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风铃轻曳作响,一个带着棕色圆顶贝雷帽、穿着棕色风衣制服的少年正站在玉慵美容院的门口,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美容院的助手,附近出了名的美少女,玉迩。
就在十分钟前,稻城卫兵团接到了匿名举报信,信上声称看到一个女人将一个快递员撞倒后又把对方背进了美容院。
对于这样的举报者而言,美容院接收伤员似乎变成了滔天阴谋的一个环节,在那看不见的地下室里像是正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器官交易,又或者是被明令禁止的祭祀仪式。
稻城卫兵团对这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作为每天和城内大大小小各类人士打交道的他们自然清楚,那只不过是美容院的一点“外快”。
就连卫兵团中的一些人在执行任务受伤之后都会去那里接受治疗,稻城的医馆大多收费高技术差,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可以消费得起的。
所以卫兵团大多时候都对这样的举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负责检查举报信的纪念疏也是如此。
因为时间很早,现在到卫兵团驻地的同事大多是有事要做,原本想把任务推给别人的纪念疏只得亲自去一趟。
这只是一次例行检查,站在门口敲响美容院大门的少年这样想到,但是在看到玉迩那如同玉一般光洁润滑的皮肤之后还是难免心跳加快了几分。
“咳,晨安,玉迩小姐。例行检查,花医生在吗?”
看着少年有些躲闪的眼神,玉迩浅笑着点了点头,为纪念疏让开了大门,“您先进来坐一下,我去叫花医生。”
少年伸手取下了帽子,边走边说道:“不必用敬语,玉小姐,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叫我纪念疏就好。”
玉迩笑了笑,给他递过一杯水之后没有接过话题,只是维持着笑容并说道:“稍等,医生在地下室。”
纪念疏有些局促地双手捧着杯子,双目有些出神,这样俊俏的姑娘在稻城这样的小地方可不多见……
过于久远厚重的历史为这座城市的居民蒙上了一层压抑的纱,年轻人也大多离开了这里,一般来说,像玉迩这样的青春少女至少也要到像是潮城那样的大城市才能见到。
正当纪念疏走神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味混杂着铁锈味忽然飘进了他的鼻子,少年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下意识地把帽子塞到了沙发的靠枕后。
顺着气味,纪念疏僵硬地扭动着脖子,嘴角微微向下,双目缓缓放大瞪圆,怔然地望向一层深处的厕所,就在那里,潮气混杂着鲜血,搅拌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噔噔噔,从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让纪念疏猛地一惊,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握着水杯的手不知道何时垂到了身侧,而杯子里的水自然是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把水洒了……”
回到一层的花焕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松地摆了摆手原谅了面前这个脸红的腼腆少年,“没关系的先生。一会我让助手打扫一下就好了。”
听到这里,纪念疏的窘迫更甚一分,用余光看向医生身后的玉迩,对方脸上微妙的神情也让他的脸更红了。
花焕溪察觉到了少年的尴尬,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了杯子,问道:“您今天是来检查的吗?”
“啊,是的,检查,例行检查,您在这签个字就行。”
从口袋里掏出被对折过的登记表,纪念疏看着皱皱巴巴的纸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现在只想让医生签了字,然后自己赶紧……
赶紧搜查这间美容馆。
纪念疏的眼神短暂地狰狞了起来,虽然随着少年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就恢复了正常,但花焕溪手腕上的黑线还是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医生签字的笔没有停顿,只是眯了眯眼睛,之后笑着把登记表递了回去,“玉慵美容院尊重稻城的每一项规定,并严格执行,如果哪里做的不合适,还请纪先生及时告知,我们一定立刻改正。”
腼腆的少年点了点头,点头示意之后转身推开大门,短短几息就消失在了医生和助手的视线里。
玉迩看着医生的背影,犹豫再三后还是缓缓开口到:“医生,他好像……”
“和你说过了,在稻城,什么怪事都会发生。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今天五点之后如果没什么客人,你就早点下班吧。”
玉迩抿了抿嘴唇,看着白色大褂下的瘦高背影,微微点了点头。
“好。”
而此时此刻,返回卫兵团驻地的纪念疏却开始有些头晕,额头的青筋慢慢浮于肌肤,眼睛也有些充血,脑袋里的神经似乎绞作一团,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了起来,它似乎在说……
咚!
