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先生抹了把泪水,看着打捞上来的尸体,心里想着,这遗体放在哪里合适?这才想起了山娃,山娃是西凤的丈夫,后边的事应该山娃做主,他环视了一圈,怎么不见山娃的身影。他前去拉着正在哭泣的孙家旺说道:“孙叔,你别哭了,起来商量一下后边的事,大家都来了,怎么不见山娃,他人在那里?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没人通知他?”九先生也忙着忘记给山娃说了,他们怎么都把山娃忘了?
提起山娃,孙家旺顿时来了气,他也是看着金叶几人跑了出去,自己跟着来看出了啥事,他跑过来现场,才知道女儿出了事,人都急成傻瓜了,根本没有想到山娃,现在该山娃出面的时候,才有人想到他了。
孙家旺慢慢的站起来,想着,自己为了残疾的女儿和外甥女没人养,才把不能装的气,都装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能忍的事,都咬碎牙咽了下去。现在女儿没了,他还顾忌什么?给谁还有啥情面可留?韩家庄这条路,随着女儿的离去就要断了。他一声未吭,气冲冲的去找山娃,怎么能让这个狗日的自由自在的活着?他的气,只能撒在山娃身上。
九先生看见孙家旺生气着走了的样子,怕他又出啥事,忙给身边的金瓶说道:“快跟着你三外爷,让他息熄火,消消气,不要让他再出事。去把山娃找来,你三婶的后事怎么料理,还要和山娃商量。”金瓶忙跑着跟着孙家旺后边去找山娃。
自从两个儿子出事后,山娃心里也是打击不小。对啥都没心思,吃饭也没胃口,又不想见村里人,闷在自己家里,软瘫的躺在炕上,想着自己的难过。老丈人出门进门看着他,他也没有话搭理,看着老丈人走了出去,他把头蒙在被窝里哭自己的难过。西凤出事,人们都把他忘记了,没人告诉,他在牛窑的炕上,暗自伤神,根本不知道外边已经发生了大事。
孙家旺进了窑洞,看着躺在炕上的山娃,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山娃,你狗日的,现在还能睡得住?你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人饶了你,可老天爷不饶你,你就不配有家,你就不配有子女。今天你家破人亡,看你狗日的以后咋过活?我女儿给你把地腾宽畅了,你现在学驴打滚,都没人理你了,遭报应了,遭报应了呀。”他骂了一通,出了肚子的怨气,在他心里女儿一家的灾难,就是遭遇土匪开始,招进这个无赖的山娃而加剧,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接着他大声哭道:“西凤呀,女儿呀,你的罪满了,再不让大操心了…我苦命的女儿呀…”哭声回荡在窑洞,对女儿的难过,成了他甩不掉的辛酸。
山娃被骂的懵了,前边,老丈人还安慰自己,现在突然态度大变。听见老丈人喊媳妇的名字哭泣,他觉得可能是西凤出事了,他忙扑下炕,抓住刚进门的金瓶问:“我媳妇咋了?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山娃也想弄清缘由。
金瓶直接说道:“三婶跳井了。”金瓶没奈何,也就无暇顾忌,实话实说。
山娃听罢,惊得两腿发软,直接坐在地上,他即哭不出,又喊不出,张大嘴愣在那里,像傻了一般,也许心里还在在悔恨着,做了孽,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金瓶看着发呆的山娃说道:“你别发愣了,三婶的遗体,还在井边,你快去看看,现在移到哪里去?后边怎么安葬,还得你拿主意。”金瓶给山娃提醒。
孙家旺边哭边骂道:“这个狗日的能拿什么好主意?把我女儿逼得死的这么惨,就这样简单的埋掉?没有这么容易的事。”他转过身来给金瓶指着地下说道:“给你大和你二大说,把我女儿就往这里抬,这棺材,老衣不成样子,这人就埋不了。”女儿死了,孙家旺难平心头气愤,明知乡俗,他想给自己出口恶气,也给女儿鸣不平,现在就要拿女儿的死说事了。现在什么都没了,那还顾忌啥?必须把女儿安葬好,父亲没有照顾好女儿,只能给女儿把最后一关,要不还能替女儿做什么?
