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的话玉芝听了,也觉得没有留下她的理由,就答应道:“这几年,照顾老太太,多亏你了,今日你要走,怪舍不得的。”话虽这样说,也没留的意思,随后打开自己的柜子,取出一块布料,又取出几块银元,包在一起,递给小燕,说道:“拿回去给你做件衣服,你别嫌弃少,我给长锁说一声,给你把工钱结了。”小燕推辞不要,玉芝硬性给小燕塞到怀里,小燕只好收下,再推辞怕太太说她。
她给玉芝又说道:“我去看看金珠姐和孩子就走了。”玉芝点头答应。
小燕到了金珠的窑洞,进门后,就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给金珠说道:“金珠姐,让我再抱抱孩子,以后恐怕就抱不到了。”说着禁不住两眼,泪水奔流,和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彼此都有情感,今天突然要走,心里真有点难舍。
“好好的你胡说什么?”金珠有点懵,她在月子里,不能动,家里的事也就不过问,不知道小燕为何这样说,躺着的她,急的坐了起来,用头巾包着自己头,免得招风受凉。
“我已向太太说过了,马上就跟着父亲回家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面?”小燕抹了一把眼泪说。
“好好的,干嘛这么急着要走?”金珠这才明白过来。金珠下炕来,紧紧的拉着小燕,挽留道:“不能等些时日再走嘛?”
“我婆走了,我留下也就没用了,趁现在父亲来了,我跟父亲一块就走了,我过来再看看你和孩子,顺便和你道个别。”小燕回答着,心里感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们也到了散席的时候了。
金珠心里也很不舍,听了小燕坚决要走,就去打开柜子,取出一对玉镯,给小燕说:“咱们姐妹一场,送给你留个念想。”小燕坚决不要,金珠生气的说道:“只要你认我这个姐姐,你就拿上,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姐姐。”小燕这才收下。
小燕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泪,放下孩子,快速跑了出去。金珠隔着窗看着小燕离去,眼眶里也闪着泪花。奶奶走了,和她要好的小燕也走了,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失神的坐在那里。
真是: 相聚是缘散也缘,深情住心永留恋。
今日缘尽离别时,别情让人心伤感。
这时,张魁走了进来,看着金珠的神情,疑惑的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啦?谁惹你了?”
金珠答道:“小燕走了,家里又少了一个人,朝夕相处的日子久了,就有点舍不得她走。”
“谁把她撵走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愿意的话,让她留下照顾你月子。”张魁忙着别的事,根本不知道这些。
“问谁去?是她自己要走的,她觉得婆走了,她也没留下的必要。”金珠看了张魁一眼答道,又看见他挎着枪盒,又说道:“你说你在家里,枪还挎在腰上?你是想吓唬谁?让人看着都不舒服。”说罢转身去看孩子,心思转到孩子身上。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样的人,枪就不能离身,要随时防止意外。”张魁回答着金珠,当他明白,小燕为何要走?便靠着炕沿,无可奈何的说:“这就应了一句俗话,树倒猢狲散,没办法的事。”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呼叫他的声音,张魁又出去忙去了。
长锁听了玉芝的吩咐,给小燕结了账,心里有着一股酸水往下流,想着自己要先走了,没想到小燕走到自己的前边,小燕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日,心里真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燕和父亲要走,除金珠不能出门外,玉芝和长锁,以及张杰,张魁,张鑫全家人都来送行,每个人都显示出留恋不舍的样子。
小燕的父亲看见,心里特别高兴,夸女儿道:“你在张家,人缘真好,他们一家人都来送行,可真是给足了我的面子了。”
小燕不以为然的说:“大呀,你哪来什么面子?也是因为我,得了老太太的势,被高看一眼,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换来的。老太太刚刚离世,还有点情分,若是等到老太太的情分耗干,再看他们谁也会看我一眼。”小燕跟着老太太,也算是经历了世事,看透了一切。难怪古人说道:娶妻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猴,经见多了,也就有了主见。
尽管嘴上那样说,心里也有着不舍,回头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地方,眼中冒着泪花。但想着,这里不是自己的长久之地,丫环不会做到老,毅然的跟着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 人恋古土草恋山,只缘情念心牵连。
看破世事方知缘,此地缘尽不留恋。
