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离开天静殿，他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因为师父说这本书是萧珩送过来的，那以萧珩的性子，他一定早就看过了，既然是这样，师兄他们去大漠也算是多了几分的保障。

    燕云山上白云缥缈，难得的好天气。燕云山上的那些被黑龙毁坏的房屋早就已经被修缮完毕。这山上的建筑要是说起来还是颇有趣味，这前殿里有一件东西，说起来也算是让人啧啧称奇。相传这前殿是建在一只龙角之上，相传那蛟龙想要断角而逃，不料还是棋输一招。段青云来到燕云山时，这里原本有个小门派。与其说是门派，倒不如说是一群山贼，段青云来到这里后便剿灭了他们，在这里建立了燕云山这个门派。

    话说段青云自从休整好燕云山后就一直避不出门，外人也不知道这燕云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天色正好，段青云意外的出现在弟子面前。细看下去，段青云自从那怪物走蛟之后着实老了不少，头上的白发较以前多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道沧桑的皱纹。

    段青云现身的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所有的门外弟子，只留下了一些入室弟子，算起来还不到百人。没有人知道段青云此举的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导致他这样的做的原因是什么。有人说段青云疯了，也有人说段青云老了，甚至还有人说段青云要回归蜀山了。可惜这些种种都没有得到燕云山的任何回应。

    凉云回来时燕云山已经几近萧条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到了大殿上发现留下来的弟子都是垂头丧气，连忙问师父在哪里，有人告诉他师父去了冰洞。

    燕云山紧贴着苏广山，在这两山的交界处因为地理原因形成了一个冰洞，这个冰洞存在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但是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冰洞里，段青云守着一张冰床，上面躺着的是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她穿着一身如同月季一般颜色的衣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件嫁衣。旁边的段青云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从妖念之门关上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他每天都是数着日子在生活，活着就是为了救活她，只要她活着，天下大义什么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段青云拿着手帕仔细擦着尸体沾了尘土的手，边擦着边喃喃自语：“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让我不要和姜逸尘为敌，我就离开了蜀山……你让我照顾好凉云，我就让他去云游四方，不让他参与这些纷争……你让我好好活着，你看我现在胡子都一大把了……你怎么就醒不过来啊……”

    凉云走过去冰洞的路上，再次走这条路也应该是快有八年了吧。那是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他相信当时段青云让他离开是为了他好，只是这么多年不联系，希望有些情感不会淡了吧。当时这条路一下雨都会变得泥泞，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这一个远离人迹的地方，或许要不是自己来这里，别人应该还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冰洞。几年前没有人迹的地方，段青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凉云想不明白。他想就算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段青云也会告诉他吧。

    凉云行至冰洞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来这么多年不见的段青云应该会意外吧。凉云顿了顿神，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洞口，把他的身影映在脚下的冰上，扭扭曲曲泛着水光。段青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刚刚行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却丝毫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段青云有些恼怒了，他明明严令过弟子不许靠近冰洞，他听到身后的那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没有回头便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打搅我嘛，还不退下！”

    凉云听出了段青云的怒气，只是自己再也淡然不下，泪水已经快要泛出了眼眶，凉云带着哭腔，言语断断续续：“义父……我回来了……”

    段青云听到凉云的声音，吃惊的回过头，内心里波澜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到嘴边却是一声怒喝：“谁让你回来的！”

    凉云好像丝毫不在意段青云的训斥，眼泪再也守不住了：“我听说那地下的东西走蛟了，伤了好多弟子，我怕义父……”

    段青云知道凉云是挂念这里，当年把他送出去也是情非得已。现在回来了也好，安安稳稳的回来就好。

    段青云的语气变得和煦了：“回来了就回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段青云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上下打量，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行，小子长高了，也长壮了。”

    凉云破涕而笑：“义父，您身体还好。他们告诉我您遣散了所有的门外弟子，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段青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拉住凉云，把他扯到冰榻前，欣喜万分：“凉云，你看这是谁？”

