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深夜月明,夜莺呜啸,白虎镇数里之外老林的一处山坑中,亮着一道火光,两个巨大的人影映射在山石之上,虚晃摇曳,静心一闻,还能听见两人奋力的哼哧声。
转近瞧,这里是大大小小的土堆,还有一些未埋的土坑,以及一些生锈的铁锹和锄头,土坑其中堆着众多碎零的白骨和干涸血肉,坍塌的泥土下掩藏着残肢断肉,似有野兽咬吃的痕迹。
在这些土堆旁,还有一些死不久远的青皮老尸,以及若有多时的蛆虫腐体,胡乱的堆砌在这山坑之中,各种血肉身与衣物、土壤、山石混杂在一起,浑浑然,恶气、尸体的腐臭气息冲天,普通人所见,定会浑噩病生,情绪异乱,成为命中难解的恶祟之相。
若不是这山坑只有一个主要向着山体斜上方的口洞,迎着太阳,恐怕这尸腐之气早就滚染这老林了。
这个山坑便是白虎镇的乱葬岗,这里堆砌的都是一些无主之尸,或者刑法之后的罪人,又或者是那一些无辜的死者,各式各样皆有。
平日里是不可能有人寻到此处,不知者难寻其道,知者避而远之。
但就是这种地方,乱尸横堆的山坑中,董逸思和张琅两人却在这倒腾着这些尸骨。
此时的两人戴着面罩掩住口鼻,进入这山坑时,董逸思也给这山坑撒了一些去腐散,大大减弱了尸腐味以及腐气会对身体产生的邪祟。
一人寻一个的用木同针给尸骨未尽的躯体扎上一针,抽取着他们的脊中之物。
张琅虽然对人的尸体近乎平感无觉了,但是现在他的眼神中尽是复杂和难受。
因为见尸体和触摸尸体,那是两种感觉,更何况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甚至是在对死者的不敬。
就算大姐在刚刚进山坑时切心告知他,这些都是荒尸,就算再怎么乱来,都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仇什么的,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很抵触,若不是大姐执意要做,他也一定不会来这种鬼地方整这一出,而且谁能知道,大姐早上说这次出门逛逛,到了晚上居然变成了翻尸,属实难绷。
也真是现在在做的这种事情,张琅自己都不太清楚,现在做的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给几具残破的老尸来了一针后,心中纠结了许久的张琅突然站起了身子,稍稍犹豫了一会,便转身看着董逸思,讯问道:“大姐,我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回答,但是我就是想问问您,我们现在抽这些尸体的脊髓到底什么用啊!?”
身后本好好在工作的张琅,突然嚷嚷了起来,董逸思先是疑虑了一下,而后想着和往常一样用应付的口吻含糊过去。
但转身后瞧见张琅眼神坚毅,似定要求得答案一般,她便再细细想了会,放弃了那个含糊的念头。
她想起来张琅本就是一个凡人,跟着她踏入修行也没太久,所闻所见都太过短浅了,遇上很多不清楚的东西还有行为想问都是正常的,于是她便琢磨着,在合适的机会还是得告诉他一些该有的东西。
“毛孩,你应该知道我是会炼丹制药的,对吧。”
张琅闻言,眼神撇了一下,轻点了一下头。
见其不装傻,董逸思便直言解释道:“那你听好了毛孩,我便直接告诉你,我们这样做的原因,生物体的脊骨是人体精气的始源处,存有生命灵蕴,就算是死了的人,只要还没腐化,我们便可以抽取出来,加以良药,制成名为脊灵丹的特殊丹药,而它能给我们这种修行者提供道蕴,增强自身修为,懂了吗?”
