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怨在暗市逛了大半圈，终于看到一座倒悬的殿宇。屋顶在下，地基在上，门楣的三个篆字泛着冷光。

    “无常阁。”

    离怨轻轻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觉得有点意思，迈腿准备往里进。

    “站住！信物或推荐人呢？”两把交叉的弯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

    (?_??)

    离怨汗颜，“买个东西哪来这么多规矩？”

    左边护卫“嗤”了一声，手里的鬼刀在地上划出火星。“外乡鬼？无常阁的拍卖不是谁都能进的，要么拿高阶鬼将以上的令牌当信物，要么找阁内常客推荐，否则——”

    “否则怎样？”离怨梗着脖子，心里却发虚。她哪来的信物，连个认识的鬼都没有。

    右边护卫直接抬手推了她一把，“否则就滚，别在这碍事！”

    “哎你们——”离怨被推的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

    她看着紧闭的阁门，心里冒出一计又一计，斟酌再三，最后选择了“保守战略”。

    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有没有天理啊！我好不容易凑够冥币来暗市，连拍卖会门都没摸着就要被赶！你们无常阁是怕我拍走宝贝，故意刁难我这小可怜是吧！”

    她一边嚎一边偷偷观察，周围几个戴面具的鬼已经看了过来。

    离怨哭得更起劲儿了，“我魂体弱，在冥界无依无靠，就指望拍个宝贝保命，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呜呜呜——”

    两个护卫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刚准备把她拖走，离怨突然往地上一躺，手脚乱蹬。

    “打鬼啦！无常阁护卫欺负新魂啦！再打我就魂飞魄散，让你们阁主赔我命！”

    顿时，两个护卫脸都气绿了。

    暗市规矩虽严，可真闹出魂飞魄散的事，他们也担待不起。

    正当他们对着离怨头疼，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她是我带的人。”

    穿玄色锦袍的男子绕过离怨，将一枚墨玉令牌递到护卫面前，令牌上刻着“酆都”二字。

    护卫脸色骤变，立马躬身放行。“不知是大人的贵客，多有冒犯！”

    “？”

    离怨悄悄抬头，瞥见一张与她同样款式的黑色面具，那张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男子没说话，只是朝离怨抬了抬下巴。

    离怨识趣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男子身后。

    一进无常阁，离怨就被一股异香勾住了魂。

    殿侧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桂花糕、绿豆糕、枣泥糕、黄金糕、粢饭糕、桂花山药紫薯糕、山药红豆糕、马蹄糕、豌豆黄、莲子糕、条头糕、芡实糕、仙豆糕、定胜糕、贵妃糕、糯米糕、芝麻糕、红豆糕、绿豆糕、薄荷糕、芸豆糕、桃酥、荷花酥、老婆饼、凤梨酥、绿豆酥饼、卤肉酥、叉烧酥、鸭尾酥、南瓜红豆酥、豆沙菊花酥、椰蓉酥、莲蓉一口酥、荞酥、豆沙酥、宫廷红豆酥、紫薯酥、绿豆酥、枣泥紫荆花酥、蛋黄酥、螺旋酥、玫瑰花酥、龙井茶酥、蜂蜜雪酥、萝卜丝酥饼、麻酱烧饼、棋子烧饼、鸡仔饼、公婆饼、千层饼、发面烧饼、五香油酥烧饼、糖酥烧饼、豆沙酥烧饼、发面蒸花饼、葱花饼、鸡蛋饼……

    离怨看见好吃的就再也走不动道，箭一般地窜出去，边吃边往怀里揣。

    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没人吃，真是太可惜了！

    突然，她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溜得双脚离地。

    离怨嘴里叼着半块酥饼，含糊不清地喊：“谁啊？放我下来！我会武功！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男子把她拎到阁内一个僻静的角落，才松开手。

    离怨忙把剩余的酥饼咽下去，差点没给自己噎死，用力咳嗽两声。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看上我的冥币了？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

    男子没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离怨被看得发毛，情急之下伸手去扯他的面具。“有本事别躲在面具后面！让我看看你到底是——”

    面具“啪”地掉在地上。

    面具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忘川河边被她怼、又千里迢迢给她写信的——酆都大帝“江恨”。

    “你……你怎么会在这？！”

    离怨脸色唰地白了，她本来就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现在又被抓了个正着。

    她消失了一天。

    新任冥帝上任一天就跑路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这位冷面阎王的耳朵里。只是两边都压着，所以暂时还没传遍酆都城。

    江恨的目光扫过她灰扑扑的小脸，居高临下地俯视。“本帝倒想问你，放着离怨宫的公务不管，跑到暗市来当偷嘴的小贼，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你说谁是小贼！”离怨急了，“明明是这些点心摆在那没人吃，我帮着清理，免得浪费！再说了，我来暗市是为了找重塑安魂金印的材料，可不是来玩的。”

    “找材料？”江恨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离怨笼罩在阴影里。

    离怨一下没了底气，后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一阵突突。

    “你…你想干什么？你最好——”

    江恨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离怨的嘴像小金鱼一样揪了起来。

    “三日之期，还剩两天。若是两天后，你还凑不齐幽冥四象的部件……”

    “就拿我抵账。”离怨替他说完后半句。这句话她已经听了八百遍，耳朵能起茧子。“我肯定能找到，不用你操心。”

    见离怨态度诚恳，江恨眼底的寒意淡了几分。

    他松开手，不动声色地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糕点碎屑。

    “吃都吃不安稳。”

    “诶？？”

    离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里就又多了块桂花糕。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冷冰冰的声音。

    “先垫垫肚子，拍卖会快开始了。”

    离怨愣了愣，看着手里散发着甜香的桂花糕，又看了看江恨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莫名有点发慌。

    这冷面阎王今天怎么回事？不仅没把她抓回离怨宫问罪，还主动给她递点心……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招吧？

    有诈。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离怨警惕地看着他。

    江恨瞥了她一眼，转身往拍卖会内厅走。“本帝只是不想看到未来的冥界帝君，因为饿肚子在拍卖会上出洋相。”

    “你——”

    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