    凉云刚刚进洞的时候便发现了这名穿着嫁衣的女子，只是一时之下竟然忘了这件事，此刻段青云拉他过来，凉云才有机会看一眼。凉云看到的那张脸勾起了他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他的记忆里这张脸上永远都伴着笑容，就连生气都是温文尔雅。现在他再次看到这张脸，勾起的不只是回忆，而是自己难得体会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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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唯有泪千行。他跪在地上，倒不如说是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伤：“姨母……姨母……”

    段青云看到凉云这般，自己也是泪眼婆娑。段青云能忍住，可是凉云忍不住。段青云把凉云拽起来，简单粗暴地擦干净他的眼泪，颇为愤愤训斥他：“一个男人哭什么，硬气些！哭什么哭！”

    凉云小时候便是跟段青云和韩柔长大，素来最听段青云的话，男人不该哭。

    入夜天自凉。在荒山野岭里唯有篝火能够给人温暖和安全感。四周高耸入云的大树夹杂着间或不断的风声，听着让人安逸又让人不安。林夕坐得离火堆很近，不知道是为什么。守仁递给林夕水袋，让他喝一口水，火光映得他泛黄如锈。守仁坐在他的对面，看着盯着火苗发呆的二师兄，有些于心不忍。守仁知道，在南疆林夕一定经历过许多他意想不到的事，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心事重重，渴望温暖和光。

    萧珩拿着一个他从洛城带出来的鸡腿走到守仁身边，笑着递给守仁，便没了言语。守仁知道萧珩这般殷勤一定是有事要求他，他是接了过来，可是并没有品尝。

    萧珩笑着看着守仁，见他接过却没有吃，一个劲儿的敦促：“师兄，你倒是吃啊，吃啊。”

    守仁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有什么事吗，有事就说啊。”

    萧珩见自己败露，呵呵一笑：“师兄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你看到那个凤凰谷的小师妹了没有……”守仁循着萧珩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小师妹正抱着自己的剑坐在篝火旁打盹儿。这个时候又听到萧珩接着说道：“你看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是连搭讪都没有个由头。”

    守仁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守仁平日里见过萧珩和姜凌在一起共事，他知道萧珩虽然明事理，但是萧珩有时候做事还是太过轻浮，万一在这去大漠的途中让他整出一个乱子，岂不是自乱阵脚。于是守仁答非所问的嘱咐道：“你还是不要去惹她，毕竟是静逸师太的弟子，脾气可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萧珩见守仁不肯告诉他，脸色立刻拉下来，说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去问林夕。”说着便站起身往林夕那边走去，还不忘把给守仁的鸡腿收了回来。守仁看着生气离开的萧珩突然笑了出来，心说这脾气真是和姜凌一般无二，这两个人在一块儿也是绝配。

    林夕还在愣神，倒是被突然坐到他旁边的萧珩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有事吗？”

    萧珩这次倒是直接，没有像问守仁一样拐弯抹角，直接问林夕：“老林，那位凤凰谷的女弟子叫什么名字？”

    林夕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凤凰谷的女弟子，她的模样倒是长得清秀。顿了顿，于是说道：“她叫秦雨菲，是静逸师太的大弟子，一直在世间游历，一个月前才回到凤凰谷。”

    萧珩顿时来了兴致，又问道：“那她可曾婚配？”

    林夕这次头也没抬，就说道：“应该没有……”萧珩听到林夕的话正要高兴，却不料又听到林夕说：“不过，你看她腰间的那块玉佩，那不是普通的玉佩，应该是有两块。”

    萧珩听到林夕的话看过去，那个玉佩在火光下映得有些泛红，上面雕着的是一只鸳鸯。萧珩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体会到了林夕的想法：“你是说她已经和人定了终身？”

    林夕点点头，又接着说：“那块玉佩的材质世间罕见，不过我倒是见过燕云山段青云手上的扳指与它一般无二。”

    萧珩深深叹出一口气，把手里的鸡腿递给林夕，林夕没有结果，单单是摇了摇头。

    蜀山莲湖观里，观主命人收拾了一间房间给姜凌。观主不敢怠慢，但他也猜得到能让一个蜀山掌门的弟子连夜下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再看他带着行李，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这观主平日里也跟蜀山的弟子交情较好，前几日听到一些传闻，想来确实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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