解释的同时她还挥舞着双手,配合着话语,这样做是希望让张琅更容易理解。
听完大姐的解释,让张琅心中生出了难以理解之意,书籍中,修仙者明明都是饮天露甘水,食日月风尘,引天地灵气而生的,怎么会用死去人的东西来做丹药,以此增强修为呢?他细一想,这番下来,与那书中描写的歪门邪道却十分接近。
张琅心中苦涩纠结,若是大姐真是邪道,是坏人!那自己这般的作为岂不是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但是这么多天来,与其一起生活,他也清楚虽然大姐平日稀奇古怪,还喜欢研究各种东西,但对自己却并不坏,并且自己也没见过大姐恶杀好人抽髓凝丹,对平常人也十分友善亲近。
动手,也只杀那些暴恶嗜血的罪人,并且就算是现在这般抽髓,也是在这些无主之尸上进行。
一时间,张琅表情扭拧了许久,心中复杂不解,因为他分不清好坏,这对他现在的年纪来说,这些都太过复杂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喂喂喂,毛孩!你怎么还在发呆?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就接着给姐姐干活,少在这偷懒。”
张琅还在发愣凝思时,董逸思直接口头催促,打断了他的凌乱思绪。
张琅与其四目相对,如此董逸思却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皱眉说道:“还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最后,他放弃了纠结乱想,想起来大院夫人曾经教导他的那样,对于认知他人,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为人,需要时间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张琅一手挠头,尬嘻嘻的胡说道:“啊!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大姐您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一眼,放心,我马上干活,绝对会再看一眼,嘻嘻。”
说完,他转身在地上左右瞧了瞧,寻到了一具合适且完整些的躯体,就走过去蹲了下来。
听到他的这种突然莫名其妙说出来的话,董逸思直接给了他一种特别无语的嫌弃眼神,但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多,两人便将这乱葬岗翻了个遍,基本上能所用上的尸体,都用木同针给抽了脊髓。
两人离开时,董逸思用了一种手段,将两人在此的痕迹给抹去了,一般人绝不会知道他们两人来过这里。
随后两人还在山中寻采了一些可以用来入药的药植,张琅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只能当董逸思的助手,指啥采啥。
期间董逸思也会说出这药植的名字以及它的基本作用,张琅自然不会傻听着,脑中会十分认真的记下这些,而这一通功夫下来,又花上了不少的时间。
慢慢,一丝清晨的寒意袭来,滴露凝结,太阳在山的边际显出一道弧轮,散射出白黄纯亮的清光,激荡开夜中云雾,宣告着第二天清晨的到来。
这时,张琅与董逸思两人手中各拿着两个水壶,在树叶,草叶上收集着清晨露珠。
根据大姐的解释,清晨露水,是饱含新日灵气,常饮可清体去浊,也是各种丹药炼制时,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
而大姐也终于是说出了这次外出的真实目的,那就是收集新一批的制药炼丹材料,并且因为张琅还需要吃饭,便还要购入一批新的常用品和食材,也是同时带着张琅外出适应一下这种工作,因为日后可有的他忙的。
张琅得知之后,长声哀叹,心中无奈,现在他认为这剩下的四年多定不太好过。
当露水收集满壶后,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十分劳累的张琅便躺在一条小溪边的大树下,捏了捏身上酸痛的地方,伸了一个大懒腰,便倚着大树沉沉的睡了过去。
董逸思则想在这老林周围再盘旋探视一下,离开时给张琅附近施展了一种迷幻之术。
这种幻术能让一般的凡人还有动物都会受到幻觉干扰,从而引导其绕开这个地方,如此一来便可以保障张琅的安全。
还给他留了一把小刀,以防遇见不备,还有他挂着的骨节吊坠,也可以在他遇到危险时,发出感应给董逸思。
树叶沙沙,张琅这一睡,就是数个时辰之后的晌午,也是不知为何,这片老林今日居然无鸟叫兽鸣,除了溪流淌水声,周围静谧的十分奇怪。
