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没想到第一篇《塞上曲》就给他带来了惊喜,夸奖道:“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好诗,真是好诗!可见此考生的拳拳报国之心,大章就是需要这样的忠良之士。”
他看了一下考生名字是梁泽,想了一想,大章没有姓梁的世家,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想来应该是平民出身。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梁泽更加满意了。
认真品读一番后,皇帝又拿起梁泽的策论阅读起来。
李纯看到第一句“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便被吸引住了眼球。
这篇策论所讲的现代天下人民的祸患在于只知道安乐而不知道危难,能享受安逸却不能吃苦劳累,不正是大章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吗?国家久无大事,上层奢靡享乐之风盛行,普通百姓的习俗也随之堕落,国民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精神早已是一去不返,一些人甚至听到打仗都避而远之,这样做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李纯越往下读,心中也越是惊喜。这篇策论讲述的国家不能苟安不知危难,而应该由官府教民习武、整顿武备、严防敌人入侵的思想,和他心中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而且此篇策论文采斐然、文笔流畅、于平常处起波澜,说服力和感染力都很强,足见其过人之才华。
李纯越看越兴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王德见状,便好奇问:“是什么样的文章能让陛下龙颜大悦呀?”
李纯便将《塞上曲》和《教战守策》给王德看了一看,抚须说道:“真是没有想到有如此年轻俊杰,这次考试办的不错。此子的水平即使放眼整个神都年轻一辈,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朕观之有大儒之资。”
王德顺势恭喜道:“为陛下贺,得一国之栋梁。”
李纯心情舒畅,此次考试那些世家大族想要给他添堵,落了他的颜面,没想到梁泽能够横空出世,当真是喜从天降,便吩咐道:“考生梁泽文思敏捷,当世才度,当赏。明日从朕的内帑中拨白银千两、绢布十匹,赐予梁泽。”皇帝花内帑的钱,不需要经过外廷的程序,比较自由和快捷。
吩咐过后,李纯便提起毛笔,在王叔夜的榜单上写下了“朕已阅,准”,又让王德拿过玉玺再上面加盖印记。
王德记下来了皇帝的吩咐,对梁泽上了心。赶紧下去吩咐人去查一下梁泽的信息,把赏赐送过去。
考生的个人信息在报名的亲供单中都已囊括,很容易就能找到。
次日清早,梁泽还在睡梦之中,便被李应给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大清早的别闹腾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李应则是满脸的激动,摇晃着梁泽说道:“阿泽,阿泽,今天是放榜日呀。别睡了,快起来一起和我去看榜。”
梁泽还是有些迷糊道:“什么放榜日呀?
李应催促道:“快快起床吧。今天是招生大考放榜的日子呀。”
梁泽闻言反应过来,困倦感一下子被冲的无影无踪,快速起床洗簌更衣。
收拾完毕后,便和李应去到了贡院那里。
二人到了以后,见到来看榜的人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都在贡院外面等着。榜单分为甲、乙、丙三张,有点类似于科举考试的三甲,不过二者收录的上榜人员数量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到了外面,搭起梯子张贴榜单。榜单张贴得很高,让所有人不用挤到里面也能看到。
梁泽虽说很有信心,不过在这个重要时候要说一点也不紧张也是吹牛,他心理素质没好到那个程度,手心都冒出了一点汗。
贡院的吏员先是张贴丙等榜单,丙等人数最多,三大张黄纸密密麻麻都是名字,场下的众人既希望看到自己的名字又不希望看到自己。前者证明自己起码名列榜单,而后者则是代表了名列丙榜肯定与国子学和顶级书院无缘了。梁泽没有看到李应或者自己的名字。
每张贴好一张榜单,围观的学子都会炸锅一次。
张贴好丙等榜单,接下来是两张乙等榜单。梁泽在第二张黄纸上看到了李应,乙等下,名次还算可以。
梁泽向李应贺喜,李应看到自己中了,心情也很激动,乙等下一般可以申请到一家不错的书院了。李应还给梁泽打气:“阿泽你的才思胜过我不少,定然是位列于甲榜之上。”梁泽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认为自己至少是位列前三,出现在乙榜上才是怪事,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
待到甲榜张贴出来后,高中者容光焕发,兴奋呐喊;落榜者,则满脸沮丧,颓然而返。
李应惊呼:“榜首就是阿泽你的名字。你是榜首呀!”
榜单最上边,写着梁泽和他亲供单的编号信息,防止出现同名同姓之人误认。
梁泽心中虽早已有了准备,但看到尘埃落定,还是松了一口气,回应道:“侥幸而已,我自己也从未想过能有如此成绩。”
李应带着几分喜悦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果然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李应又想到了什么,拉着梁泽往家走:“咱们快回家,一会儿少不得有其他人来祝贺梁兄夺魁,准备迎接客人呀。”
果然,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家,还没喝上一口热茶,便看到体仁坊的坊正领着一群穿着宫衣的人,拉着一匹马车走了过来。
到了远门前面,领头的一位岁数最大的太监便上前喊道:“梁泽可在此处?”
梁泽闻言,便走上前去,回答道:“草民梁泽在此,不知这位大人有何事。”然后把一行人迎接进了正堂中。
太监进屋没有坐下,和蔼地说道:“状元郎果真是一表人才。圣上读到你的作品,赞扬你为少年俊才,从内帑调拨白银一千两、绢布十匹赏赐与你,特命杂家给你送过来。”
然后便拿出圣旨,向众人宣读。严格来说,他拿出来的并不算真正的圣旨,因为中书舍人拟稿并经过门下省使用副署权“画敕”过的才叫圣旨,太监拿出来的这个是皇帝的便条。
大章规矩并不是非常森严,即使是普通百姓通常情况下也无需随便下跪,梁泽现在入了九品更不需要下跪了,他对着皇宫的方向做缉一拜:“草民梁泽,谢陛下隆恩。”
大太监又说道:“希望你日后奋发图强,不要辜负了圣上的殷切期望。”
梁泽抱拳回答道:“泽,定不敢忘陛下教诲。”
大太监最后说道:“如此便好,杂家要先回皇宫复命了。”
说完,便让人将白银和绢布卸下,转身离开。
等大太监一行人离开了视线,梁泽便喊李应一起过来,二人看着一排排炫目的白银和十匹柔顺细密的绢布,心中都有些激动。
李应开口道:“这些绢布质地精美,出售给当铺大约能值二百两银子。加上赏赐的一千两白银,差不多能在神都添置一个小院子了。”
梁泽思索了一番,回应说:“如今我们已经中榜,不日便要去读书。那是有学子的通舍可住,暂时不需要添置家产。”
“而且我们在神都无依无靠,衣食住行所需不菲。这些钱财暂时先留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李应点头道:“还是阿泽你考虑得周到。”
商讨一番日后的安排,二人便准备先把梁泽所得的赏赐换成飞钱,方便随身携带。
就在二人收好这些御赐之物,准备出门之时,又有三位青衫儒者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