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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灯熄了,账还没完
    长孙冲下狱的消息并未让东宫的气氛有半分松懈。

    李承乾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庭院中被秋风扫落的枯叶,心知这仅仅是开始。

    刑部大堂之内,长孙无忌的门生故吏依然把持着审案的每一个环节,他们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真正的罪证隔绝在外。

    主审官以“证据多为灰烬拓片、西域记录,言辞孤立,难定死罪”为由,将案子一拖再拖。

    李承乾清楚,长安城里的案子,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夜长,梦也多,何况是能要掉国公性命的梦。

    他转身,目光落在垂首侍立的徐惠身上。

    “去一趟杜府。”他的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见杜构。”

    杜构,其父杜如晦曾是先帝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与刚直不阿的魏征私交甚笃,对长孙无忌的飞扬跋扈素来心怀不满。

    杜如晦病故后,杜家虽不复往日权势,但在朝中清流一派里,仍有相当分量。

    徐惠领命,未带任何随从,只提着一只小巧的食盒,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来到杜府侧门。

    杜构在书房见了她,神色警惕而疏离。

    他知道,在这个当口,与东宫有任何牵扯,都无异于将全家置于火上。

    徐惠没有多言,只是从食盒底层取出一卷泛黄的手札,轻轻推到杜构面前。

    “这是魏征公的手札,家父亲手抄录的副本。其中一段,提及令尊当年与魏公夜谈,言及社稷之忧,唯恐权臣一手遮天,致使纲纪废弛。”

    杜构的目光落在手札上,呼吸微微一滞。

    父亲的遗志,是他心中最重的一块碑。

    徐惠又取出一盏造型古朴的未燃铜灯,置于手札之旁。

    “殿下说,此灯曾照亮他出使朔方的夜路,长夜漫漫,唯有此灯相伴。如今长安法堂之上,亦是昏暗不明,殿下愿将此灯赠予杜侍郎,盼它能再次照亮前路,驱散阴霾。”

    一盏未曾点燃的灯。

    其意不言自明。

    是选择让它继续蒙尘,还是亲手将其点亮,只在杜构一念之间。

    杜构沉默了许久,书房内只听得见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最终,他伸出手,将那盏铜灯稳稳地握在掌中,对着徐惠,重重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武媚娘在甘露殿的药园也未曾清闲。

    她看似一心扑在草药之上,实则早已将触角伸向了宫外的市井之间。

    柳如意按照她的吩咐,换上一身粗布旧衣,脸上带着几分凄楚,自称被长孙府逐出,举目无亲,辗转投奔了平康坊教坊司的一位老鸨。

    那鸨母见她有几分姿色,又听闻是从国公府出来的,虽是被逐,却也多了几分谈资,便收留下来,让她在一些特定的酒局上侍酒。

    目标很快出现,刑部几位负责整理卷宗的书吏,正是此间的常客。

    酒过三巡,柳如意眼圈泛红,佯装不胜酒力,伏在案边低声啜泣。

    一名书吏见她可怜,便出言安慰。

    柳如意借机泣诉道:“奴家……奴家本以为跟着郎君能有个好前程,谁知天降横祸。郎君入狱前曾与奴家言,说府中账册烧了便烧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可那些盐引的底单都还在户部南库,只要找到‘癸未年冬’的那几箱三联红签,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那些钱粮究竟去了哪里……”

    她说到一半,仿佛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嘴,泪眼婆娑地望着众人。

    在座几人只当是妇道人家的胡言乱语,并未在意。

    唯有一名喝得酩酊大醉的书吏,借着酒劲大着舌头说道:“什么南库北库的……那库房的钥匙,向来由高太常兼管着,除了他,谁也别想进去……”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人便捅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当晚,一只信鸽自平康坊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入东宫的灯使手中。

    消息传到李承乾案头时,夜已深沉。

    “高履行。”李承乾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高履行是高士廉的族侄,为人古板方正,虽身居太常寺卿要职,同时兼管户部数个重要库房,但向来以严苛着称,从不私开库房,出入库的记录更是细致到每一炷香的时刻。