梦乡的恍惚间,竟然听见溪水被摆流的声音,浅醒的张琅眉头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睡悻悻的眼神,沿着那发出声响的地方瞧去,同时顺手拿起了身边的那把刀子。
张琅放眼一看,在数丈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黄棕修袍,束发带冠的青年男子,正在溪水前洗手。
而那男子好似是感知到了张琅正在背后看他,回头望了过来,与其对视一会,便缓缓起身走向了张琅。
见这黄衣正欲靠近自己,张琅也是迅速起身,将刀子紧紧抓住拿在身旁,表情也从困惑不解中清醒,转而凝重了起来。
他如此做是因为他知道,这片老林,特别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极为深处,基本上不可能会有人没事的走到这里来,并且大姐离开前还施展了幻术,普通人怎么会好生无事的在眼前慢慢靠近过来。
所以他估计,此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很快那黄衣男子就走到了张琅面前半丈远的地方,身形微微退后,那男子也似乎是感觉到了张琅的警惕,就停了下来,在原地双手负背,对着他微笑了起来。
这点距离张琅才看清,这是一名清秀气的青年,身上的黄棕修袍上绣着奇特植物花纹腰上悬挂着一块木牌,但其上写的东西,张琅却看不懂。
“你、你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张琅警惕的询问道。
因为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而且大姐还未归来,他便想先询问一番,若是好人也就不必动刀,若是坏人,也只能拼死一打了。
“哈哈,小少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只是见你在这休息,我就想跟你聊上几句,对你并没有打什么坏主意,还请你藏好你的刀子,以防伤人。”
只见那男子说着,伸出一只手,两指一摆,一道浅黄的灵光微闪,张琅紧紧抓着的刀就像被几个大汉的手指强行掰开一样,虎口烈痛,脱出了手中,飞到了一旁的大树上插着。
张琅见到这其他人施展这般超乎常理的行为,瞬间对这人留起了心眼,心中还有一些惊怕,因为能有这般能力者,基本上就是与大姐一样的那种修仙者了。
而对于修仙者,张琅只能求乞面前这人不是坏人,不然他就真连逃都逃不掉了。
那黄衣青年男子发现张琅身为一个凡人,居然见到了这般手段,还不临惜下跪,口求仙道,而是眼神更加警惕并一丝惊恐的盯着自己,实属于有些意外,也因此加重了他心中的一种怀疑。
“小少年,你居然会对我施展的仙术无动于衷,表现得如此平静,我猜,你定是见过修仙者的,没错吧?如此,我见此处爆发过一些灵力痕迹,你能告诉我,是不是你认得的那修仙者所为。”
“我、我没见过,我不知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张琅眼神便有些漂浮,身体微微向后一踉跄,而他的这副表现,就如答案摆上的样子,而对于这黄衣青年男子来说,看穿简直是轻而易举。
“哼哼,小少年,还请你莫要说假,你应该你多少知道些什么,不然之前此处布置的一个小幻术,可不像是凡人能弄的出来的。”黄衣青年说着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一股威压的气息散开。
张琅心中紧张和慌乱加倍,这黄衣男子明显来者不善,一知道他见过其他修仙者,便开始用问题和气息压迫,这般行为,可不像是好人。
“我都说了,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农民,上山砍树,就是在这犯困了,歇息一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张琅强行稳住紧张的情绪,顺口说道,并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那大树位置,欲想取其上的刀,再而远离他,只要再稍微拖一下,想着大姐应该就会回来了。
但张琅没在意的是,他的这样一个行为惹得这男子从微笑变成皱眉,一个凡人对修仙者这副漠然的态度,属实是不知其轻重。
只见黄衣男子轻踏一步,步伐凌厉的闪到了张琅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让其不得动弹,随即义正言辞道:“我乃朱侯王都境内黄云山修仙宗门弟子,刘一林!一段时间前,小天镇突然奇异暴死全镇民,怀疑此地有邪修魔道,特此派我巡查,我认为你与此事有关,还劳请与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