绳的码头桩子,然后有人又在这里的湾处打了几根木桩,可以两边搭一些跳板,方便小船停靠后上下货物与行人。
当然,这个码头还是过于简陋了点,要是太大的货船,一般还是要开到城里正式的货码头才行,停靠这里更多的是那些搭载行人上城下乡的行脚船。
午后,这里明显没有什么生意,码头看起来十分冷清,岸边倒是临时搭起来一个茶摊,由于无人问津,摆摊的人脸上盖着蒲扇躺在那里在睡觉。
另一边的树荫下坐着三个像是等着搬货的干力气活的汉子,由于没有事情做,也是靠着树干休息。
秦刚一行四人走到码头,近处却没有行脚船,远处大约十几米处的河中倒是有一条小船,但没靠岸,船上的人也似乎躺在里面睡觉。
“划船的!过来一下!”胡衍冲着船那边喊道,但船上的人似乎睡得很死,没有反应。
陈武突然拉住秦刚,低声说道:“不对劲,这里的人有问题!”
秦刚一惊,抬眼看了一下四周:
茶摊的人还继续躺在那里,没有动静,但是,树荫下的三个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别说他们三人的表情甚是怪异,就从他们手里提着的用布包着的东西,就可以断定那里面一定会是刀剑之类的武器。而且更重要的是,稍远处的树林里也出现了更多几个靠近的身影。
“胡兄弟你在后面护好秦官人。”陈武紧盯着最先接近的树荫下过来的三人,轻声安排道,“这边人少,等会儿我冲上去先拦住他们,你们就抓住机会,从树林那冲过去,回到街上。”
胡衍点头后,感觉手里空空的很没安全感。
他突然灵机一动,继续冲着河里的船那边骂道:“你耳朵聋啦!看我不教训你。”然后便顺势低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抬货丢下的竹杠挥了挥。
手里有了东西,胡衍心里刚稍微有了点底。
这时,只见先行靠近的那三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并先后将手里东西裹着的布丢掉,里面露出的果然是明晃晃的刀刃,刀已亮出,自然也就不再作其它的遮掩了,三人一声发喊,便冲了过来。
陈武早有准备,唰唰两下从怀里掏出两把匕首,欺身迎上最前面的人,左手匕首格住了挥过来的一刀,右手匕首一下狠狠地扎进他的大腿,此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陈武这般的身手一亮,吓得后面两人一下停下脚步,竟然又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个空当,秦刚拉着乔襄文快步跟了过去,胡衍也在后面抓着竹杠作断后阻挡之势。四人便迅速地暂时摆脱了这边的阻挡。
“妈的!废物!他们就一个能打的人,一起上啊!”突然看见之前茶水摊睡觉的那个人,已经翻身起来,手里也拎了一把刀,一下子就冲到了前面,与树林那边过来几人,拦住了他们穿过树林回大街上的路。
陈武只得带着秦刚等人,换了个方向,沿着河边逃跑,并寻找摆脱的机会。
正好前面有一处旧房子,是码头平时用来租出去堆放一些周转货物的仓库。陈武几步上去,一脚踹开大门,喝道:“大家都进来!”
众人迅速避进仓库,里面不大,此时这里都空着没有东西,只在靠河边的地方有着一扇关着的窗户。
陈武进门后,顺手抄过一根应该是用作门闩的木棒,便把手头的两把匕首分别交给秦刚与乔襄文用来防身,让他们避入房内墙角,而他则守在一时来不及关上的大门之旁。
随后就有一人跟着冲进大门,被陈武干净利落地一棒狠狠敲在他的面门上,便噔噔噔地倒退了几步,一下子倒在了门外,被后面赶过来的人拖走后,也就再没人敢贸然地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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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估摸着大约能有七八个人,就把这间屋子给围住了。
这时,听着应该是之前在茶水摊冲过来的人的声音叫道:“里面的人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邮湖大眼鸡就是。老子这次接的单,就只要秦刚一个人,把他交出来,其他人我一律放走。你们要是再反抗,我这里十几个人一起冲进去,刀尖上不长眼,把你们一个个地都剁成肉泥!”
