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所以伤秋悲春一下。”
泛轻舟耸耸肩，叹息道：“人生何其短暂，缘分何其之多。”
“越说越听不懂了。”
叶赫竹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心有余悸道：“李清欢是不是魔怔了？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特意不准痕迹地传音道：“按理来说，昨日我们不该留下过破绽，怎么你点拨了他两三句，他就膨胀成那样了？
是试探，还是另有图谋？”
“估计是一朝顿悟，所以开心到不能控制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别和他一般计较就是了。”
泛轻舟露出宠溺的笑容，嘴上颇为无奈道。
仿佛之前狂言妄语的李清欢，只是邻居家不懂礼数的稚童，不能够一般计较。
“试探，不就是另有图谋的前奏？”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开始给叶赫竹回应：“是试探，也是打算另有图谋。”
“难道他真的失心疯了？”
叶赫竹诧异地传音道：“一朝顿悟就想噬主？他以为他顿悟了，就是一步登天了么？”
“我解开了奴印，所以他不是奴隶，因此就不存在噬主。”
泛轻舟道：“一朝顿悟，确实让他实力大增。估计如今的实力，已经到叩道第九重大自在了罢。”
叩道有九重，一重初闻道，二重窥门径，三重浅辄止，四重渐入佳，五重深本源，六重洞彻理，七重掌间沙，八重道作影，九重大自在。
大自在就是叩道第九重，也是叩道境的巅峰。
这里的大自在，并非是指逍遥天地的大自在，而是指此境界的修道人，与大道的关系已经不是单纯的学习与被学习。
大道不再是神秘莫测而不可捉摸的存在，它已经是一种可以被探索乃至于触摸的存在，是可以被操纵的存在，如灵气一般。
因为这个境界已经初步具备了完美操控大道来进行攻伐的资格，无须借助道法，便足以镇杀敌人，所以称之为大自在。
不用被大道牵着鼻子走，所以是大自在。
在多数修道人的眼中，叩道九重就是修炼的终点。
只要修炼到大自在的巅峰，就可以羽化飞升，踏入仙域。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叩道第九重大自在境界，究竟是何等浩瀚无垠。
莫说是李清欢，就算当年惊才艳艳的梵法天和七位英雄，都无法抵达大自在的巅峰。
在高阶修道人之间，叩道第九重被细细划分为十个境界，唯有将这十个境界彻底掌握突破，才能成就巅峰，飞升仙域。
“第九重大自在！”
叶赫竹闻言，躯体一震，险些失态：“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成仙的大人物？
我之前竟然敢和他反唇相讥？”
叶赫竹只觉手脚冰凉，他不过是堪堪晋升叩道第一重，倘若李清欢是叩道八重，他都觉得没什么。
但叩道九重不一样，那是一个分水岭。
是人与仙的分水岭。
跨入叩道九重，就有成仙的资质！
仙，什么是仙？
对于修道人来说，遥不可及是仙，顶礼膜拜是仙，敬畏有加是仙。
仙是超脱于肉体凡胎的存在，不是修道人能够媲美的。
一想到李清欢就是即将成为这样无上存在的九重大能，叶赫竹也不禁面如土色：“难怪，难怪他敢那般张狂，竟然是跨入了叩道九重！”
虽然泛轻舟也是仙，还是仙域主宰这般顶级的仙人，但一来他是友非敌，二来他并未表露仙人斗转星移的莫大神通，所以叶赫竹的感触还不深。
但李清欢不一样。
李清欢首先是敌非友，其次本来就压制着八大家族，使得八大家族莫名恐惧，而叶赫竹深喑修炼一道，对叩道九重的恐怖更是耳濡目染。
如今听闻李清欢踏入叩道九重，自然是胆寒了。
“叩道九重何其之艰涩，单单是小境界的划分，就多达十个。”
泛轻舟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似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得叶赫竹被安抚，面色渐渐恢复原状。
“十个小境界？”
叶赫竹愣了愣，旋即拍了拍额头，道：“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位前辈曾经提及过，叩道第九重分为数个小境界。
每个小境界的提升都难如登天，同样每晋升一个小境界，实力都会数倍增长。”
“所以李清欢距离成仙还遥遥无期。”
泛轻舟接口道：“想要成仙，哪有那么容易的。”
“李清欢是不是不知道叩道九重还划分了十个小境界？”
叶赫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看他顿悟晋升后那么嚣张，就知道他不清楚这个。”
泛轻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还是太年轻，好好磋磨一下性子也是极好，等到他发现修为彻底停滞不前，大概就会清醒过来了。”
“啧啧，我早就听说过，叩道第九重如果没有前辈高人指点，休想有寸进。”
叶赫竹也忍不住露出戏虐之色，乐呵呵道。
“如果那位神秘的国师还在，或许李清欢就足以修途坦荡，只可惜那位国师似乎早已云游四方去布局了。”
泛轻舟惋惜道：“我倒是想见一见那个国师，看看站在李清欢背后的国师，是否真的诚心实意辅佐李清欢，亦或是另有图谋。”
“我年轻时候还在京城，听说过国师的鼎鼎大名。”
