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远程打击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无数残骸飞溅出去，深深扎入早已废弃的建筑内, 带来了更多塌方事故。
然而待到攻击停止，作为攻击中心点的位置烟雾环绕, 隐隐约约显出半人高的阴影。
直播间里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全都噤了声，唯有许知言的软广还在不断刷屏，企图制造更多订单。
【喔！看起来其他的几样武器攻击力很不错！只卖这么点钱真是划算, 大家随意，我先下单为敬, 顺便刷一下我的SVIP总积分……】
过了许久, 才陆陆续续有玩家回过神来。
【……草，甘老板这是被打成一坨了吗？】
【啥时候了小百万你还在感叹武器！？】
【啊啊啊啊啊我草啊！我也要去买啊！甘老板都被打死了！】
【这什么武器，我TM原地刷爆。】
【呵呵，没想到笑面虎这么菜……】
【几十万的武器就能把甘老板打成这样我是没想到。】
其中除了震惊，还有嘲讽。
一坨人影在烟雾中一动不动, 别说是观众了，就连许知言也有些纳闷。
“不能吧……”
虽然他给小丑挑的是杀伤力不错的热武器，但参照岑今月的防御强度，甘靡不像是会被这种程度攻击伤到的人, 如果对方真的会在这种程度的热武器攻势下受伤，那他可就要追加武器派人去收割八百万积分了！
另一块屏幕上，小丑显然也对此感到了迷茫。
由于不再是被暗巷重点培养的对象, 所以他身上的道具数量大大减少，打空了安全屋支援的远程热武器后，手里能用的远程道具不多。
他手持飞刀, 小心翼翼靠近。
一直走到快靠近烟尘的范围时，小丑才停下了脚步，另一只手摸到了腕上的面具。
没有外力干涉，爆炸引起的烟雾散去的很缓慢。
但小丑的表现让所有围观的人意识到，事情好像不似想象中那么简单。
直到灰尘散的七七八八，具体情形才显示出来。
在爆破点的最中心处，出现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干净范围，没有任何灰尘和爆炸痕迹，方才还摆着张臭脸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盯着地面，手里拿着一个没有底的玻璃圈，模样有点滑稽。
甘靡从废墟里千挑万选的玻璃酒杯碎了，并且碎的及其整齐，裂纹从杯子底座环绕一周，只掉了个底，好不容易得来的冰块散了一地。
晶莹剔透的冰与地面上的脏污混成一团，很明显，这些冰用不了了。
贩售机里的便利装冰块只剩一盒，得到冰块后他一直在犹豫要喝哪一瓶酒，因为难以抉择所以一直把杯子拿在手里，遇到攻击的时候他并没有慌张支起屏障以为万无一失，但谁知道这杯子不结实。
现在倒好，全没了！
直播间沉默了。
甘靡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他周遭连一点灰尘都没有飞溅进去，大概率是在攻击落下前就已经支起防护罩。
……如果不是玻璃酒杯突然掉底，大家应该会看到一个举杯优雅的甘老板。
许知言直起的后背又靠回了椅子背。
Asa根据周围损伤的判定报告及时出现。
【许先生，就目前的战损程度，粗略判断出安全屋当前没有能将该拟态者击杀的武器道具，他的防御体系比拟态者01号的还要完善。】
【Asa这里建议您同意升级Shiva，这可能会消耗部分积分，但如果不升级，恐怕很难破开该拟态者防御。】
方才活络起来的心思被冷水浇灭，听着Asa要钱的言论，许知言深深叹了口气。
噩梦小区本质上是自带生产线的研究所，在产出方面虽然现在能够批量制作高端武器，但想要将攻击力提到极限，需要比之前多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消耗。
“……再看看情况。”
许知言不是不知道升级Asa的用处很大，但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让他额外掏更多钱都比杀了他还难受，后续升级所需要的积分足够噩梦小区的收益一朝回到解放前。
顺利岔开话题。
直播屏幕中，所有的灰尘也已经落了地。
一个因为冰块落地而心情不好的甘靡，比一个情绪稳定的甘靡要难对付的多。
他站起来把手里让人尴尬的玻璃圈一扔，眉头皱着，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就抬起手发动了攻击，打算速战速决。
“砰——砰——砰——”
空气爆裂开的声音接二连三出现。
甘靡此番没有隐藏什么，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他却能够精准锁定小丑的位置，展现出非凡的攻击力。
小丑连续位移，每次堪堪闪开后，方才的落脚点都出现了裂纹。
但他没有选择后退，反而在不断向前。
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随着距离的拉进，甘靡对于攻击的控制越发精确，他甚至仅用最基础的空气爆破技能，就已经逼出了小丑的防御道具。
但他没有就此收敛，甘靡谨而慎之对待看上去并不算太强的小丑，并且按照距离远近依次使用了许多以往从未用过的攻击手段，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后凝成的高速利刃成千上万，精准落了小丑防御薄弱的位置……
这注定是场一边倒的战斗。
小丑的败落在意料之中。
可他失败的速度却让众人没有想到。
仅仅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甘靡就已经站在了浑身是血倒地不起几近昏迷的男人面前。