金瓶看孙家旺正在气头上,说话那么横,就没说什么,也没管山娃,回去给二叔父报信,让他定夺。实际上,山娃此时也是头脑里成了浆糊,让他也说不出什么,老丈人能让山娃做主吗?回过神后的山娃,此时也大声哭泣,他也只有哭泣的份了。
在山里有一个忌讳,不是正常死亡的人,称横死。死在外边,尸体不能拉入活人的住所,避免住宅变成凶宅,对后人不吉利。
九先生就是这样考虑,才让山娃做主。听了金瓶传来孙家旺的话,也作难起来。他估计山娃此时已无主张,还得平息孙家旺的气愤,九先生和大哥韩兴仁商量后,只好让年轻人,将西凤的遗体抬到山娃的牛窑里暂时停放,自己把大哥叫在里屋商量后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在与自己利益相冲突的时候,自私的本性就暴露出来,谁也不例外。九先生心里想,山娃家成为今天这个现状,缘由就是两个孩子失事为主要原因,而孩子失事和自己的儿子金豆有着直接的关系,虽然现在因金豆年纪小,没人追究,但日后,山娃要是被人教唆,怪罪金豆,对金豆下暗手,该如何是好?毕竟山娃现在,无牵无挂,做事不考虑后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应暗做打算,这孙家旺要给女儿大办丧事,就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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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韩兴仁进到里屋坐定,九先生说道:“大哥,咱们私底下说说,这西凤的丧事怎么办?西凤他大,现在肯定不会让轻描淡写的给女儿办丧事,肯定会要求,上好的棺材,齐全的老衣,还得祭奠一番,这都要花钱,可山娃现在的状况,没钱怎么办?这人怎么安葬?”九先生把自己的心事压着,依西凤的丧事说起。
老大韩兴仁说道:“邻家能当三分家,山娃的情况咱也是看在眼里,也就是十来亩地,和两头牛,别的家当不值一提。”
九先生接着说:“这地,就是当时念及老三媳妇及孩子,才给他的,也给了牛。现在西凤他大有要求,咱们就得答应,要不然这人就埋不了。山娃精耷拉光,这事不能砸在咱们手里,只能把山娃的地和牛,折价给西凤办丧事。他住的地方死人搬进,已成凶宅,看他日后如何居住?这件事你我心里这样想,不用说明白,去到西凤他大面前,逼着山娃选择,让金铃、金瓶接着此事,咱们不出面,免得山娃反咬一口。至于山娃以后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九先生就想把山娃家当清了,看他还住在这里有什么意义?韩兴仁点头称是,这个烫手的山芋,只能山娃自吃自消化,和别人无关,兄弟俩商量好,就去见孙家旺。
真是: 各人心事不一般,唯恐自己受牵连。
趁机密谋破其家,借刀削去心头烦。
西凤的遗体,被放在临时支的木板上,孙家旺夫妇坐在炕上,等着九先生兄弟,处理后事。九先生进门,让金铃把山娃叫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怎么办,山娃坐在地上,头也抬不起,兜里没钱呀,拿什么说话?
九先生对着孙家旺说道:“孙叔,西凤现在已成这样,你二老就节哀吧,对丧事的办理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我们就尽量按你的吩咐办,让亡人尽快入土为安。”九先生顺着孙家旺的意思,看山娃咋办?把话语权交给孙家旺,他明白,只有孙家旺说话,山娃才不能反驳。
孙家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我女儿进了你们韩家门,受尽了罪,你们心里谁都清楚,我这就不说了,多说也无益,她这样悲惨的死去,我也认了,再追究,人也活不过来。但安葬不能寒酸,一切都要按老年人、正常死去的人一样对待,她没儿了,但她有女,必定她也是当婆的人了,棺材要寿材,老衣要穿够件数。棺材里要有铺有盖,还得需祭奠一番,你兄弟几个说说,我的要求不过分吧?”孙家旺说完,就看九先生的反应,其实他说的也很简单,可一切全要钱来解决。他的要求并不过分,有一点能力的人,都希望给亡故的人,最后尽一份心,尽量满足娘家人的要求。可放在山娃身上,就有点难度,这正如九先生所料。
九先生应着孙家旺的话:“不过分,孙叔说的句句有理,山娃,现在该你说话了,是你埋媳妇,你要怎么做,你老丈人说的你能做得到吗?你得拿个主意。”他把矛盾转给山娃,让山娃自己定夺。他才是西凤的丈夫,这个家的主人。
山娃勉强的抬起头说:“我啥都答应,可我就是没钱,能过得去就行了。”山娃此时心里想,媳妇死了就死了,简单的埋掉就算了,他哪有钱给死人搭赔,他幻想着自己以后还要过日子,给自己留条后路,便装起龟孙来,我就这一烂摊子,看他们谁能把我怎么办?
孙家旺听了,火气直接冒了起来,本来就没处出气,山娃还不明白事理,硬往火头上撞。他指着山娃骂道:“山娃,你这没良心的货,我女为了你这个家,是咋过日了来着?今天又丧了命,你一句没钱就打发了?啥事能过得去就行了?我看你纯粹是心死了,眼也瞎了,你今天胆敢胡说,看我不砸碎你的骨拐。”说着,就要扑上去,扇他几个耳光解解气,人们连忙拉着,让他坐下。他心里也明白,常言说得好:亡人和活着的人分家,你没有她也硬要分,这女儿死得这么凄惨,不分他的家,我心上就过不去。我管不了你以后怎么样?现在就得给我女儿把葬礼办好。
真是: 女儿赴死命归阴,阴曹地府去藏身。
今日若把冤家赦,怎能安慰女冤魂?
九先生对着山娃说道:“山娃,做人要讲道理,不能瞎了良心,我问你,答不答应这些条件,没钱咱们再想你没钱的办法,这人还是要埋的,你不能一句话没钱了事,这人你难道不埋了吗?永远要放在家里吗?”九先生趁着孙家旺的势,给山娃施压,不怕压不垮山娃。
老大韩兴仁也说话了:“山娃,我看你不是没钱,而是没心。你不是还有牛吗?你不是还有地吗?这些都能变钱,就看你是否有无心给西凤花?你不能昧着良心做事,我们兄弟也不能陪着你丢人现眼,不讲道理。”老大点破,不让山娃胡搅蛮缠。
老大的话,刺激了孙家旺的神经,他对着九先生吼道:“现在我就做主,牛作价,地也作价,赶紧处理变钱,先把我女儿安葬好,以后他狗日的日子怎么过,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今天事过后,明天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孙家旺不由山娃分说,立即自己做主。他心里想,对付这个无赖,还留什么情面?你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要惩罚你,你就得受着。我女死得冤枉,也是被你连累的结果,岂能轻易饶过你?我绝不能让你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家里已经家破人亡,此路已断,日后不会再有来往,所以说了绝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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