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一抹微光刺破黑暗,精准地投射在窗台那只倒扣的青瓷碗上。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林逸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近。
他没有立刻翻开碗,而是先侧头,像是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
昨夜的期待,此刻化为一种近乎屏息的紧张。
终于,他伸出手,指尖触及微凉的碗底,轻轻一掀。
瞳孔骤然一缩。
碗下,并非空无一物。
一小撮晶莹剔透的新米,被精心排列成一道弧形,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窗台上。
那弧度,像一弯残月,又像半句戛然而止的话,充满了欲言又止的神秘。
这不是恶作剧。
米粒饱满,带着新收的谷香,绝非陈米。
这是一种信号,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沉默的语言。
林逸没有去动那些米,他只是静静地凝视了数秒,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端起碗,连同那一弯新米,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自家门口的地面上,依旧倒扣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对未知规则的试探性遵守。
夜幕再次降临。
林逸关了灯,坐在黑暗中,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只碗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他以为今夜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时,异变陡生!
一缕比蛛丝更细、却散发着柔和银光的丝线,竟从隔壁那堵斑驳的墙体中悄然探出。
那光丝仿佛拥有生命,它在空中灵巧地一摆,精准地找到了门口的青瓷碗,然后,轻柔地缠上了碗沿。
一圈,两圈,三圈。
光丝收紧,如同在碗沿上打了一个无形的活结,随后银光一闪,便缩回了墙体,消失无踪。
林逸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是隔壁那位从未谋面的邻居,在用墙语花的菌丝“记账”。
那一捧米,是无声的问候;而这三圈光丝,则是确认收讫的签名。
这是一种古老而默契的交流方式,无需言语,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废弃的纺织厂遗址,被称为“浇水人”之一的陈阿婆,正拄着拐杖,在晨雾中巡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那个倒扣的蓝色塑料水桶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三只倒扣的碗。
一只是粗陶碗,一只是白瓷碗,还有一只,正是林逸那只青瓷碗的同款。
材质各异,却都一尘不染。
陈阿婆浑浊的她没有声张,只是蹲下身,凑近了细看。
只见碗与地面接触的细小缝隙中,无数微弱的银色菌丝正努力地钻入,而在碗底的内壁上,已经凝结出几颗晶莹剔t透的细小露珠。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叫林逸的年轻人对她说过的话:“容器空了,才装得下别人。”
原来如此。
她没有去掀开任何一只碗。
她只是从自己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只掉了漆的搪瓷杯,也学着那些碗的样子,轻轻地倒扣在旁边。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遗址上时,那只水桶、三只碗、一只搪瓷杯的下方,无数银色菌丝已经彻底连接成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不规则的网。
银光在网中缓缓流动,明灭不定,如同沉睡巨兽平稳而有力的脉搏。
这天,林逸下班归家,习惯性地看向门口。
他的碗还在,但碗中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段草茎。
草茎上银色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他之前从遗址带回,夹在书页里的那株变种野草。
他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将草茎取回屋内,拿出母亲遗留的放大镜。
在数十倍的放大下,草茎光滑的背面,赫然浮现出几道极细微的刻痕。
那刻痕的样式他认得,是陈阿婆在修补旧物时,用来做记号的独特手法。
这个记号,在“浇水人”的圈子里,代表着两个意思:“已读”与“回应”。
林逸将草茎小心翼翼地插回窗台那个小小的花盆里,与那株母体安放在一起。
当晚,他被窗台透出的强烈银光惊醒。
只见花盆里那整株野草的银色脉络,此刻竟光芒暴涨,亮如白昼。
叶片在光芒中缓缓翻转,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了一小片清晰的影子。
影子中,陈阿婆正坐在遗址的那口枯井边,手里握着拐杖,用尖端在湿润的泥地上,专注地、一笔一划地画着一只倒扣的碗的轮廓。
几天后,陈阿婆召集了城里仅剩的几位“浇水的人”,在遗址那张石桌旁聚会。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请大家各自带来一只空碗,倒扣在桌上。
众人虽有疑惑,却都照做了。
石桌上,七八只形态各异的碗倒扣着,像一场沉默的哑剧。
陈阿婆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们便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流淌。
一个小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碗的碗底,都开始缓缓渗出银色的菌丝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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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越积越多,最终滴落在石桌上。
每一滴露珠滴落,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光流。
光流交织,变幻,最终竟拼出了七幅不同的动态画面。
画面里,有林逸在菜市场买菜时孤单的背影;有他在路边摊低头修鞋时专注的侧脸;有他深夜独坐阁楼,窗内透出的落寞剪影……一幅幅,全是他。
最后,所有的光流汇聚成一行字,在石桌上静静燃烧:“他不在,他在。”
他不在他们之中,但他真实地存在于这个网络里。
众人相视无言,眼中却都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被触动的神色。
他们默默地将自己的碗一一翻正,从枯井里打来清水,盛满,然后,恭敬地将水浇入了脚下那片连接着菌丝网络的土壤。
某个深夜,林逸被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惊动。
他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蹲在邻居家的墙语花旁。
那孩子手里拿着一截粉笔,正费力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倒扣的碗。
画完后,他从磨得发白的裤子口袋里,极为珍惜地掏出一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轻轻放在粉笔画的“碗”中央,然后用稚嫩的声音,低低地说:“给新来的。”
话音刚落,墙体中便探出数道光丝,温柔地缠上了那幅粉笔画。
光丝一收,整幅画连同那颗糖,竟如同沉入水面一般,缓缓没入水泥地,消失不见。
片刻后,原地浮出一朵迷你的、由光芒组成的花朵,花瓣内侧,清晰地闪烁着两个字:“谢谢”。
林逸缓缓退回屋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了一下。
他拉开抽屉,从母亲留下的那个生锈的铁皮盒里,取出了最后一张泛黄的信纸。
他拿起笔,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一行字。
“今天我,有个邻居。”
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了窗台那个小小的花盆的泥土里。
第二天,奇迹在整座城市蔓延。
城东的早餐铺柜台上,城西的公交站长椅上,老城深巷的转角石墩上……许多地方,都悄然出现了被人自发摆放的、倒扣的空碗。
城市的监控在夜间捕捉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无数道银色光丝在夜色中穿梭,如同一支沉默的巡礼队伍,逐一缠绕过每一只倒扣的碗,仿佛在确认着每一个新加入的节点。
而林逸的窗台上,那只青瓷碗中,首次出现了一朵由菌丝构成的、微型墙语花。
花瓣上没有字,它只是在清晨的微风中,对着林逸的方向,轻轻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我收到了。
晨光熹微,林逸推开门。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豆浆香气这个城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为他更换了背景。
他走向巷口,走向那个日复一日的清晨,心中却第一次生出一种近乎荒诞的预感——今天,他将听见一些截然不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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