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被解职返乡之日,神情落魄,状若丧家之犬。巧合的是,他踉跄行至游小冬的宅院门前。
游小冬见了,冲上前狠狠一脚,结结实实地落在焊在了牛大力的小腹上。这一脚力道极大,牛大力只觉腹内翻江倒海,疼痛难忍,当即蔫头耷脑,抱腹蹲地。
显然,游小冬这一脚并未解气,他抬足欲再施拳脚,似要上演 “连环踹”。
公社治安员上前将其拉住,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低声劝道:“游厂长,气也该消了,若真闹出人命,恐要身陷囹圄啊!”
游小冬闻言,狠狠剜了牛大力一眼,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方才施暴者并非自己,随后昂首挺胸,如得胜将军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返身回屋。
这边刚平息,那边又起事端。
趁众人目光聚焦于游小冬身上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众人定睛细看,原来是贾仁慈。
只见他双目赤红,面容狰狞,二话不说便如疯犬般扑向牛大力。“啪!啪!” 两声脆响,力道之重,仿佛倾泻了积攒八辈子的怨气,打得牛大力眼冒金星,鼻血如开闸的水流般涌出。
“你 ——” 牛大力惊得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他实在未曾料到,第二个对自己动手的竟是昔日鞍前马后、殷勤备至的心腹贾仁慈。
不仅牛大力困惑,周围众人亦如观天书,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贾仁慈的用意。
此刻,县纪委的同志、公社治安员与牛大力,恰似三只离巢的蜂王,在这混乱局面中格外显眼。
而那数百名围观群众,又如密密麻麻的蜜蜂,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一行人如蜗牛爬行般,艰难地向太平镇下街口挪动。
途经中街的土地巷子时,围观者愈发增多,骂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将牛大力彻底淹没。人多到何种地步?竟如蚂蚁搬家般,半天难以挪动分毫。
众人将牛大力围得密不透风,这可愁坏了县纪委和公社治安员,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汗水浸透衣衫,仿佛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牛大力犯了错,自有组织和政府处置,切勿乱来,动手打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治安员扯着嗓子呼喊,可他的声音刚出口便被人群的嘈杂声吞没,没多久嗓子便嘶哑如破锣,然而人群依旧如潮水般涌动,毫无消停之意。
人群中的贾仁慈眼珠一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瞅准一个空档,贪婪的目光瞬间亮如灯泡,又似饿狼扑食般窜向牛大力,一把抓住其衣领,手因用力而颤抖,那模样,恨不得将牛大力生吞活剥。
“贾仁慈,住手!”
随着一声洪亮的呵斥,柳青青如从天而降的侠客,拨开人群,稳稳地站在贾仁慈面前。
贾仁慈正欲动手,冷不防瞥见柳青青,顿时如遭定身咒,愣在当场,举起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劲。
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皆如观戏般注视着这一幕,不知柳青青此举意欲何为。
柳青青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周围人群,朗声道:“各位乡亲,还有前来围观的民众,当初牛大力在台上飞扬跋扈、独断专行之时,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士都藏身何处?如今他落魄失势,你们倒一个个成了英雄,跳出来逞威风了!”
众人不解贾仁慈的动机,更对柳青青的举动感到困惑。太平镇谁人不知,柳青青与牛大力是死对头、冤家常,柳青青这些年遭牛大力百般刁难,险些难以支撑。
此时牛大力倒台,按理说柳青青应趁机落井下石,可他为何反而站出来维护牛大力?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真是会装好人!”
贾仁慈这话声音细微如蚊蚋,从牙缝中挤出,可柳青青耳力敏锐,还是听见了。他冷笑一声,笑容中满是嘲讽,瞪着贾仁慈道:
“贾仁慈,我倒要问问你,今日来找牛大力泄愤的,个个都有缘由,你又有何理由?当初你在牛大力面前,可是鞍前马后,恨不得认他作干爹,哪次不是你充当马前卒,如忠实走狗般听其差遣?”
“哪次不是你充当打手,帮他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你干爹倒了,你便翻脸不认人了?”
“公社那个‘专整群众指挥部’解散了,你当不成部长,没了权势,就怨恨起牛大力了?你自身的所作所为,就如怀揣着一堆秽物,自己闻不到臭味,还在此装模作样!”
柳青青中午饮了半斤老白干,此刻酒劲上涌,头脑发热,言语如连珠炮般,将贾仁慈骂得狗血淋头。
贾仁慈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宛如开了染坊,身体哆哆嗦嗦地后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老弟你还是这般火爆脾气,想当初牛大力把我们逼得颠沛流离,东躲西藏,险些丧命 ——”
柳青青一听,火气更盛,直接打断他的话,瞪眼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来报仇的,既然这样,今日你不将牛大力打死,便是不孝之子!”
贾仁慈见柳青青真动了怒,吓得脸色惨白,如丧家之犬般,赶紧挤开人群,灰溜溜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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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请大家让一让,放他走!骂也骂了,气也出了!” 柳青青在前面开路,双手用力推开人群。
说来也怪,人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纷纷向街道两旁退去,让出了一条大道。县纪委的同志见此情景,松了口气,险些瘫倒在地。
牛大力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柳青青的手,声音颤抖如筛糠:“惭愧惭愧,青青兄弟不计前嫌,在我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柳青青挥手甩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稀奇!你在太平镇稳坐十七年宝座,威风凛凛,独断专行,临了却称我为兄弟,我真是受宠若惊!日后好自为之吧!”
柳青青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那潇洒的背影,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
柳青青的话语不多,却字字如刀,扎在牛大力心上,他觉得这比游小冬和贾仁慈的拳脚更令人疼痛,仿佛有一把钝刀在缓缓切割他的心脏。
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还在低声议论方才发生的事。
县纪委的同志望着柳青青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人脾气真是古怪!”
治安员在一旁附和:“确实古怪,在太平镇,他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向来我行我素,旁若无人。我到太平镇已有八九年,与他打过不少交道,一同喝过的酒更是数不胜数,这么多年下来,我总算看明白了,他有四种不同的面貌。”
“此话怎讲?” 纪委同志愣了一下,满脸好奇地问道。治安员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一种是威武不屈,如大山般,无人敢惹;一种是多情多才,文笔如利剑,能直戳人心;一种是狂放醉汉,醉酒后便如进入另一个世界,旁若无人;一种是一身正气,活得光明磊落,如屹立不倒的青松。”
牛大力在一旁听着,也附和道:“说实话,柳青青虽处处与我作对,这些年没少给我制造麻烦,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确有本事。我反感的是他那副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恼怒。”
纪委同志点点头:“他这叫恃才傲物,此人颇为有趣,也很具代表性,他的胆识与气魄实属罕见,看来这太平镇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牛大力返回老家没多久,太平公社社长李玉杰便因身体难以承受工作重负,提前病退,这给太平镇又增添了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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