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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8章 心态
    第三场比试前,张克指节轻叩案几,盘算着该让赵小白收着点打。

    连赢两阵已经够狠——李骁刚才那波操作已经把对面士气干到谷底了。

    他转头瞥见赵小白正在系护臂,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微微摇头——见好就收。

    "燕山伯这是要给我们留体面?"身旁的廉山忽然开口,老将军的指腹摩挲着茶盏边缘,"让那小子放开手脚。"

    张克委婉道:"令孙刚输一场,若是再"

    "若是连校场的白灰印都受不住,"

    廉山打断张克,手边的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的响,"不如滚去考科举。"

    抬眼看向远处的廉习武"这也是为他好……"

    话没说完,但张克已经懂了。

    边关将门和京都勋贵不同——在京城,子弟武艺弓马稀松顶多被笑话两句;

    但在晋州这种直面东狄西羌和草原的地方,将领若是连比试的失败都承受不住,来日便是千万具枯骨垫在城下。

    廉山是在用这场比试,磨炼孙子的心理韧性。

    张克点头,对赵小白摆了摆手:"随意发挥。"

    校场中央被清出五丈方圆的空地,黄土夯实的硬地被踩得发亮。

    赵小白与廉习武相对而立,两人装备完全一致:

    左手藤牌边缘包着铁皮,右手握着未开刃的腰刀——刀身缠着浸透石灰粉的棉布,每记有效攻击都会留下醒目的白痕。

    胜负判定简单粗暴:刀身石灰印击中对手要害(颈、胸、持盾手腕)满3次;

    盾牌成功将对手推倒或逼出界;

    或者击落对手兵器。

    不同于第一场的三对三混战,这场短兵相拼的是胆气、技艺,还有谁先沉不住气。

    战场上,长枪大戟往往在高强度厮杀中折断,而全铁打造的枪杆又太过笨重,挥舞起来迟缓僵硬,招式死板,真正的高手很少用。

    就像赵小白的亮银龙枪,白蜡木枪杆柔韧至极,弯折三十度仍能瞬间弹直。

    冷兵器时代的长杆武器设计,始终遵循着在最小重量下实现最大有效杀伤的原则,而非追求绝对强度。

    而刀盾,是保命的真本事。

    主武器折断、落马坠地时,靠的就是这一手刀盾功夫活命。

    刀盾练好了,单刀双刀自然不在话下——技法相通,但刀盾更难,因为盾比刀沉,左右平衡更难掌控。

    廉习武的呼吸有些急促,铁网面甲下的咬肌绷紧。

    枪法上没能和对方一较高下,但短兵相接,他仍有胜算。

    更何况现在五局两负,晋州军急需一场胜利提振士气。

    对面的赵小白却依旧气定神闲,呼吸绵长,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廉国忠眉头一皱,独臂拍在儿子肩上:“放松,别抖,只是比试,你太僵硬了。”

    廉习武这才惊觉自己浑身紧绷。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目光扫过场边——晋州军将士沉默如铁,再没了前两场的呐喊助威,只剩下压抑的寂静。

    "开始!"

    随着廉国忠沙哑的喝令,廉习武率先抢攻。

    木刀在赵小白的盾牌上沿虚点两下,试探意味明显。

    赵小白稳守不动,藤牌始终护住中线,像块磐石般纹丝不动。

    "唰!"

    廉习武突然变招,木刀贴着盾缘下滑,直取对方持盾手腕。

    这一记"毒蛇钻心"又快又狠,眼看就要得手——

    "啪!"

    赵小白盾牌突然下沉,边缘铁箍精准格开木刀。

    相撞发出闷响的瞬间,他猛然突进,盾牌如攻城锤般猛顶。

    "蹬蹬蹬!"

    廉习武连退三步,靴底在沙地上犁出两道深痕,后脚跟几乎踩到边界线。

    观战台上的廉山微微颔首:"时机抓得真好。"

    赵小白的打法看似守势,实则暗藏杀机。

    方才若是廉习武重心再偏半分,此刻已经出局。

    未等廉习武调整呼吸,赵小白突然矮身,木刀自下而上撩向对手腋下。

    廉习武仓促侧身,"嗤"的一声,刀尖仍在臂甲上刮出长长白痕。

    "燕山军,首分!"

    场边晋州军彻底陷入沉默,几个老卒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廉习武额头渗出细汗,突然变了个人——木刀始终藏在盾后,双脚死死钉在地上,摆出铁桶般的守势。

    "廉家公子,"赵小白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光靠缩着可赢不了。"

    话音未落,他踏步上前,盾牌如门板横扫。

    廉习武急忙举盾格挡——

    "轰!"

    两盾相撞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廉习武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臂直窜脊梁,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他咬牙硬撑,可赵小白的第二击已经接踵而至。

    "砰!"

    木刀自盾沿上方劈下,正中廉习武左肩,久守必失,他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燕山军,再得一分!"

    廉习武踉跄后退,左臂发麻几乎抬不起来。

    廉习武踉跄后退,左臂发麻,几乎抬不起来。他死死盯着赵小白,却发现对方呼吸平稳如常,那双露在面甲外的眼睛里,竟带着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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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局,廉习武的盾牌在微微发抖。

    他机械地举着盾,木刀勉强架在身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别输得太难看。

    赵小白忽然收势,歪头打量对手。

    透过铁网面甲,他看见一张惨白的、被汗水浸透的脸——那眼神,像极了被狼群围住的幼鹿。

    摇了摇头,木刀如毒蛇吐信,专挑盾牌边缘、手腕、膝侧这些刁钻位置——

    "啪!"——右腕中刀,握盾的手指痉挛松开。

    "砰!"——膝侧被扫,腿甲上白痕刺目。

    "咚!"——盾牌被挑飞,胸口空门大开。

    廉习武像个提线木偶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踉踉跄跄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实际差距没那么大,可他心态已崩,十成武艺使不出三成。

    场边晋州士卒有人别过脸,有人低头盯着鞋尖——这已不是比试,而是一场公开的处刑。

    最后的终结来得干脆利落。赵小白盾牌一记猛推——

    "哗啦!"

    廉习武仰面摔出界外,藤牌在空中翻滚,木刀"咕噜噜"滚到裁判脚边。

    他甚至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杂着远处几声零落的咳嗽——竟无一人喝彩。

    李骁倒是想喊一嗓子,但是被常烈和冉悼捂住了嘴,这个二货,读不懂气氛吗?

    全场鸦雀无声。

    “燕山军……胜。”廉国忠的宣判干涩得像磨砂。

    廉习武躺在沙土上,胸口剧烈起伏。

    北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比起脸上这道道"伤痕",心里那道裂痕,怕是更难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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