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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替罪羊?
    苏凌被丁士桢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搞得措手不及,心中惊疑更甚。

    他连忙再次上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道:“丁尚书!您这是折煞晚辈了!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您乃朝廷重臣,陛下股肱,岂能如此?!快快请起!若被外人看去,成何体统!”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搀扶丁士桢。

    丁士桢却仿佛浑身脱力,跪在那里,泪流满面,只是不住地摇头,重复着那句“求苏大人救我”。

    苏凌见他执意不起,眉头紧锁,声音也沉了下来。

    “丁尚书!你若再如此,晚辈便真的告辞了!晚辈虽年轻,却也知上下尊卑!您这样,让晚辈如何自处?又如何能静下心来听您诉说原委?”

    或许是苏凌最后那句“告辞”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丁士桢情绪发泄稍缓,他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浑浊的泪眼看了看苏凌坚决的神色,这才在苏凌的搀扶下,颤巍巍的、极其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由于跪得有些久,加之情绪激动,他起身时甚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苏凌及时扶住。

    苏凌扶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默默地看着他。

    丁士桢坐在那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帕,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和鼻涕,动作缓慢而疲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

    终于,他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但眼神中依旧残留着惊惧和疲惫。

    丁士桢朝着苏凌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羞愧道:“苏......苏黜置使......方才......方才丁某情急失态,丑态百出,实在是......实在是让您见笑了......还请您......海涵。”

    苏凌摆了摆手,神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带着几分理解的意味道:“丁尚书言重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尚书大人确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天大事情,心中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和恐惧,方才如此......”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丁士桢,继续道:“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尚书大人若信得过晚辈,不妨将心中的难处,原原本本,坦诚相告。若真是有何冤屈,或者有何难处是晚辈能力范围之内可以相助的,晚辈定然倾尽全力,绝不推辞!”

    苏凌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真诚”和“义气”。他倒要看看,这位演了半天“清官”,又突然下跪“求救”的户部尚书,接下来究竟要唱哪一出。

    丁士桢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无比感激的神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苏凌连连拱手,声音都带着哽咽。

    “多谢苏大人!多谢苏大人!有您这句话......丁某......丁某实在是......感激不尽!您......您真是丁某的救命稻草啊!”

    丁士桢坐在那里,又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脸上的泪痕虽已擦干,但那份惊惧与挣扎却并未完全褪去。

    他犹豫了片刻,眼神闪烁地看向苏凌,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试探。

    “苏......苏大人......方才丁某提及的那份......在聚贤楼,由孔鹤臣授意,丁某转交给您的那份名单......不知......不知大人可否......此刻取出,容丁某与大人......再一同观瞧一番?”

    此言一出,苏凌心中一凛!

    要看名单?他为何突然提出要看名单?难道刚才那番痛哭流涕、下跪求救,都是为了此刻做铺垫?是想趁机将名单夺回销毁?还是想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他瞬间警惕起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甚至还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微微笑道:“丁尚书此言倒是让晚辈不解了。这份名单,既然是孔鹤臣授意,由您亲自拟定并转交于我的,其上所列何人,所涉何事,丁尚书您理应了然于胸才是......”

    “为何此刻,却又要与晚辈一同再看呢?莫非......尚书大人是怕晚辈记性不好,遗漏了哪位‘重要’人物?”

    他这番话,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实则点明了其中的不合逻辑之处,更是暗含试探与讽刺。

    丁士桢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显得有些尴尬和不自然。

    他叹了口气,笑容苦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诚恳道:“苏大人......丁某知道......知道您心中定然疑虑重重,防着丁某。这也实属正常,换做是丁某处在您的位置上,恐怕也是如此。但......但丁某方才所言,绝非虚言戏耍大人!丁某所说的那场即将临头、可能要了丁某性命的祸事......其根源,其证据,恰恰......就藏在这份名单之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凌,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

    “还请苏大人信我一次!取出名单,容丁某为您一一指陈,详细分说!待丁某说完,大人自然便知丁某所言是虚是实,自然也便明白......丁某为何要求助于大人了!”

    苏凌紧紧盯着丁士桢的眼睛,试图从中分辨出真伪。

    他看得出丁士桢的神情异常郑重,眼神深处那抹恐惧不似完全作假,语气中的急切也颇为真实。

    苏凌沉吟片刻,心中迅速权衡。

    也罢!就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把戏!量他在这府邸之中,也不敢公然对我如何!