叶赫竹露出追忆之色，缓缓道：“据说国师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仙人，可惜他不在无华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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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幸好不在，否则当日和李清欢发生冲突，恐怕他得横插一脚，无法善了。”
说到最后，叶赫竹语气还裹挟着一缕庆幸。
“如此看来，那位国师确实是个不可等闲视之的人物。”
泛轻舟抚着下颌，沉思道。
“目前还是不要和他有交集的好。”
他摇了摇头，遂不再说这个，“不过失去了国师的辅佐，李清欢的好日子恐怕到头了。”
“此话怎讲？”
叶赫竹一怔，不明所以道。
“李志虽然谋朝篡位，使得朝堂不喜，但天子就是天子，玉玺在手，群臣莫敢不从。”
泛轻舟徐徐道：“举国之力，还找不到李清欢，说明这其中必有猫腻。
或许是国师的手段通天，将无华城无声无息地淡出了唐国的视野，也或许是朝堂中的权臣，早已被国师收买。”
“如果是好着，那国师的图谋，就很耐人寻味了。”
叶赫竹不寒而栗道。
“所以我才放了李清欢。”
泛轻舟道：“李清欢陡然间性情大变，从服从到叛逆，不过短短盏茶功夫。
这其中有不清楚叩道九重划分，因而错估实力的因素，还有就是帝之道的原因。”
“帝之道？”
叶赫竹稀奇道：“这帝之道，莫非是主宰大道的分支？”
“其实不然。”
泛轻舟摇摇头，“帝之道严格来说自成一派，为帝王者统御百姓，主宰山河，但主宰山河，统御百姓，只是众生的众望所归罢了。
换言之，倘若失去百姓的支撑，帝王就失去了一怒之下血流漂橹，一言断送万千生灵的资格。
主宰和统御，只是帝之道大成的一种象征，却不是帝之道。
真正的帝之道，是使得民心所归，是使得群雄臣服。”
“所以，每一个修炼帝之道的修道人，都必须要拥有强大的自信，否则一个懦弱而卑微的人，何以使得群雄低头，百姓拥护？”
泛轻舟挑眉道：“简单来说，就是需要霸气外露。”
“所以帝之道参悟加深后，李清欢就要体现自己的霸气外漏，所以才那么嚣张跋扈？”
叶赫竹有些好笑：“他难道不清楚，霸气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的么？”
“他还年轻，不懂这个，更不懂帝之道并非一味霸气外漏就足够，否则古往今来，昏君和贤君的说法又从何而来？”
泛轻舟淡淡道：“帝之道需要霸气外漏，但帝之道不是霸气外漏。”
“轻舟，你很懂帝之道？”
叶赫竹听到泛轻舟的话，有些疑惑道。
“不懂，但我见过很多帝之道大成的。”
泛轻舟摇摇头，道。
毕竟他所消化的可是一个宇宙时代的知识，自然见识过无数的帝之道大成的强横大人物。
“砰！”
李清欢把铜镜砸到了地上，铜镜中东拉西扯的二人影像顿时消失。
“该死！”
他怒火中烧，那二人谈笑风生，一个劲儿编排讽刺自己，可他却偏偏不敢去登门泄愤。
一股不忿憋在心头，让他怒骂连连。
暴怒中的李清欢，没有发现，就在铜镜影像消失的刹那，泛轻舟的目光动了动。
上一次泛轻舟能察觉铜镜的监察，是心有所感，说白了就是运气。
但这次，他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窥视，所以才引导叶赫竹和自己嘴上不停编排李清欢。
因为要引出国师的缘故，所以暂时泛轻舟还不想对李清欢动手。
否则引起国师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得到无数知识的他，下意识觉得国师很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天命的一个化身。
每个宇宙时代终末之前，都会有天命化身潜伏在众生之内，挑拨教唆众生自相残杀，使得众生无法联合，一起对抗天命。
但这个宇宙时代不一样，毕竟混沌意志提前开始觉醒，打算孤注一掷，所以天命的化身开始提前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很有可能，天命化身的出现，是这个宇宙时代濒临灭亡的征兆。
一念及此，泛轻舟沉沉一叹，但想到窥视消失，势必是李清欢气急败坏了。
虽然暂时动不了李清欢，但口头上膈应一下他却是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泛轻舟唇角微勾起来。
“对了。”
叶赫竹蓦地传音道：“轻舟，你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泛轻舟皱了皱眉。
“你登上甲台的事情，族内有长老不服，所以暗中传了出去。”
叶赫竹苦笑道：“所以，轻舟你接下来，可能会面对族内一群年轻气盛的才俊了。”
“我可以打死他们么？”
泛轻舟点点头，旋即问道。
“可以打，给他们长点记性就好。”
叶赫竹虽然不清楚泛轻舟究竟有多么厉害，但想必对付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白了。”
泛轻舟揉了揉眉心，“年轻人啊……”
“是啊，年轻人啊。”
叶赫竹学模做样地跟着感叹道。
二人相视一眼，噗嗤一声尽皆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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