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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5章 角力
    “老林!看清楚没?底下是个啥?!”

    陈冬河咬牙挤出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他猛地吸气,脸膛涨红,再次爆发蛮力,肩背拱起,脚后跟几乎要陷入冰层,拼了命地往后拖拽!

    冰层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连串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彻底碎裂的呻吟。

    林大头此刻神经高度紧绷。

    枪托紧贴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腮帮子。

    右眼透过准星死死锁定浑浊水下那团翻腾挣扎的巨影,声音也绷得硬邦邦:

    “水太浑太深!模模糊糊一大团,看不清骨头皮相!得再往上提提!”

    “子弹进了水,打出两米就软乎拐弯没劲了,得把它拖到水面附近!越近越好!”

    陈冬河何尝不明白这个要命的道理?

    可那水下拉扯的力道,简直像是一头钻进水底的倔牛在跟他拔河,寸步难行。

    他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两米外另一棵更为粗壮的老落叶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一声暴喝:

    “闪开那边!腾地方!”

    林大头被他这猝不及防的炸雷般吼声惊得一哆嗦。

    刚想问话,只见陈冬河双腿如生根般猛然蹬直。

    腰部肌肉怒张,身体如一张绷到极致的硬弓,借着身后那棵树作生死支点,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向后悍然发力一挺!

    吱嘎——嘎嘣!

    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响炸开。

    钢丝绳深深勒进坚韧的松木里,粗粝的树皮硬生生被切断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整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干,竟被这股非人的巨力勒得向内侧微微凹陷变形!

    这股决死的爆发终于撼动了水底的庞然巨物。

    黑龙潭墨绿色的水面猛地向上凸起一个巨大的鼓包,浑浊污浊的水花裹着枯枝烂叶四溅开来。

    一个黝黑的巨型生物轮廓,挣扎扭动着,渐渐被拖离深水的拥抱,向上浮动。

    “老天爷哎!”

    林大头倒吸一口彻骨的寒气,扣着扳机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

    借着那浮上水面的瞬间,他看清楚了那东西硕大的脑袋形状。

    头尾绝对超过两米长的巨型黑背鲶鱼!

    两根粗壮如小儿手臂,活像褪了毛猪大肠般的狰狞触须在水面上狂乱地甩动抽打,搅起更多污浊水花。

    活了小半辈子,钻山沟,巡林子,他也从没见过这种尺码的河底霸王!

    “冬河!是条成精的老黑鲶!身长两米开外!”

    林大头疾声吼道,声音里捕猎者的兴奋瞬间被队长特有的警觉盖了过去。

    “这玩意儿在水里头是顶天的霸王!绝不能在黑龙潭扎了根!不然村里人畜下个水都危险!”

    “半米长的黑鲶都能轻易拖鸡拖鸭,这主儿……拖个孩子下去怕都塞牙缝不疼不痒!”

    陈冬河哪里有空搭话?

    一听说是黑不溜秋油光水滑的大鲶鱼,心里那点盼头先就泄了几分。

    这玩意儿的肉又糙又柴,腥味还重,煮起来一股子泥沼味。

    哪能跟肉细油厚鲜嫩肥美的江鳇比?

    更要命的是,这种大黑鲶在水下的蛮劲,死沉死沉,专往下坠!

    他憋着一口气,再次调动全身筋肉。

    脚下冰渣踩得咯吱乱响深陷下去,腰背几乎绷成一条贴地的直线,再次和那骇人的力量展开拉锯。

    一寸一寸,终于把那被拖得晕头转向,狂怒挣扎的巨鲶硬顶到了距离污浊水面不到半尺的位置。

    那宽阔乌黑的脊背和覆盖着滑腻灰白粘液的巨肚,在水波中若隐若现。

    林大头觑准那狰狞巨头短暂冒出水流,巨口张开吸气的千钧一刻,猛地屏住呼吸,压下扳机的手指无声地一扣!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寂静的山坳里炸开,惊起远处林梢一大群寒鸦,扑腾着翅膀尖叫着逃散。

    7.62毫米的步枪子弹带着尖锐刺耳的撕裂空气声,凶狠地凿进了那颗比农家洗脸盆还要宽阔的巨鲶头盖骨上。

    然而,让林大头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的一幕出现了。

    那颗子弹,竟像是打在了晒了几十年的老牛皮上,动能瞬间耗尽。

    深深嵌在鲶鱼头顶那层褶皱如沟壑,又厚又韧的硬皮里。

    只留下一个微微冒着血丝的凹陷小坑……

    这一枪非但没能将巨鲶击毙,这剧痛反而彻底点燃了这蛰伏深水泥潭凶物的狂性!

    巨鲶受此重创,猛地一甩那巨大得骇人的头颅,使出吃奶的蛮力,扭动着油滑的身躯,就朝更深更幽暗的水底亡命般钻去。

    陈冬河只觉得绞盘上传来一股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拖拽之力,双臂如同要离体而去,整个人被不可抗拒地往前拽得一个踉跄。

    他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额角青筋暴跳,牙缝里挤出气结的话:

    “老林!你打的这是他娘的铁脑壳啊?!半米长的黑鲶那脑壳砍柴斧剁下去都留个印子!”

    “这种在水底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精怪……你指望一颗子弹能打穿?”

    他气血翻涌,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林大头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扎进那冰窟窿里。

    活了大半辈子,今天却被自己的经验主义狠狠扇了一巴掌,这脸打得生疼!

    他提着枪倒退几步,像热锅蚂蚁在旁边干瞪眼。

    想搭把手帮忙?

    那绞盘整个跟长在陈冬河小臂上了似的,一人一鱼死死较着劲,连插针的缝都找不到。

    陈冬河心底那股邪火也猛地窜了上来。

    吃了老子的钩,还想玩命逃跑?

    没门儿!

    他胸腔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给我……上来吧!”

    就在那水下力量稍一松懈的瞬间,他爆发出潜藏的最后十二分气力。

    整个人背脊几乎贴着冰面,脚后跟用尽力气猛地向后一蹬那棵救命的松树。

    借着粗壮树干提供的唯一反向力点,双臂如同铁铸般死死扣紧绞盘,使出倒拔垂杨柳般的悍然劲头,豁出命向后方冰面猛拖!

    哧啦——

    嘎嘎吱吱!

    钢丝绳更深更狠地勒进了坚韧的松木深处,木屑纷飞,发出摧人心肝的摩擦锐响。

    空气中弥漫着树木撕裂的苦涩气味。

    那条疯狂扭动挣扎的巨鲶终于被彻底扯离了赖以活命的深水!

    庞大滑腻的鱼身带着漫天泼洒的冰冷水花和浓烈刺鼻的腥风,如同被巨手抛掷出的陨石,狠狠砸甩在黑龙潭边冻得开裂的冰壳子地上,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

    沉重的鱼尾疯狂拍打着冰面,每一下都震得冰层嗡嗡回响,裂痕像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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