    正因如此,他反而成了最适合被利用的人。

    李承乾当即密令王玄策行动。

    次日起,一名自称新调入太常寺的杂役,开始连续往户部南库运送冬日取暖的木炭。

    他每日进出,沉默寡言,从不多看一眼,只在无人注意的墙角,用木炭的粉末,悄然刻下一道道“灯影刻度”——这是灯使的暗号,精准标记出库房内每一排柜架的相对位置。

    第三日,这名杂役在搬运木炭时不慎“失手”,一盏照明的油灯被打翻,引燃了墙角堆放的一捆废旧账册。

    火光一起,守库的官吏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拉开墙边的应急水槽,引水灭火。

    库房内顿时一片混乱,水汽与烟雾弥漫。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王玄策的另一名亲信,早已换上守库官吏的服饰,趁乱混入,迅速根据“灯影刻度”的指引,找到了存放“癸未年冬盐引”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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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时间翻阅,只是用早已备好的软蜡,飞快地拓印下那沓三联红签上签押所用的印章。

    蜡模很快被送回东宫。

    李承乾与王玄策在灯下仔细比对,心头巨震。

    那上面竟有两套截然不同的笔迹和印章!

    一套是户部标准的官印与签押,另一套,则歪歪扭扭地模仿着太子早年监国时所用的私印,笔锋稚嫩,显然是伪造的。

    用途一栏,赫然写着“赈济灾民,调拨粮草”。

    一套盐引,两套印章,一套归档,一套提货。

    长孙家的贪墨手段,昭然若揭。

    证据在手,接下来便是如何让它“合法”地出现在刑部案头。

    李承乾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以问询祭祀礼仪为由,将高履行召入了东宫。

    殿内香炉青烟袅袅,李承乾绝口不提盐引之事,只与他闲聊祭祀古礼,末了,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高公,孤听闻太常寺不仅掌祭祀,亦掌仓钥。若有人假借神祀之名,行运私货之实,暗中调换祭品,以次充好,公以为该当何罪?”

    高履行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不是蠢人,太子殿下的话中之意,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猛然抬头,看见李承乾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自己看管的库房,恐怕早已成了别人谋私的工具,而自己,就是那个守着金山却懵然不觉的蠢货。

    一旦事发,他高履行就是第一个逃不掉的罪人。

    他悚然一惊,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次日一早,高履行亲自带着数名心腹,以“核查腊月大祭所用祭品采买账目”为由,大张旗鼓地赶赴南库,点名要调阅所有与“腊月供品支出”相关的卷宗。

    南库的守卫被他调动得团团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账目核对上。

    这正是他为杜构创造的空隙。

    就在高履行在库房前院与库吏大声争辩之时,杜构已带着两名刑部最可靠的勘验司书吏,从后门悄然进入。

    他们直奔目标,在王玄策亲信留下的记号指引下,迅速找到了那几箱“癸未年冬盐引三联单”。

    三个时辰后,杜构面色凝重地走出南库,径直入了东宫。

    他带回了确凿的证据:长孙家族在过去三年间,利用伪造的太子印信,虚报陇右、河西两地灾情,前后冒领灾粮共计二十万石,折银百万两。

    这些本该用于赈济灾民的钱粮,全部流入了陇右一个名为“义仓”的神秘仓库。

    而这个“义仓”,账面上没有任何一笔赈济灾民的记录,只有源源不断的军械、战马的采购流水。

    证据如山,直指谋逆。

    李承乾将所有证据仔细封存于一个黑漆木匣之中,又亲手绘制了一张《盐铁暗流图》,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将漆匣交给徐惠,低声道:“以才人献春汤的名义,送入父皇的内廷甘露殿。”

    当夜,宫中隐隐有消息传出,皇帝陛下于深夜密召户部尚书入宫,严令其追查陇右“义仓”的银两去向,并下旨,彻查全国盐引发放事宜。

    同一时刻,长安西市一间毫不起眼的茶肆二楼,一名驼背老者借着昏暗的烛光,将手中刚刚看完的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正是长孙无忌安插在刑部最深的一颗钉子。

    此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喃喃自语:“他们没烧干净的,不是账……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窗外,一盏店家挂出的蓝色灯笼在渐起的夜风中轻轻摇晃,光影明灭,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下一盏灯的亮起。

    长安的春天即将到来,按例,百官需向皇帝进献“春汤”,以祈求国泰民安。

    往年,这只是一场祈求风调雨顺的仪式,而今年这碗即将呈上的汤里,不知又将熬进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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