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65章 日行一善
    青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更别说在大王村了,那可谓是仅此一家。

    青沽酒的父亲叫青亦,本是城中一名秀才,却因闲游迷路,在大山深处被一名少女所救,从此一遇真爱误终生。

    于是,青亦隐姓埋名,与那位乡村的少女喜结良缘了。

    少女叫大丫。

    小村子的人,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村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只有类似外号的浑名。

    这些浑名大多粗鄙,因为这样的孩子,好生养。

    大丫的父母是老实的村里人,和其他村里人一样,纯朴厚道的伪装之下,是一颗罔顾律法的野蛮之心。

    乡村的人心机浅薄是因为见识太短,而他们看似厚道,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怯弱。

    实际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从来不是夸张的描述。

    眼里没有律法的山民,贪婪而且狠厉。

    倒羊的据点,大多在山村中,大王村恰好就是一个。

    倒羊是个隐晦的词语。

    倒是倒卖的意思,而羊是两脚羊的意思。

    古人有云,兴而百姓苦,亡亦百姓苦。

    国家少不了战争,而战争少不了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

    频繁的战争,再肥沃的土地也撑不住,所以粮草不够了,就只能吃人了。

    将穷人掳掠风干,就是两脚羊,是战争中最常见的食物与货币。

    人类的历史有多么漫长,吃人的花样就有多么繁琐。

    人吃人,不仅仅是一种精神状态,还是一种写实。

    这种写实横跨历史,亦纵横世间,与历史齐吟,与岁月共舞,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它的存在与蔓延,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高高在上的人类,究竟是多么的下贱与肮脏。

    穷山恶水的倒羊,就是倒卖两脚羊。

    换言之,就是贩卖人口。

    对此,朝廷是举双手赞成的。

    朝堂上的贵人们,目光总归是深远的。

    想要国家长治久安,那么某些必要的流血就是理所当然。

    倒羊的存在,大大促进并刺激了经济的发展,这种东西,朝廷自然求之不得。

    所以,潜规则下的灰色地带,绝望而炙热,在黑暗与阳光的庇护中发光发热着。

    至于当局者的痛苦……

    抱歉,你命不好,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以朝廷的力量,什么法不责众,什么除之不尽,都是扯淡罢了。

    如果倒羊直接满门抄斩,再不懂法的刁民,还敢和衙门叫板?

    不痛不痒的惩戒,是为了让倒羊不合法化,这样一来,国家的正义形象就得到了保证。

    青亦看起来是个秀才,实际上也是一个秀才。

    只不过他是一个想要立功,然后封官加爵的秀才。

    他还不懂倒羊对百姓生活水准的提升,只知道倒羊是犯法的。

    偏巧不巧,他打听到了大王村就是一个据点。

    所以青亦这个把愚蠢当聪明的秀才,开始了拙劣的表演。

    如果不愚蠢,如果不自作聪明,他也不至于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秀才。

    可惜自作聪明的青亦,认为自己是真聪明。

    所以在大王村刁民故意看戏的戏虐中,大丫和青亦“情投意合”。

    大丫是被倒卖的丫头,但长得俊俏,就被留了下来。

    本来是打算养得水灵了,然后再卖给高价。

    遗憾的是,收养了大丫的那家人,由于男主人没忍住欲望,自己开心了,却把价值白银百两的守宫砂搞没了。

    男主人垂足顿胸,后悔不跌。

    然后,看着旁边软绵绵的大丫,他又来了一发。

    从那之后,大丫成了村子的高档品。

    男主人放飞自我就不打算卖给青楼了,而是在村子里挣点钱。

    大丫生得水灵,村子的人早就垂涎三尺了。

    男主人的主意一经拍板,大丫的两条大腿就成了全村男人的春梦。

    男主人挣了一大把钱。

    村子里男人都饕足了,但女人们却不满了。

    吃醋是本性的。

    所以大丫被玩完后,还要被全村女人蹂躏。

    她是一个悲剧,一个木偶。

    青亦进了村子才知道这点。

    为了自己的布局,他忍着恶心,和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大丫成亲洞房,然后过上了和全村男人分享娇妻的生活,并看着娇妻被全村女人虐待,一语不发。

    青亦觉得大丫就是个肮脏的玩物,下贱的狗。

    人尽可夫。

    他委曲求全,仅仅是为了他的布局。

    最后,蠢货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亦被架在火上烧成了灰,而精神失常的大丫,在猪圈里正好生下了一个男婴。

    全村人,都把男婴叫百精。

    因为加上青亦,全村刚好一百个男人。

    百精五岁那年,大丫死了。

    事实证明,不仅有累死的牛,还有耕坏的田。

    懵懂的百精,蹲在面目全非的母亲尸体旁边,呆呆无言。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了。

    再然后,他长大了,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倒卖过来的母羊。

    然后母羊被村里的一群公猪轮着拱了。

    百精的目光不错,能看到污泥下的母羊很好看,而其他公猪虽然看不到,但为了恶心百精,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拱了。

    然后公猪们发现,他们拱死了母羊,就如当初拱死了大丫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大丫好看,但这只母羊是真的丑。