“大眼鸡!”胡衍吃惊地叫道,“今天不是七月十三吗?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他们是湖匪!秦兄弟怎么会得罪了他们?”刚刚从慌乱逃跑中缓过劲来的乔襄文也是一连串的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还是先逃出去再说!”秦刚冷静地说道。
“他们人多,我们虽然冲不出去。但好在有这间屋子,所以我们只要躲在里面,有我守在门口,谅他们也没有办法冲进来。”陈武安慰几人。
秦刚也点头分析道:“那就好,湖匪来城里附近,是不敢多呆时间的。再稍微晚些时候,这附近一定会有人过来,只要消息能够传出去,我们就不怕了。”
于是,屋里的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人见过陈武的身手,又有第一个被敲晕的例子在那里,果然不见再有人敢往大门里冲的情况。
又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的这些人好像在来回地搬一些东西,陈武便小心地向外面张望了一下。
“不好!他们是想放火!”
的确,攻不进屋子里,在外面放火是一个必定有效的方法。
随即,外面又传来大眼鸡的声音:“秦刚,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自己走出来,我大眼鸡保证不为难其他人。要是不出来的话,我就一把火把你们统统烧死。”
秦刚听了后,便一下子站起了身。
胡衍大惊道:“大哥你不能出去!”
秦刚摆摆手,轻身问陈武:“陈兄你估计一个人冲出去,有没有把握?”
“小官人,在下奉命保护你……”
“不是,你听我说,我们如果都呆在里面,外面一旦放火,最后我们就都没希望了。但是,以陈兄你的身手,只要能够冲出去的话,我们几个在屋子里也能继续多守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你能回到街上,就直接去喊动北窑庄这边的保甲,湖匪是不敢在这里与保甲直接对抗的。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是可以脱困了吗?”
陈武一想,觉得可行。
于是,秦刚便一边脱下外衣换给陈武,一边大声和屋外的人拖时间:“大眼鸡,你也是江湖人士,可得说话算话!我要是出来跟你走的话,你可得放过其他三个人。”
大眼鸡一喜,赶紧回话道:“你放心,你出来,我不放火,带了你就走,不会为难其他人。”
这时陈武换好了秦刚的衣服,又将门闩棍交给了秦刚,要回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秦刚躲在门后大声喊:“那我可就出来了啊!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然后,换上了秦刚衣服的陈武便低着头,用手抱着胸,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慢慢走出门外。
远远的也看不清脸,所以光凭穿着的衣服,屋外的湖匪自然不会看得出破绽。
大眼鸡一挥手,便有两个人上前准备拿住他。
正待两人不以为然地走近身边时,冷不防陈武就突然出手了,匕首上下翻飞,两三下就将两人扎倒,便迅速向外冲去,再闪过临时围堵上来的再几人,一下子就冲进了树林,一会儿便传出了他大声的呼叫:
“湖匪打劫!湖匪打劫!快报官府!快报保正!集合保甲……”
此时是元佑八年,虽然王安石当年的诸多新法差不多都被保守派们废止得差不多了,好在保甲法在许多地方,通过了改名、调整以及修改后,还是保留了不少实质内容。
例如北窑庄这里的城外居民区,大约住了七八十户人家,平时抽有青壮,备有些刀棍器械,保正就是王麻子,偶尔也会拉出来操练操练,并订有保规,有事鸣锣,保甲都必须操械集合。
陈武之所以同意秦刚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因为他大致算了一下,只要能够成功跑到街上,叫来了保正,凭他的军府腰牌,短时间召集几十个保甲再杀回来是完全可行的。
大眼鸡等人,原先看到秦刚愿意出来束手就擒,便放松了警惕,还在想着这样一下只要顺利地将人骗到手里,带回到船上,接下来也就随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哪曾想出来的人却是冒充的陈武,一瞬间又被扎伤了两个人,其它人根本就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逃脱了去搬救兵。
想到北窑庄的保甲马上就会被惊动,而且这里离城门不远,再一耽搁,说不准还会有厢军赶来。大眼鸡气坏败急地叫道:“秦刚还在屋里,里面没有能打的练家子了,赶紧冲进去抓人!”
立刻就有一个手下挥着刀往大门里冲。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远远的那人的身影就已经照进了屋内。秦刚长持长棍躲在门后,心里紧张地呯呯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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