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牌的吴楚之心绪不宁,堆好的麻将牌因为他用力过度,长城倒了。
准备摸牌的王冰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的。
都知道他这是为啥。
二宫不宁,某个贱人自然是坐立不安的。
刘蒙蒙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斜眼看着略显局促的吴楚之,嘲讽道,
“呵……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包饺子的时候不是还很嚣张吗?”
她那好不容易下狠心买的宝格丽的裙子!
居然被这狗子给沾上了面粉!
贱手!
叶小米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小男人,你一边呆着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姜素素点点头,温顺地说:“楚楚,你别坐那了,要不去外面泡壶热茶晒晒太阳?这里有我们帮冰冰看着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体贴,想给吴楚之解围。
吴楚之被刘蒙蒙刺了一下,脸上讪讪的,连忙顺着小妖女和姜小鹿给的台阶下,赶紧站起身,
“我去泡茶!再去躺椅上晒晒背!这两天燕京这寒风刮得,后脊梁感觉都没热乎气儿了!”
说着,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撵着似的,快步拿起刚放下的茶壶就往外院的藤条编躺椅那边溜去。
背影都透着几分逃离是非地的狼狈。
四女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后,便回过头来开始继续修建长城大计。
也在眼神里交换着对东西二宫本轮磋商局势的猜想。
主要是这一局太突然了,四人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看出来就这么发生了。
走到院子里躺下,吴楚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袅袅的雾气在冬日的冷空气中散开。
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然而,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茶水上。
刚刚他其实是故意的。
主要是四女虽然很是和谐的打麻将,但刚刚场内气压很低。
此刻,随着他的离去,屋内的麻将桌已经貌似正常了起来。
王冰冰坐在主位,兴致勃勃,叶小米、姜素素、刘蒙蒙轮流帮她码牌。
她单手打牌是没问题的。
吴楚之用眼角余光瞟着牌桌那边,心里明镜似的。
虽然小叶总的笑容很是自然,虽然大师姐的眉头微蹙着很是认真,虽然姜小鹿则更多地在照看王冰冰和牌局……
但是四女那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都在昭示着她们心底那点微妙的情绪。
争不过秦莞和萧玥珈,但心里那点不愉快也肯定是有的。
这种时候,他这个占了最大便宜的人,在那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成为引信的导火索。
还不如躲出来!
至于秦莞和萧玥珈的谈话?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装傻充愣保平安吧。”
吴楚之心里想着,干脆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阳光,背对牌桌方向。
最近他很欣赏‘自洽’这个词。
和一群科技界老爷子混着,他还第一次听说‘科技自洽’这个词。
宗教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科学,科学的尽头是自洽。
那么情感世界呢?
“后院自有其运行逻辑,她们会找到平衡点的。就像物理定律……咳咳,至少……希望如此吧。”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牌桌上的声音,不去想秦莞和萧玥珈在什刹海边谈了什么,试图将纷杂的思绪放空。
然而,当院内传来叶小米一声清晰的“杠!”和王冰冰清脆的“哈哈抢杠!”时,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茶水微微晃荡,映出一张写满“心绪不宁”四个大字的帅脸。
……
什刹海边,冬日的寒风像细碎的小刀子,刮过冻得严实的湖面,也刮过行人的脸颊。
岸边垂柳只剩枯瘦的枝条在风里微微发抖。
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的秦莞,与裹在明艳红色羽绒服里的萧玥珈,并排沿着湖岸缓步走着。
红与白,如同两颗鲜明的心跳,在灰蒙蒙的冬日底色上跃动,让人不禁想起她们初见时的微妙试探,以及鹏城那场名为庆功实则暗流汹涌的晚宴中,针锋相对的身影。
秦莞喜欢这纯净的白,像她不染尘埃的心境也像她希冀守护的幸福; 萧玥珈则独爱这张扬的红,炽热,浓烈,恰似她燃烧的爱意和不甘蛰伏的性格。
初时的沉默,只有靴子踩在薄雪覆盖的鹅卵石小径上发出的“咯吱”声。
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扑闪了两下,眼波流转间,先一步打破了沉寂。
萧玥珈侧过脸看向秦莞,精致的脸上堆砌起一层为对方打抱不平的不忿:“我说,秦小莞,”
声音刻意带着点嗔怪,“今天张罗着这么一大桌子人,连跨年都提前给你包圆了,这到底是你的18岁生日,还是那臭哥哥的啊?”