    长的丑。

    瘦骨嶙峋的百精无法反抗,只能愣愣看着。

    他终于明白当初是什么东西支离破碎了。

    那是他作为人的心。

    因为这一次,他作为人类的心脏,也支离破碎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相继赤裸裸地离他而去,都是萦绕着猖狂的笑声,都是面目全非。

    百精刹那间,突然觉得母羊很丑,曾认为漂亮的母羊,很丑。

    同时,他开始渴望大笑,像其他公猪那样仰天大笑,一样的猖獗,一样的放肆。

    他想,就那么做了。

    然后,被认为是挑衅的百精,被公猪们轮着拱了。

    幸好,他是一头被耕的牛,没有累死。

    百精不仅想继续笑,还想和公猪们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的意思就是,他的臂膀,渴望穿透公猪的心脏。

    但他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无法付诸行动。

    百精觉得很委屈,很痛苦。

    “你看起来很难过,你是这个村子的?”

    委屈痛苦的百精,听到了一个青年轻挑的声音:“你过的很不好,你的思绪很乱,杀气腾腾,想杀人?”

    “杀人?”

    百精歪了歪头,无法理解。

    “就像这样。”

    青年招了招手,不远处一个臃肿的公猪在睡梦中破空而来。

    “啪叽。”

    他捏碎了公猪呼噜的脑袋,发出异样的脆响:“就是这样了。”

    “我想杀人,但我做不到。”

    百精懂了,旋即苦恼道。

    “现在你可以了。”

    青年屈指一弹,一点流光融入了百精的眉心:“你得到了我的力量,可以做到杀人了。”

    深夜时分,鸡飞狗跳起来。

    青年站在村头,倚着歪脖子树,提着酒壶自饮自酌,面色深沉,若有所思,一副悲秋伤冬的惆怅模样。

    黎明时分,鸡不鸣狗不叫了。

    青年收敛了惆怅,就剩了一口酒的壶丢了出去:“喝了它,让你上天。”

    屠了全村的百精一身血污,他从村里走了出来,正好青年的酒壶和轻笑声相继抵达。

    “怎么上天?”

    百精接过酒壶,疑问道。

    “喝了你就懂了,飘飘欲仙。”

    青年神秘一笑,道。

    百精喝了,飘飘欲仙没有,痛不欲生却是实打实。

    青年看着百精满地打滚,冷眼旁观不说,还幸灾乐祸道:“小子,别怪我骗你,这洗髓酒虽然疼,但好处多多。”

    这句话百精不信,后来他深信不疑。

    正午时分,百精汗津津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青年刚好睡醒。

    “你好了?”

    青年睡眼惺忪道:“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儿?”

    神清气爽的百精知道青年给自己喝的确实是好东西,觉得青年是好人,就想跟着他。

    “四海为家,走到哪儿,就去哪儿。”

    青年摆摆手,道:“我掐指一算,你姓青,以后就叫青沽酒。”

    “青沽酒?什么意思?”

    青沽酒念了一遍,疑惑道。

    “不知道,但我听有人说过青衣沽酒这个词,我觉得很有诗意,就挪了过来。”

    青年大咧咧道,顿了顿,他看着青沽酒的双眸,认真道:“青沽酒,初次见面,我叫枳幕张。”

    初次见面的是青沽酒,百精已经死在大王村。

    “枳幕张你好,我叫青沽酒。”

    青沽酒不懂枳幕张的深意,绞尽脑汁才憋出这句问好的话。

    “走罢,去买酒喝,喝完去杀魔。”

    枳幕张哈哈一笑,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用毛笔划了一下,嘀咕道:“日行一善,完成。”

    “青衣沽酒的青沽酒,日行一善的青沽酒,枳幕张的青沽酒。”

    青沽酒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忆的思绪戛然而止。

    “这么多年过去了,枳幕张早已灰飞烟灭,而青沽酒也成了被遗忘的名字……”

    青沽酒怅然一笑,喃喃道:“不过无妨,我记得便好,我记得青沽酒便好,我记得青沽酒是什么就好。”

    他垂落的手中,提着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头颅上荡漾着磅礴的仙域气息。

    “青沽酒,叩见主上。”

    青沽酒向着朝阳初升的地方,双膝跪地。

    与此同时,手中提着的头颅,瞬间爆碎成齑粉。

    “天葬,叩见主上。”

    倾国倾城的女子,虔诚而优雅地跪伏向夕阳落幕的地方,铿锵有力的声线,颤抖着后怕不已的喜悦与深沉的爱慕。

    “你到底是谁?”

    李清欢被无敌的气势骇得肝胆俱裂,他仰视着面前挺拔的身影,哆嗦道。

    “我?”

    叶赫竹酝酿出愧疚的瞬间,泛轻舟凝视着李清欢笑了,笑得灿烂,笑得真诚:“阁下此话怎讲,我当然是我了,不然我还能是谁?”

    我是枳幕张,我是阴君,我是泛轻舟。

    最终,我自然是我。

    喜欢苍茫之主请大家收藏:苍茫之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