    “既然丁尚书如此说......”苏凌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被你说动”的神情,“那晚辈便僭越了。”

    说着,苏凌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内襟里,取出了那份用火漆封着、此刻已然被拆开的厚信封。

    他并未将名单直接递给丁士桢,而是自己亲手,将里面那叠写满了字的纸张取了出来,在两人之间的花梨木桌面上,缓缓铺展开来。

    丁士桢见状,连忙起身,将桌案上的烛台挑得更亮了一些,昏黄的烛光顿时将名单上的字迹照得清晰了许多。

    两人同时俯身,朝那名单上看去。

    苏凌自拿到这份名单后,只是粗略扫过一眼便收了起来,直到此时,他才真正静下心来,仔细观看上面的内容。

    只见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二十多个名字,后面还附注着其所在的衙门和职位。这些名字,苏凌绝大多数都十分陌生,偶尔有一两个似乎在邸报上见过,但也并非什么显要人物,大多是什么主事、员外郎、甚至是一些听起来就无关紧要的闲散衙门的属官。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丁士桢,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份名单之上,脸色却随着他的浏览,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起来,手指甚至开始微微颤抖,指着名单上的某一个名字,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极大的恐惧而难以发出声音。仿佛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的不是名字,而是索命的符咒!

    苏凌虽目光落在名单之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丁士桢的脸。他清晰地看到,丁士桢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再次渗出细密的冷汗,盯着名单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切的恐惧,那表情绝非轻易能够伪装。

    苏凌心中疑窦更深,刚要开口询问这名单究竟有何玄机能让他如此失态,却见丁士桢猛地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罢了......罢了......”丁士桢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苏凌说,“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再遮遮掩掩,不过是自欺欺人,死路一条罢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份名单上,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有痛苦,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丁士桢用微微颤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名单之上,声音沙哑却努力保持镇定地对苏凌说道:“苏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份名单之上,林林总总,罗列了大小官员共计二十四人。丁某猜想,这其上绝大多数名姓,于苏大人而言,定然是十分陌生。”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苏凌,语气变得异常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但是......不知苏大人您,目光如炬,心思缜密,可否从这份看似寻常的名单之上,看出一个......或许并不算深奥,但却极为关键的问题呢?”

    苏凌闻言,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还是要试探我。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顺着丁士桢的话,目光再次快速地在名单上扫过一遍。

    随即,苏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几分了然和毫不掩饰的讽刺笑容,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开门见山道:“丁尚书所指的‘问题’......莫非是说,这名单之上二十四人,虽分属六部不同衙门,看似涵盖了方方面面,阵容齐整,足以彰显孔鹤臣与丁尚书‘刀刃向内’、‘绝不徇私’的‘决心’,以及‘全力配合’晚辈察查的‘诚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变得更加明显。

    “但细细看去,这些人等,绝大多数所占的,皆是一些无足轻重、油水稀薄甚至堪称清苦的闲职、散官!所任职位,最高者不过堪堪从五品,余下大多六七品,甚至还有未入流的小吏!所涉事务,也多半无关痛痒,根本触及不到各衙门的核心权柄和利益纠葛!”

    苏凌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视丁士桢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总结道:“如此一份名单,看似热闹,实则......纯属隔靴搔痒,虚应故事!查来查去,不过是浪费工夫,最后抓几只无关大局的替罪羊、小虾米,应付了事罢了。”

    他轻轻嗤笑一声,最后那句话更是毫不客气,直接点破了对方的意图。

    “看来......孔鹤臣孔大人,和丁尚书您......果然是深谙官场三昧,精通‘走过场’之精髓啊!早早便为苏某想好了‘交代’之法,真是......用心良苦了!”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可以说是刻薄,完全没有给丁士桢留丝毫情面。他倒要看看,对方被如此撕破脸皮后,又将如何接招。那所谓的“祸事”和“救命”,是否还能自圆其说。

    面对苏凌毫不留情的讽刺,丁士桢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和无奈的笑容。他长长叹了口气,看向苏凌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苏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心思缜密!仅仅看了片刻,便能一针见血,道破这份名单最大的虚妄之处!佩服......丁某实在是佩服!”

    夸赞过后,他的表情迅速被巨大的无奈和恐惧所取代,声音也变得低沉而绝望。

    “可是......苏大人您可知?偏偏就是这份在您看来无关大局、纯属走过场的名单......对于丁某而言,却无异于是一把已经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啊!”

    丁士桢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脖颈,眼中满是惊惧。

    “若此剑落下......丁某丢官罢职、锒铛入狱,都已是侥天之幸!弄不好......弄不好连丁某这项上人头,连同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都得一并搭进去!这......这便是丁某方才失态,恳求大人相救的缘由啊!”

    苏凌闻言,眉头紧紧锁起,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份明显是应付差事、撇清关系的“替罪羊名单”,如何能反过来威胁到拟定名单的户部尚书本人?

    “丁尚书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苏凌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

    “这份名单上尽是小鱼小虾,即便查实了某些问题,最多也就是责罚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吏,如何能牵连到您这位户部天官?甚至......危及性命?晚辈愚钝,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丁士桢见苏凌不信,脸上的苦涩更浓,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苏大人您......您只是看出了这名单第一层的玄妙,看出了它‘无关大局’......但您却未曾注意到,这名单之中,最致命、最要紧的那一点啊!”

    “哦?”

