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瘫软成面条, 但眼睛却亮的吓人的老根叔儿用锅里剩下的水冲干净拎到炕上之后,小金暗暗发誓,王月兰洗髓, 打死也不能在自己家, 太臭了!
即便是放了水, 冲洗好几遍还打了两遍除尘决以及净化决,恢复嗅觉的小金仍然觉得空气里都是酸臭味儿。
老根儿叔看着点卫生香熏屋子的小金笑嘻嘻地道:“这两个小时可疼死老子了,不过, 这身子一下轻松了老多,老子现在觉得下地绕咱们村跑个三五圈儿是不成问题了。”
小金翻了个白眼儿问道:“老根儿叔,你就不觉得臭的难受?”
老根儿叔摆手道:“这有啥, 臭男人臭男人,不臭能叫男人?再说,给地沤肥担地的时候, 那味儿也不比这个强到哪儿去,谁像你这么矫情?”
胡财三人进院儿,王月英闻着院子里的味道皱着鼻子道:“二宝子, 你把沤肥的盖子掀开了?你这孩子, 是不是澡盆儿堵了, 你倒是等你爹回来再整啊。”
小金呵呵笑道:“娘,估计明天我爹真的得掀开掏粪了, 这都归功于我老根儿叔的男人味儿!”
饶是脸皮堪比城墙拐角的老根儿叔, 这会儿也难得不好意思, 换了衣裳下地来到院子道:“嫂子, 明儿早上我来干活, 我收拾!”
王月英等人倒是不在乎这个, 粪肥是庄家的宝贝, 不过,几人看着一下午不见,看着年轻了十来岁,头发都变得黝黑锃亮的老根儿叔却惊奇地不行。
知道情况之后,王月兰还好,她知道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能同样恢复年轻,倒是胡财和王月英都询问小金,自己能不能也洗髓。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又常年劳作,身上怎么可能不留下些暗伤,不是这里酸痛就是那里难受的,尤其是王月英,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得年轻漂亮?
小金笑道:“我叔跟婶子着急要孩子,这才直接来,你们先喝着果酒慢慢调理几个月,等身体养的好些,到时候也能少遭罪。”
两人自然是相信儿子的,知道再过几个月身体就能好自然也就不再提了,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感觉身子轻便了不少,跟三十多岁的时候也没啥区别。
王月兰这会儿已经来到老根儿叔身边,看着变得年轻结实的丈夫,这个向来泼辣的女人也高兴的红了眼睛。
就在两人互相安慰,以后这日子肯定越过越有奔头的时候,一个村民跑过来道:“村长,县革、委、会的干部来检查工作了。”
正抱着孙子逗弄的胡财皱眉道:“不年不节的瞎折腾个几把,就是吃饱了撑的,有这功夫多研究研究怎么多打点儿粮食不行?”
这时候的革、委、会,就是一个让人敬畏羡慕又暗骂的地方,他们的权利很大,便是市长、县长落到他们手里也得脱层皮。
但同样的,因为这里工作的人良莠不齐,很多是打砸抢的时候表现踊跃,被认定为积极分子的,还有揭发检举了亲友邻居的积极分子的人在这里,他们为了升职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无形中将革、委、会的素质形象给拉低了。
说是这么说,胡财还是赶紧将小忠孝塞到小金的怀里道:“我去看看,牲口棚那边儿已经盖好了,晚上可能要下大雨,你别往外跑了啊。”
王月英往围裙上擦擦手撵胡财快走之后对小金和老根儿叔道:“你们爷俩赶紧过来吃饭吧,我给你们把狍子腿儿带回来了一个,还有一大碗鸡肉,再不吃凉了白瞎了。”
这会儿家家都没有什么佐料,一般也就是盐,但纯天然的野生狍子和野鸡,那肉是怎么炖怎么香,配上苞米面馍馍跟酱黄瓜,爷俩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小金对肉不是太感兴趣儿,但他特别喜欢吃炖菜的大锅上贴的苞米饼子后面的硬嘎,越嚼越香,搭配着酱黄瓜,吃的小金直眯眼睛。
老根儿叔笑着把自己的饼子后面的伽揭下来给他,顺手用大葱蘸大酱咬了一口之后说道:“你说你小子,嘴挑拣也就算了,咋还不爱吃肉?”
