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由光点组成的足迹彻底消散,最后一丝余温也隐入冰冷的石板之下。
林逸静立在麦芽遗址的中央,却能清晰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脉动,仿佛整座城市的记忆网络正以他为原点,进行着一次无声却浩大的系统校准。
他就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发了整个水体无形的震荡。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透明的麦穗,曾经内部那驳杂、刺耳的嗡鸣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其稳定、沉稳的低频律动,像一颗沉睡巨兽的心脏,规律而有力。
林逸瞬间明悟,这并非是系统在与他告别,而是用这种方式确认了他的“可退出性”。
他不再是那个必须被困在棋盘上的关键棋子,而是获得了随时可以离开牌桌的资格。
这份资格,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当晚,子时整点,异变再生。
遍布全城、曾被花瓣激活的九处灯台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重新燃起火焰,反而从冰冷的台心同步渗出了一滴滴淡银色的露珠。
这些露珠一出现,便被早已盘踞在灯台周围的光丝牵引,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沿着七条城市主径的交汇处无声滑落。
林逸立刻调取了最近的监控。
画面中,每一滴银色露珠落地,瞬间就被地面下早已潜伏的菌丝网络贪婪地吸收。
下一秒,附近墙体上攀附的“墙语植物”银色脉络陡然一亮,虽然微弱,却精准地昭示着能量的传递。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迅速侵入城市气象数据库,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调出了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日的所有环境数据。
当风向数据对比结果弹出时,林逸的呼吸骤然停止——今夜的风,无论是方向、速度,还是湿度,都与那一天完全一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座活着的城市,它所拥有的记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刻和偏执。
它不仅仅是记住了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它甚至开始模仿起了那个特定时空的环境,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在模仿一场永不结束的“等待”。
这等待,究竟是在等谁?
林逸决定主动出击,他要测试这个庞大的“记忆网络”是否具备自主选择继承者的能力。
他来到西巷,那片被彻底封禁的区域边缘。
他从地上捡起一枚普通的石片,用指尖在上面用力按下一枚清晰的指纹,然后将其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封禁线内一寸的地方,未做任何标记,随即转身撤离。
三天后,他再次回到这里。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缩。
那枚石片已然被一层厚厚的白色菌丝包裹,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茧。
更诡异的是,菌丝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通过密度的不同,缓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分明是陈阿婆年轻时的模样,眉眼间带着一股如今早已被岁月磨平的执拗。
而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团包裹着石片的菌丝,正在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坚定地,将石片朝巷口的方向推动。
那姿态,像极了一场庄严而沉默的“移交”。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阿婆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巷口。
她仿佛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在等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她没有看林逸,只是径直走到那枚被菌丝推动的石片前,一言不发,从随身的陈旧布袋里,取出了一双同样陈旧的布鞋,轻轻地放在了石片旁边。
她俯下身,对着那团菌丝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晨风吹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守我的独木桥。”
说完,她便佝偻着背,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当天夜里,林逸通过无人机看到,那双布鞋被无数凭空出现的光丝缠绕,缓缓升至半空,随即崩解成漫天光点,最终汇作一道柔和的微光,注入了附近一座始终空置的灯台。
次日清晨,整个西巷区域所有的墙语花,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调转方向,不再朝向阳光,而是朝向城市中心,如最虔诚的信徒,深深地低垂下花瓣。
一场权力的交接,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方式,完成了。
林逸站在遗址的最高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从怀中取出母亲遗留的那块墙砖残片,粗糙的质感和冰冷的温度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砖体上那道深刻的划痕,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印记。
突然,异变再起!
一道比蛛丝还要纤细的光流,毫无征兆地从那道刻痕的缝隙中渗出,如同一条有生命的灵蛇,顺着他的指尖飞速蔓延,攀上他的手腕。
光流在他的腕动脉处停顿了精准的三秒,像是在进行一次最终的扫描与确认,随后,又悄无声息地缓缓退回砖缝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是回应,这是“确认”!
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整个城市记忆网络中的身份定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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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已不再将他识别为核心节点,或是那个手持钥匙的闯入者。
它确认了他——或者说,确认了他身上属于母亲的这件遗物——的最终身份。
他,即是“源头遗物”本身。
深夜,寒气刺骨。
林逸独自一人,步行至城郊那座废弃多年的老火车站。
这里是他接到母亲最后一通电话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渗透着他记忆中最深的痛楚。
当他的脚踏上月台的第一块石板时,脚下的尘土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微光。
光芒迅速蔓延,在他面前勾勒出一条从未被任何地图记录过的幽深短径,蜿蜒着直指不远处那栋门窗紧闭的废弃候车室。
他心脏狂跳,一步步踏着光径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剧烈的心跳上。
他伸出手,用力推开那扇沉重而布满铁锈的大门。
“吱呀——”
门内,没有预想中的腐朽气味,只有一片死寂。
正对他的墙壁上,厚厚的积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开始自动排列、组合,最终,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你妈没等到车,但我等到了你。”
字迹出现的瞬间,林逸脚下那条由微光构成的路径,轰然塌陷,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候车室重归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余一缕极细的银丝,悄然从崩塌的光径中逸出,如蛇一般,轻柔地缠上了他的鞋带,随即,用一种几乎无法抗拒的力道,轻轻一拽。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有谁在黑暗中伸出手,温柔而固执地,牵着他回家。
林逸低下头,看着那根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的银丝,它另一端延伸向候车室更深的黑暗里,仿佛连接着一个未知的命运。
他没有挣扎,只是任由那股力道牵引着,迈出了第一步。
那股牵引力,并非指向任何一个明确的方向,而更像是在调整他的频率,让他与周遭无形的脉动达成一种诡异的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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