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在解剖室的荧光灯下眯起眼睛。不锈钢托盘里的瓷片正在渗液，淡黄色液体顺着排水槽形成逆时针漩涡。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耳后——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硬痂，触感像正在冷却的瓷胎。

    "ph值18。"陆悬的机械义肢调整着显微镜倍数，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齿轮咬合声，"比胃酸还强，但瓷片没被腐蚀。"

    他忽然抓住温婉的手腕。机械手指精准避开她新生的痂，停在桡动脉位置："你的心跳比昨天快15，体温却低了08度。"义肢内置的医疗传感器闪着蓝光，"和那些昏迷者初期症状一致。"

    解剖台另一侧，法医掀开白布。第五具女尸的胸腹部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皮下组织布满冰裂纹般的青灰色血管。当无影灯角度变化时，整个躯干如同北宋官窑的薄胎瓷，隐约透出内脏轮廓。

    "全部脏器都在玻璃化。"法医的镊子轻敲死者肋骨，发出清脆的叮响，"就像活体瓷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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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婉的钢笔尖戳破了档案纸。

    她正在对比五名死者的工作履历。墨水在纸上晕开成蛛网状，就像x光下那些瓷片内部的裂纹。二十四名昏迷女性都曾在博物馆新馆建设指挥部工作过，参与过文物数字化项目。

    档案柜最底层锁着个牛皮纸袋。当她用发卡撬开时，一板铝箔包装的药片滑了出来。包装上印着"认知增强剂-女用"，背面小字标注成分：合成孕酮、苯乙胺衍生物、纳米级硅酸盐。

    "原来在这里"身后突然响起带笑的女声。穿靛蓝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发髻上的瓷蝴蝶簪振翅欲飞。她涂着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抚药板："能让女孩子们更温顺专注的好东西，可惜总有人不肯按时吃。"

    温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女人旗袍上的缠枝莲纹突然活了，那些青色藤蔓在她视网膜上疯狂生长。等眩晕感过去时，走廊只剩一缕混合着窑火气息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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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员工宿舍的床头柜里藏着本烫金日记。

    温婉戴上橡胶手套翻开第一页。昏迷者林小满的笔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页甚至夹杂着奇怪的釉料配方：

    "2023315 周部长说这是美国实验室的新药，能提升女性空间记忆力"

    "202342 连续服药31天，现在我能闭眼画出青铜器所有纹饰"

    "2023417 梦里总有个穿绿裙子的女孩叫我阿姊，她手腕在流血"

    "202356 牙齿开始松动！镜子里我的眼皮有冰裂纹了！必须停"

    最后夹着张便签纸，上面用釉彩写着：「逃不掉的，我们已是釉下彩」

    温婉突然听见滴水声。日记本扉页渗出淡青色液体，在"博物馆员工健康管理手册"字样上晕开。她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浓烈的钴料味——和昨天x光室里突然出现的液体完全相同。

    手机在此刻震动。陆悬发来紧急通知：又一名女员工在古籍修复室昏迷，临倒下前用血在宣纸上画了座双火膛窑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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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的值班室，温婉破解了林小满的电脑密码。

    屏幕冷光照出她脖颈蔓延的瓷化斑纹。文件夹里有个命名为"骨瓷计划"的加密视频，拍摄于三个月前的新馆奠基仪式。当画面播放到2分17秒时，温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头角落，周部长正将某种灰白色粉末混入奠基用的混凝土。放大画面后，粉末包装上赫然印着"骨源硅化物（女性供体）"。

    视频突然跳帧。后续内容变成一段诡异的第一视角影像：某个穿宋服的少女被拖向燃烧的窑口，她挣扎时手腕上的银镯刻着"沈"字。当火焰吞没画面的瞬间，温婉的电脑音箱爆发出刺耳的陶笛声。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却听见展厅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监控屏幕显示，所有展柜完好无损，但每个玻璃表面都浮现出相同的手印——二十四对掌心朝内的小型手印，像被关在瓷器里的灵魂正在向外推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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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化验室弥漫着腐殖质的气息。

    老姜用激光笔照射着从药片里提取的晶体。显微镜下，那些六棱柱结构的物质正在自主生长，形成与北宋瓷片内部完全相同的晶格。

    "根本不是现代化合物。"老姜的戒烟糖在齿间咔咔作响，"这是复活的窑变釉配方——将处子骨灰与孔雀石煅烧后研磨成纳米级"

    他的话被破门声打断。陆悬拎着个证物袋冲进来，里面装着从最新受害者身上发现的青铜钥匙。当钥匙碰到温婉的手时，她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穿绿罗裙的少女们被铁链锁在窑厂地窖某个官员在清点二十四枚银镯沈瓷偷偷将孔雀石粉末塞进她们口中最后是冲天火光中，沈瓷抱着个青瓷执壶跳入窑炉的慢镜头

    "文物局地下二层。"温婉吐出的话不像自己的声音，"有间没有门牌的标本室。"

    她的右眼突然流血。滴落在钥匙上的血珠没有滑落，而是被金属吸收，表面立刻浮现出釉下彩般的缠枝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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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标本室的白色冷柜排列如棺椁。

    温婉数到第七个柜子时，陆悬的机械义肢突然失灵，指缝间迸出蓝色电弧。老姜用备用钥匙打开柜门，三人同时僵在原地——柜里整齐码放着二十四块人类枕骨，每块骨板内侧都粘着片青瓷，拼起来正是那件执壶的图案。

    "脑组织瓷化标本"老姜的嗓音嘶哑，"他们早就在研究这个。"

    温婉的指尖刚触碰到骨块，整排冷柜突然报警。防腐液变成浑浊的釉色，那些沉在底部的骨块全部浮起，像被无形的窑火加热。通风口传来呜咽般的风声，仔细听竟是吴语童谣：

    "窑火青，窑火红，姐姐骨血化瓷龙"

    陆悬突然拽着她扑倒在地。头顶的冷柜门猛地弹开，某块枕骨像被无形之手掷出，擦过温婉耳畔在墙上撞得粉碎。飞溅的骨渣中，她清晰看见有青色釉质在断面流动——就像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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