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甜站在人群外围，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敛去，就感觉一道沉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回头，隔着稀疏的人影，只看见一辆部队的吉普车后面疾驰而去后面扬起的尘土。

    还不等她仔细瞧去，王大娘就拽着她的衣袖往早餐店那逼耸的空间内挤去。

    “哎呀，啥时候能到我们呀？”

    “这头一次吃席遇见这样的，随了份子钱不说还要被晾在外面等着。”

    “是不是嫌弃我们随的份子钱少呀！”

    她大嗓门嚷嚷出来，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在外面纷纷抱怨起来。

    一时之间，怨气升天。

    店里第一波吃席的人已经差不多结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往外走，脸上多少挂着点不满的情绪，大多都是季长风的工友们吐槽着席面太过简陋，怎么把女儿下嫁等的八卦词语。

    季长风陪着笑脸送了一个又一个，笑的脸都要僵了。

    季甜甜被王大娘簇拥着走进狭小的店面，里面空气闷热不流通。

    炒菜的厨房和待客区域只有一门之隔，锅铲碰撞的声音清晰可见。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便听见旁边桌的妇人在小声议论。

    “你们是没看见孙曼柔那个脸色呦，跟开了染坊似的。”

    “能不急吗？吹了半天的牛说什么自己女婿在部队当官的料，结果就在这破地方请客...”

    “嘘！小声点，说是明天季沐瑶就要进文工团工作了呢，要是以后真的.....”

    文工团？季甜甜给自己找了双干净的筷子，支着小耳朵倾听隔壁桌的议论，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眉毛不经意的一挑。

    轻笑出声，那还得看季沐瑶有没有这个命。

    一顿饭下来季甜甜几乎没有吃几口，全程都在抱着胳膊像看马戏团表演一样瞅着季沐瑶和孙曼柔母女两个强撑着笑颜的脸。

    ......

    次日。

    季沐瑶早早就带着江卓凡回了季家。

    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上衣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香江最流行的喇叭裤。

    她神气十足的往客厅一站。

    “妈，你看我穿这身去文工团报道怎么样？”季沐瑶抱着孙曼柔的胳膊撒娇。

    “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不像某些人呐一定要拼命给自己找存在感。”

    孙曼柔阴阳怪气的瞅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季甜甜，看到她一副悠哉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江卓凡进门后那道视线总是时不时的瞄向季甜甜的方向。

    不知为何，脑海中只要一想到昨天她穿着一身红裙站在台阶上的身影，心里便悸动一下。

    孙曼柔穿着小皮鞋的脚‘哐当’一下踹了一脚茶几，发出声响。

    “哎，来接应的人有没有说几点到啊？”

    她趾高气昂的冲季甜甜喊了一声。

    ‘啪！’

    “谁允许你的脏脚踢这个茶几的！”

    季甜甜猛地一挥，措不及防给了孙曼柔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甩了甩稍微发麻的手掌心，心中快意，果然，发疯爽多了。

    孙曼柔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一只手捂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怨恨的眼神射到季甜甜身上。

    咬牙切齿；“你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季甜甜又扬起手掌，“一个不够再来一个？”

    季长风闻言，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抓住季甜甜那高高扬起还未落下的手臂向后一拽，皱了皱眉，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跟你孙姨道歉。”

    季甜甜心中冷笑出声，盯着季沐瑶那浑身上下用自己撒泼打滚换来的彩礼买的衣服。

    还有孙曼柔恶毒的嘴脸。

    ‘呸’了一声。

    她指着茶几上被孙曼柔踢出印子的地方：“爸，你看清楚了，这是妈生前最喜欢的红木茶几，她生前天天擦拭，妈要是还在，会容得下其他女人糟蹋她的东西吗？”

    季长风被这几句话说的精神恍惚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新女婿也在现场，小声劝慰道：“甜甜，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季沐瑶扶着自己母亲，眼泪汪汪的看着季长风：“爸，就算妈不小心碰到了茶几，姐姐也不能打人啊，你看妈的脸...都有红印了。”

    她刻意把自己和母亲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就在季长风左右为难的同时，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已经把文工团的工作乖乖让了出来，心里便生出一丝愧疚。

    刚想张嘴训斥季沐瑶...

    院门外传来了清晰的刹车声和脚步声。

    季长风深吸一口气，瞪了两人一眼，示意待会儿再说，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同志，一路过来开车累了吧，快，进屋喝茶。”

    等季长风把人引进屋来，季甜甜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

    是他？

    俞子衿穿着合身的军装，笔直站在客厅中间，谢绝季长风要倒茶的动作，深邃的眼眸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女孩儿。

    他从小张手里拿出一张文件，“这是文工团的入职通知表....”

    孙曼柔此刻也顾不上脸疼了，挤出自认为热情的笑容迎上去，“哎呦，你看看还劳驾你们特意跑一趟来接，这就是我女儿沐瑶，早就准备好了。”

    她边说边把季沐瑶往前推。

    季沐瑶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摆，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

    “同志你好，我就是今天要去文工团报道的季沐瑶。”

    江卓凡站在门口处，当他看见是俞子衿身为一个团长亲自来接人的时候，呆愣在原地，甚至都忘记了要敬礼。

    沐瑶竟然面子这么大吗？

    都能驱使动这个万年冰山的团长亲自下榻来接。

    他眼神闪烁两下，紧张的搓了搓手，看来回去后得告诉妈好好对沐瑶，兴许以后自己还能攀上俞团长的关系顺利晋升呢。

    俞子衿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理都没理那母女两。

    径直1朝着季甜甜的位置走去，“季甜甜同志，秦团长特意要我来接你去文工团报道。”

    季甜甜抬眸，撞进他那淡漠的眼神中。

    一时之间，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那些话悉数咽了下去。

    算了，现在不是好时机，以后再说。

    “不可能！怎么是她？我才是应该进文工团的那个人啊！”季沐瑶尖叫出声。

    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把抢过俞子衿手中的文件，当她看见上面明确写着季甜甜三个大字，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