纪念疏直直地撞向了路边的树干,疼痛让他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似乎对自己刚刚的晕眩很是不解。
“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了……”
小声嘀咕着,纪念疏加快了脚步,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驻地,刚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就感觉到一股更加汹涌的眩晕感在脑海里炸作一团,把理智搅了个天翻地覆,就这样,少年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又是咚的一声,邻座的同事下意识扫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小纪晕倒了!”。
听到动静,周围的人便都探出头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怎么办,医馆还没开门啊。”,“他是怎么晕倒的?我看他每天来那么早不像是身体不好啊。”
“安静!”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黑色大褂的清瘦男子听到动静从门外走了进来,开口制止了人们无意义地闲聊,狭长的丹凤眼扫过昏迷不醒的纪念疏后淡淡翻了个白眼。
“你,对就你,过来把他搬到我的车上。”
被点到的人闭上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声:
“遵命,白队长。”
没过几分钟,刚离开玉慵美容院的纪念疏就再一次被自己的队长送了回来。
叮铃铃~
坐在柜台后低头看书的花焕溪扫了一眼门口,便朝着地下室的楼梯扬了扬下巴,看到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手里提着纪念疏的白归林有些不满。
“你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治好他。”
花焕溪合上了书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和自己一个身高的卫兵团小队长面前,微微低了低头,带着寒气的桃花眼从镜片与面部的缝隙间看向了对方。
“白归林,我很早就提醒过你,纪念疏不稳定,他毫无天赋,意志力完全压不住自己的灵性,这次我如果救了他,那下次呢?”
看着近在咫尺口气不善的医生,白归林伸手替花焕溪整了整衣领,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地解释道:“灵性远高过意志也算是天赋,医生。”
花焕溪用书脊顶了顶白归林的胸口,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看来你是不准备回答问题啊,白队长。”
白归林把像是玩偶一样瘫软的纪念疏提到了两人中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我会有办法的,先治好他。”
随手把书扔到了沙发上,花焕溪伸手接过了纪念疏便径直走向了地下室,走到一半,穿着白褂的医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卫兵队长。
“《稻城旧事》我已经拿到了,你没多少时间了。”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白归林的视线里。
“嗯。”
清瘦的男人独自沉吟了一声,转身坐到了沙发之上,他张开双臂,缓缓伸了个懒腰。
“嗯?”
白归林突然摸到了靠枕背后的棕色贝雷帽,不经有些出神。
是为了有借口再次登门吗?
“果然没时间了吗……”
砰!
一声沉重的响声突然从地下传来,白归林愣了一瞬,便神色一变,径直冲向了地下室。
刚进到地下室,滚滚烟尘便与他装了个满怀,眯着眼向前看去,却被昏暗的灯光覆盖了视野。
“花焕溪?”
咯吱……
不知何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动静,白归林瞳孔一缩,猛地向下俯身,一张变了形的手术台就这样直接擦着他的背部飞向了他的身后,直接堵住了回去的楼梯口。
啪!
下一刻,灯管莫名炸裂,本就不见人影的地下室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混沌,白归林眯起眼睛,他似乎应该安静一点。
等一下,刚刚为什么花焕溪不回应他?
“找,找到了吗?”
让人恶寒的声音几乎就在白归林的脸上响起,那道声源是如此的近,以至于一股莫名的恐慌感瞬间麻痹了他的肌肉,似乎就连分泌冷汗的毛孔都在受惊之中下意识地闭紧。
“找,找到了吗?”
声音擦着鼻尖离开了,直到提问的声音越来越淡,紧绷的肌肉和冷汗才缓过一口气。他在找什么?白归林一边思考着,一边伸手探向了自己的衣领,刚刚这么一遭,直接把他吓出了一身汗。
可是为什么,摸到的不是扣子,而是一双冰冷的手呢。
“找,找到了吗?队长?”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满眼血丝,嘴角咧到耳根的纪念疏从肩膀处探出头来,死死盯着一动不动的白归林。
突然,原本怪笑的纪念疏表情一变,双手死死扣住白归林的肩膀,神态几乎咆哮怒吼,却又压着声音,像是将愤怒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低声问道:“白归林,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呼~
紫黑色阴影从衣领中窜出,如同实质一般在清瘦男人的脸上组成了一张面具,他猛地扭头看向已经失控的纪念疏,怨毒几乎从丹凤眼中喷射而出。
“有什么事冲着我,白家的事,别扯上这个孩子!”
纪念疏做了一个讥讽的表情,接着从衣服侧面的口袋里掏出来一颗金色的种子,凑到了白归林的面前,表情又变得困惑,“还不回家吗?白归林,家里来客人了。”
那双带着扭曲的双眼在愤怒与困惑直接来回切换,直至变成一种白归林看不明白的神情,“客人都找到家了,白归林,你找到家了吗?”
吱呀。
被吵醒的王策虚弱地扶着墙,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抬眼,便看到了两个神情扭曲的家伙正面对面地相互瞪着。
听到动静的纪念疏回头瞪向了王策,接着便猛地一跳,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扑了过去。
咚!
巨大的烟尘洋洋洒洒,等到尘埃落尽,王策已然跌坐在地,而打着手电筒的花焕溪脚踩着纪念疏,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白归林。
“姓白的,时间到了,白家已经找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