    苏凌目光一凝,再次将视线投向桌上那份名单,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又审视了数遍。

    名单上的名字依旧陌生,官职依旧低微,他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更深的“致命”之处。

    “还请丁尚书明示,晚辈眼拙,确实未能看出。”

    丁士桢见状,知道若不点破,苏凌绝不会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苏大人请看此人——户部,度支司,主事,刘文舟。”

    丁士桢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此人掌管度支司部分账目核对,官职虽只是从六品,但经手账目却颇为繁杂。”

    接着,他的手指移向另一个名字。

    “还有这个——户部,仓部司,员外郎,赵德明。正六品,负责部分粮仓出入记录核查。”

    “再看这个——户部,金部司,主事,孙立。从六品,协助管理库银流转账册。”

    “还有他——户部,民部司,令史,周安。未入流小吏,负责誊抄、整理部分地方户籍田亩变更文书。”

    丁士桢的手指快速地在名单上点过,每点出一个名字,便简要说明其所在的户部具体司衙和负责的大致事务。

    苏凌凝神细听,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丁士桢所指出的这几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户部的官员!而且其所负责的事务,虽然职位不高,却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户部核心的钱粮、账目、户籍等基础信息和凭证!

    丁士桢的手没有停下,他的手指最终在整份名单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然苦笑,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苏大人......现在......您可看明白了?这份总共二十四个人的名单里......仅仅是我户部的官员,就占了整整一十九人!这个数目......这个比例......是不是您万万没有想到的?!”

    “什么?!十九人?!”

    苏凌闻言,顿时愕然失色!他猛地再次低头,目光如电般急速扫过整份名单,心中默数。

    ——果然!那些陌生的名字旁边标注的衙门,十之七八,赫然都是“户部”二字!

    刚才他的注意力被名单上官员的低微职位所吸引,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孔鹤臣和丁士桢在丢卒保帅,却忽略了这份名单另一个更惊人的特征。

    ——几乎所有的“卒”,都来自同一个“帅”的麾下!

    这简直匪夷所思!

    苏凌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疑惑,失声问道:“这......这份名单是丁尚书您亲自拟写的?!您既是拟定之人,写谁不写谁,自然由您当家做主!您还是户部的堂官,是他们的座师上官!为何......为何您不多写一些其他五部的官员,平衡一下?反而将足足十九个名额,全都安在了您自己的户部属官头上?!这......这简直是......自断臂膀!丁尚书,您这可真是......‘大公无私’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啊!”

    苏凌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和不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丁士桢这种行为逻辑,这已经不是丢卒保帅了,这简直是在把自己的帅旗主动送到敌人刀下!

    丁士桢听了苏凌的话,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又最可悲的事情。

    他仰起头,望着厅堂顶部那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房梁,发出了一阵凄然的长叹,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无奈。

    “呵呵......哈哈哈......由我当家?由我做主?苏大人啊苏大人!您太高看我丁士桢了!也太小瞧某些人的手段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低下头,双眼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苏凌,声音颤抖却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不错!这上面的名字,确实是我丁士桢一笔一画,亲手写上去的!一个字都不错!但是!该写谁,不该写谁......哪一个名字能写,哪一个名字不能写......甚至哪个名字必须写上去......这些事情,可由不得我丁士桢做主!我也根本......做不了这个主啊!”

    “我只是一个......一个提线的木偶!一个被迫执笔的傀儡罢了!他们让我写谁,我就得写谁!他们让我把污水引向哪里,我就得引向哪里!就算我心有不甘,就算我知道写下这些名字意味着什么......我也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自己的门生故旧,把自己的部下属官,甚至......把自己的退路和生机,一个个的......亲手写在这张催命符上!”

    丁士桢看着苏凌,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而无奈道:“您明白这种滋味吗?!啊?!”

    丁士桢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声音哽咽,几乎是在咆哮,却又强行压抑着,显得异常痛苦。

    苏凌被他这番话彻底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情绪失控的户部尚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做不了主?被迫写下这些名字?!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户部尚书!

    “丁尚书......您......您此话何意?!”苏凌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触及一个可怕的真相。

    “您堂堂户部天官,正二品大员,执掌天下钱粮!在这京都之地,除了陛下和丞相......还有谁能逼迫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有谁......能替您决定这份名单上该写谁的名字?!”

    丁士桢听到苏凌的问话,猛地停止了激动的喘息。他缓缓地、缓缓地再次抬起头,脸上所有的痛苦、无奈、恐惧,最终都化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和一种刻骨的怨毒。

    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又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大笑,笑声在空旷潮湿的厅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笑了几声,他猛地收住笑声,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看向聚贤楼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令他恐惧又憎恨的身影。

    然后,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恨意:“能做这个主?能胁迫我丁士桢,像个傀儡一样写下这些名字?能逼着我将所有的污名,所有的罪责,所有的刀剑,都引向我户部,让我和整个户部来承担这滔天罪责的人......”

    “除了那位道貌岸然、被天下清流奉为圭臬、官居大鸿胪的——孔鹤臣!”

    “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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