秦莞脚步未停,只微微偏过头,清冽的目光像冬日初融的雪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在萧玥珈脸上一掠而过。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却让萧玥珈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微微避开,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的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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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莞见状,轻轻呵出一团白气,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投向远处冰封的湖面上几个不畏严寒的滑冰人。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月牙儿,”她喊了萧玥珈的小名,声音很轻,
“今天,我18岁了。”
顿了顿,像是给这几个字赋予特别的分量,“正式成年了。”
萧玥珈秀眉微挑,脸上刻意堆起的不忿褪去些许,换上略带疑惑的审视:“so?”
秦莞再次侧过脸看她,这次眼神平静了许多,但话语却带着重量,
“所以,那就得按成年人的思维逻辑来考虑问题了。
我的生日是今天,没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
可是小月牙儿,你想过没有,今天这一天,对大多数人来说,更是辞旧迎新的一天。
它是一个家庭的节点,一个群体的节日。”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掷地有声,“难道以后,每年的12月31号,所有人都只能缩在角落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吃蛋糕吹蜡烛?
嗯?等以后,”
她略作停顿,语气带了点悠远的意味,“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都长大,围着你们问为什么这一天别的小朋友都全家一起放烟花跨年,唯独我们家爸爸从来都不在?
你们该怎么解释呢?”
她的目光扫过萧玥珈,带着温和却尖锐的反问。
萧玥珈被这突然抛过来的关于“未来”、“孩子”的命题噎了一下。
她潜意识里其实认同秦莞关于家庭节点的说法,只是心头那股不甘作祟,让她下意识地顶了回去,声音带着点尖锐,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秦小莞,阶层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你这套贤良淑德的规矩,是你秦家的,是你的选择。
但别拿‘以后孩子问起来’这种大帽子来当借口!”
她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一颗小石子,那石子“噗”一声滚进路边的薄雪堆里,
“说到底,你就是惯着他!但非得搭上你自己的成人礼?你就不觉得委屈?我不信。
所以……秦小莞,你这大妇的姿态,做给谁看呢?”
秦莞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没有立刻回应。
湖面上的寒风似乎更大了些,吹拂着她鬓角的发丝。
萧玥珈也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站着,红白分明,在寂寥的岸边,宛如一幅对峙的油画。
几秒后,秦莞缓缓抬起头,那目光定定地看着萧玥珈,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出对方心底所有翻腾的情绪。
“你呢?”
秦莞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千钧之力,
“萧玥珈,易位相处,换做今天是你萧玥珈18岁的生日,你会怎么做?”
这直白的反问,像一柄钥匙,瞬间捅开了萧玥珈那些掩饰在骄傲、不甘、算计之下的真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玥珈脸上的不忿、尖利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迅速褪去,留下片刻的空白。那双桃花眼里的灵动也消失了,只剩下茫然和一丝被直击心灵深处的刺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当然会为自己争取最大权益”、“我绝不会委屈自己”之类的话,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生日时的模样,闪过吴楚之温暖的笑容,闪过在秦莞位置时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闪过叶小米、姜素素、刘蒙蒙、王冰冰……
最重要的是,闪过吴楚之夹在其中的痛苦和可能的疏离。
是啊,换做是她,她该怎么办?
不顾一切地独占一天,享受独一无二的宠爱,将那男人的心和注意力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
在心底深处,她渴望如此。
但那样做的后果呢?
她能承受众姐妹隔阂加深的目光吗?
能承受那个男人强颜欢笑之下可能产生的压力或……离心吗?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风卷起地上的细雪,打着旋儿。
最终,萧玥珈所有的倔强似乎都被这声“你呢?”抽走了力气。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转向已经冻得灰白的湖面,眼神变得幽深,幽幽地,用极轻极淡,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低语,
“好吧……我也会这么做……但是……”
她霍然转过头,重新迎上秦莞的目光,那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坦诚,
“秦小莞,我承认,换做我,权衡利弊,我也会选择把这一天变成‘我们’的日子。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会很委屈!非常!非常!委屈!最后……最后我可能控制不住,会去找他闹!会把那份委屈狠狠地发泄出来!”
这不是示弱,更像是对某种无法改变的事实下的自我剖析和情绪宣泄。
秦莞听完,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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