终于把客人都送走了,张家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忙碌了一天的长锁,在玉芝窑洞前转了几圈,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他对着玉芝说道:“太太,我年事已高,老眼昏花,遇事迟钝,难理家院,惹得一家人不和气,干不动了,还是让我回家去吧。”长锁送走小燕,觉得她年龄虽小,深得老太太的调教,做事果断,自己也应该学她果断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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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在世,长锁深得信任,所以长锁在家有地位,受人尊重。而今的张杰,就没那么多顾虑,他把长锁不当回事,说话甩脸,纯粹把长锁当下人看待。巨大的落差,让长锁心里难以承受。长锁心里想,张家堡要换主人了,自己也该退出了。自古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朝不用他朝人。还是自己亲自给玉芝说出的好,免得玉芝为难。长锁感受了委屈,直接在玉芝面前摊牌,他不愿夹在他们中间作难。
玉芝心里明白,长锁私下受了暗气,给自己告委屈来了。老太太去世,自己失去了制衡下辈的势力,亲自坐镇感觉也是压不住了,张杰的表现尤为明显。她心里想着,树大分枝,该分家过活了,要不张杰闹翻了,一家人都脸上不好看,就是没想到,首先爆发却是长锁。
她没法立刻回答长锁,只是安慰道:“我知道你受气了,你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他们有什么过失,你也就担待点,我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你在张家这么多年,操心劳累也很辛苦。可这老太太刚走,你就来说要离开的话,让我感到很难过。你先别着急,我和孩子们商量一下,给你答复吧,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误了事,家里还要指靠你。”
玉芝的话,倒说的长锁说不出话来,好像老太太刚走,自己没有一点人情似的。殊不知,张杰的心里,早就有撵他走的意思了,长锁只是心里想,嘴上说道:“太太是个明白人,也不要太为难,我等你的回话就是。”说完就出去走了。
长锁的一番话,在玉芝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花。玉芝心想:家庭矛盾日益剧增,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他们兄弟都在,一起说清楚,分家过好了,免得自己出力不讨好,倒落得一身的不是。而这分家,是离不开长锁的,家里的经济出入,以及所有家当,长锁恐怕比自己还要清楚,才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的解释。再则,油坊以及外围喂马的、放羊的、打杂的、守庄的、干地里活的人也有十几个人,必需由长锁安排指挥,所以长锁一定要留住,留不住长锁,这个家就彻底瘫痪了。
真是: 料理家事有总管,离开管事家生乱。
主人哪能不知缘?心有章法解疑难。
吃过晚饭,玉芝就把张杰、张魁、张鑫叫在一起,特意把长锁叫来,说有事要商量,大家面面相觑的坐在一起,不知玉芝有何吩咐?
玉芝见人都来了,就开门见山的说:“把你们叫来,就是趁你们都在,商量着把家分了吧。你们兄弟都长大了,都能担当起家了。常言说的好,树大分枝,你们该是分开过自己日子的时候了。我一个女人家,整天抛头露面,里外也管不过来,现在就交给你们自己管吧。”
听说要分家,张魁、张鑫都有点吃惊,只有张杰,嘴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皱纹,也许心里早就盼着分家,他清楚家里情况,也不想和他们长期混下去,那样只能拖累自己。
长锁心里,却对玉芝的做法暗暗佩服,一个女人家,在这关键时刻提出分家,也是有点胆识,在这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属有远见,他也明白,不分也是不行了。
张魁心里也对张杰有看法,知道这样下去也好不了,财产恐怕也要被他转光了,就说道:“分就分吧,各过各地日子,过富了吃肉,过穷了喝汤,现在就商量着怎么个分法。”
张鑫道:“我的主意还是不分的好,以咱们的现状,现在的经营方式是最好的,生产销售一条线,家里的地给自己供原料。如果分开,那后边怎么经营?咱们家不就是靠油坊吗?”
玉芝看着张鑫,心里觉得他太单纯,想法简单,根本不了解家里现在的状况。油坊的账,只有玉芝和长锁清楚。张杰只管从家里拉油,提起钱都会说,二叔开矿借的钱还没还清。前有老太太替孙儿开脱,自己不好说什么,而这个无底洞什么时候能填的起来?在玉芝心里也是个未知数。这样下去,老本也被掏空了,也恐怕填补不了,所以玉芝要断了张杰这条路,就必须分家,让张杰交出实底来,张魁、张鑫那能明白其中缘由?
玉芝见张杰不说话,就问了张杰一句:“张杰,你说说看法,提个方案,说怎么办?”
张杰来了一句:“你看着办,你说了算。”他的话意,似乎把掌柜的权利让给玉芝。
玉芝见张杰不说,张魁、张鑫也说不到点子上,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你们谁也不说,那我就说出我的想法,家产分为四份,你们兄弟三人各一份,静儿、灵儿和我占一份。”
张杰立刻跳了起来说道:“女娃怎么能参与分家产?你们一家人分三份,干脆把家产独吞了算了。”说罢气冲冲的扭头坐在了一边,气氛突然燃烧起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明白,张杰心里果然想法不简单。
张魁也站了起来,也发脾气了,高声说:“让你说,你不说,那你说怎么分?怎么才能顺你的心?你就说一个合理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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