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指尖在发抖。
原本只是手腕上一道淡红的痕迹，此刻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血管往手肘攀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血管都鼓成青紫色。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骨头缝里啃噬——那是归墟印记在苏醒，在撕咬他的魂魄。
“观鹤！”
阮霜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她素日总是垂在耳侧的发丝被震得扬起，指尖掐着中医馆祖传的玄铁针囊，“归墟印记在他体内苏醒了！
这东西会把他的意识碾碎，变成新的门灵容器！“
阮雪的呼吸陡然一滞，怀里攥着的青瓷瓶“当啷”掉在地上——那是她翻遍医馆地窖才找到的三百年净魂露，本想喂给林观鹤压惊。
可她刚要弯腰去捡，就见林观鹤突然抬起手，掌心腾起的红芒像团活火，“砰”地将她推得撞在墙上。
“姐！”阮雪捂着发疼的后背，眼眶瞬间红了，“他、他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了？”
陆星瑶的珍珠项链还攥在手心，刚才那声嗡鸣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她咬着后槽牙把项链塞进包里，转身就从腿侧抽出防身匕首——那是她十七岁生日时非要父亲定制的，刀刃淬了朱砂，说是要“防色狼”。
此刻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却连手抖都顾不上：“让开！
我捅他大腿根，疼醒他！“
“不行！”顾清欢突然扑过去，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小丫头的符袋早不知丢到哪去了，发梢还沾着烧符的灰，可眼睛亮得吓人，“观鹤鸽鸽肯定还有意识！
他上次被厉鬼掐脖子，疼得翻白眼都没伤我他不会伤我们的！“
林观鹤听着这些声音，像是隔着层毛玻璃。
他能看见阮霜的嘴在动，看见陆星瑶的匕首闪着光，看见顾清欢的眼泪砸在地上——可这些画面都在扭曲，像被扔进热油里的纸。
他忽然笑了，嘴角咧得有些夸张，声音忽高忽低，像是两个人在抢着说话：“终于醒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
那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血色的天空，无数恶鬼在哭嚎，有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跪在地上，把什么滚烫的东西按进他心口——“这是归墟的锁，你替我守着。”
“我是谁？”林观鹤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墙面上。
他摸到自己的脸，烫得惊人，“我是送外卖的林观鹤？
还是归墟的钥匙？“
“不对。”他忽然低笑起来，红芒从他指缝里渗出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我不是钥匙。
我是锁匠。“
剧痛突然炸开。
他咬碎了舌尖，血腥气在嘴里漫开，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意识突然清明了一瞬，他看见阮霜正在解腰间的艾草绳，阮雪缩在墙角抹眼泪，陆星瑶的匕首尖在发抖，顾清欢还攥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系统！”他在心里嘶吼，“老子快被吞了！
你之前说的什么护心咒、镇魂诀，现在不用是要等清明上坟吗？“
系统的提示音比平时慢了半拍，像卡带的老收音机：“检测到宿主进入血脉暴走状态，激活【护心咒】——临时封锁归墟印记，持续时间：三分钟。”
林观鹤差点笑出声。
他能感觉到胸口有团温热的光在扩散，像块烧红的烙铁，把那些啃噬魂魄的尖牙暂时逼退。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冲顾清欢扯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小清欢，哥这嘴是不是比烤串摊的辣椒还红？”
顾清欢的眼泪“刷”地落下来，她松开陆星瑶的手，扑过来要抱他，却在离他半尺处停住——林观鹤周身的红芒虽然淡了些，可空气还是在扭曲，像被火烤化的玻璃。
阮霜快步上前，玄铁针在指尖转了个花：“别动。
我用针封你心脉。“
“姐你小心！”阮雪刚喊出声，就见林观鹤突然低头看向手腕。
原本连成一片的红痕，不知何时裂成了两条细如发丝的红线，一条正往心脏位置钻，另一条则顺着脊椎往丹田窜，所过之处，皮肤下泛起细碎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被唤醒的古老图腾。
“这是”
阮霜的针悬在半空，瞳孔微微收缩。
林观鹤能感觉到那两条红线在体内游走。
心脏处的那条带来灼烧般的痛，可丹田处的那条却让他浑身发热，像是有团火在往下沉。
他突然想起系统激活那天，脑海里闪过的那行古字——“血脉者承印，亦为印所噬”，此刻终于明白后半句的意思：被吞噬的，或许不只是意识，还有某种更强大的力量。
“护心咒还剩一分钟。”系统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听见阮雪抽鼻子的声音，能听见陆星瑶把匕首收进刀鞘时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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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阮霜扬了扬下巴：“扎吧，针别弯了——我这皮糙肉厚的，比你们医馆的老山参还结实。”
阮霜的针精准刺进他“膻中穴”，凉丝丝的气感顺着针尾涌进体内。
林观鹤的红芒又淡了些，可那两条红线却愈发清晰，在皮肤下泛着妖异的光。
“时间到。”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林观鹤突然觉得心口一松——不是护心咒失效了，而是那两条红线终于钻进了心脏和丹田。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生根，像棵小树苗，正以惊人的速度抽芽；而丹田处则翻涌着滚烫的气，比他之前所有驱鬼时的法力都要雄厚十倍。
“观鹤？”顾清欢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衣角。
林观鹤低头看她，眼神不再空洞。
他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的虎牙：“哥没事。
就是“
他活动了下手腕，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觉得，能把归墟之门再踹开一次。“
阮霜的针“当”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林观鹤手腕上已经淡去的红痕，又看向他眼底跃动的金芒，突然轻声说：“你体内的力量和之前不一样了。”
“管他呢。”
林观鹤弯腰捡起顾清欢的符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先送你们回家。
阮雪的净魂露摔碎了，回头赔你十瓶——我请医馆王爷爷泡，他泡的药酒能把鬼都灌醉。“
阮雪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要加冰糖！”
陆星瑶翻了个白眼，却把包往他手里一塞：“帮我拿，刚才吓得手酸。”
顾清欢凑过来拽他袖子：“观鹤鸽鸽，我、我能牵你手吗？
就牵一下“
林观鹤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却在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顿住。
他望着远处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嚓”——像是某种封印破碎的声音。
归墟之门所在的位置，空气微微扭曲。
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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