坐在一边儿给小忠孝缝秋天穿的夹袄的王月英,用针往自己头皮上划两下润滑之后说道:“他就是没饿着,你看饿他两顿他,立马啥毛病都没有了。”
一旁帮着挑豆子的王月兰回头道:“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不是有这条件,干啥非得克了(委屈)孩子?再说,咱们二宝子又不是那不知事儿的,也没去招猫逗狗,乐意吃个饼嘎也值当你们说一嘴。”
王月兰自己没孩子,对孩子就格外纵容,对原主姐弟那更是大小疼到了心窝子里,平日里不爱在锅台转悠,吃啥都是能对付饱就行的王月兰,只要他们姐俩过去,就会可劲儿的寻摸吃食。
王月英自然也是知道的,笑道:“都是你们给他惯出来的臭毛病,他老根儿叔也是,打小二宝子愿意吃馒头皮,他就惯着,那年大年初一我去外屋端馒头,结果一个带皮的都没有。”
老根儿叔不以为意地道:“孩子嘛,可不就稀罕那股筋道劲儿,再说,上供的咱们可是一个也没祸害。”
这事儿虽然不是小金干的,但小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过年的馒头有个说法叫不蒸馒头争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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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把馒头摆在桌子上让人看着自家的馒头鼓鼓蒸蒸的,代表着今后一年自家的生活会蒸蒸日上。
结果那年两家的馒头都没有馒头皮儿,没了皮的馒头自然是不好看的,让大伙儿很是说笑了几天。
就在这时,胡财进了屋,身后跟着两个手里拎了不少东西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黄主任,另外一个小金不认识,只是这人蜡黄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儿,让小金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黄主任将一个篮球大小的西瓜放在炕沿后对小金道:“小金兄弟,老哥哥来了。”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姐夫,h县县长张国华,过来让你给看看啥病。”
小金起身跟二人握手之后淡淡地说道:“他没病,就是买了不该买的东西。”
张国华作为坚定地无神论者对这话是嗤之以鼻的,他现在很后悔听了小舅子说的,对方是首都大医院的大夫,医术高超这才连夜请假赶过来了。
当即就冷着脸道:“我就是下乡考察的时候被蚊虫叮咬感染了疟疾,这才打摆子,回去再打两天针就没事儿了。”
又对李主任道:“你作为革、委、会的主任,还是党员,必须坚定自己的信念和信仰,怎么还反过来支持搞封建迷信了?回去赶紧自我检讨,你现在的态度可是很危险的!”
小金也不说话,反正自己是有证的,他们谁也管不到自己头上,至于这人被厉鬼缠上的事情,佛渡有缘人,他自己不信不愿意,别人怎么帮他?
黄主任却急了,他不在乎张国华怎么样,但是他大姐要是没了男人,以后日子肯定是要不好过,那老婆婆可是个厉害的,他姐性子软,还不得被磋磨死?
当即说道:“姐夫,你看谁家的疟疾治了俩月一点儿不见起色不说,还让人专挑半夜发烧打摆子?”
见张国华不出声了,李主任继续道:“左右来都来了,你让我兄弟看看是咋回事儿,要是解决了不是皆大欢喜?”
“再说了,这封建迷信确实坑人,但很多事情也是解释不了的,就像我们家祖上为民请命被罢官的老祖宗,你都不知道,我兄弟却能一下说出来。”
张国华是真不知道这茬,听黄主任简单地说了一下祖宗还有之前的事情,当下心里也有些画魂儿,这才涨红着脸走回来道:“这位小同志,之前我说话重了。”
小金摇头淡淡地道:“不必跟我说对不起,你这病症看着确实像被蚊虫叮咬引起的疟疾,发冷多汗并且并发了贫血、黄疸,肝肾功能受损。”
一听这话,张国华也不得不凝重了,因为他说的这些,医院大夫都给诊断出来了,但他并没有跟家里人说自己的具体情况,只说了自己感染了疟疾,他小舅子自然也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具体病情的。
张国华赶紧问道:“那胡大夫看我这病是需要吃什么药?还是得开刀?”
小金撩了一下眼皮道:“我说了,你不是实病,是占惹了东西,怎么治都没有用。”
这会儿也由不得张国华不信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占惹了什么东西,又想到之前小金的话,他赶紧表态道:“我以党章发誓,我可从来没收过不干净的钱。”
小金摇头道:“你若是真的是主动沾惹因果,我根本不会出言提醒。”
听了这话,张国华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然后虔诚地问道:“还请胡小兄弟提点一二,我这好摸样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金道:“万事皆有因果,有因才有果,你虽然并非是有意,但确实用了死人的东西,算是与死者达成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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