“怎么这么弱？”
他冷漠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自言自语出声。
“早知道就不全力以赴了，这下排名说不定还要再往前，该死，希望汪颖这个傻蛋能安静一点不要来找我……”
小丑比起上次出现的时候还弱，甘靡不像岑今月，从发觉小丑的身影后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全力攻击，甚至对方在重伤时，他还担心这是对方的计谋，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露出一个略有头疼的表情后，甘靡调整了一下呼吸，居高临下望着小丑。
“喂，你路上有看到自动贩售机吗？卖冰块的那种。”
这个问题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提出不太合理，但如果询问者是甘靡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
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动了动手指，他想说点什么，但堆满伤痕的躯体让他无法动弹，受了伤的喉管只能发出像僵尸一样的‘嗬嗬’声，如果不是割开的伤口小，他现在或许已经一命呜呼了。
而常伴他左右的小丑面具，也安静的落在血水里，被鲜血浸透的诡面和普通的面具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甘靡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环顾四周，确定小丑是孤身前来，才终于放下心来那般给出解答。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诡面的十二层思想禁锢用不出来，那是因为这攻击早就过时了，如果阿尔维斯能再努力点早点学会领域空间透明化，她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就像是诡面创造的空间会把人瞬间拉入马戏团，当特性发挥到极致时，玩家也有一定几率会领悟更强的空间领域技能。
甘靡早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领域悄悄铺开。
即将完成小任务，甘靡调整过后心情还不错。
“我猜你大概也没什么其他想问的，我对虐杀没什么兴趣，你把防御撤了，我送你无痛上路。”他着急去找有冰块的贩售机和新杯子，懒得再等小丑最后那点护着性命的防御失效。
只可惜当他抬手想要攻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那点磨人的防御还在，他语气又暴躁起来。
“你给我个面子，我让你体面点走。”
这已经是威胁了。
他有无数不体面的方式杀了眼前的家伙，只是要多废点时间。
就在此时，甘靡眼尖瞥到小丑腰间挂着的黑色小袋子变了颜色，淡淡的金色不断闪烁着，影影绰绰看不清晰，但在亮起来的时候，能隐约看到一个酒瓶的图案。
代表金钱的颜色总是能引起商人的注意，甘靡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东西还和他的爱好沾边，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他翻过手掌，操控着空气。
系着袋子的绳子被瞬间割断，袋子浮了起来。
当袋子被反过来的时候，一枚圆球样装置重重砸到了地上，瞬间滚落到血泊里。
“砰——咕噜……”
甘靡愣了愣，在确定袋子里只剩一个小信封后，将信将疑拿过了信封。
信封被打开的那一刻异变突生，浸泡在血水中的圆球陡然变大，猛地恢复成一台矿车的模样！
这是一辆改造过后的矿车，前面的铲子飞速把倒地的小丑连带着周围地皮一同铲了起来丢进车筐，而后在矿车的后侧伸展出两个加速推进器，‘咻’的一下向着早已设定好的方向冲去。
所有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这变故惊呆了直播间的观众。
【我草我草我草！这什么？】
【看起来像个超高速的采矿车？】
【尼玛的这什么矿车和挖掘机的合体机器，震撼我全家一整天。】
【看到矿车铲地皮的时候我很震惊，看到矿车弹出加速推进器的时候，我小脑都萎缩了。】
【可是这个速度虽然快！但依照甘老板的反应力还是能反应过来的吧！！】
【甘靡手里拿的卡片是什么？有什么功效？我这里看卡片上是一串乱码，我猜是不是这个卡片有问题？】
【肯定……这张卡片肯定能干扰神经。】
足足盯着信封里的卡纸看了十几分钟，甘靡才回过神来，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卡片上的字不多，每个字他都认识。
[甘老板，给个面子可以吗？——安全屋继承者。]
甘靡不会认错，这是许知言的字迹。
他沉默地翻过卡片，在卡片的背面，他看到了几个坐标点，上面分别画着冰块与酒杯，都是他寻找的东西。
抬起头，望向矿车消失的方向，甘靡忽然笑了起来。
“可以。”
他对着空气回答道。
只可惜当他想把卡片妥帖收好，这东西却突兀自燃起来，化成灰烬落到了凌乱的地面上，与尘土融为一体。
除了手掌中炙热的触感外，甘靡什么都没留下。
安全屋内，许知言紧握着手杖的指尖缓缓卸下力度。
就在他打算差人去接小丑的时候，鬼神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为什么要给他写卡片？”
许知言想也不想就说出了缘由。
“根据Asa给出的消息，甘靡上次约我是在恩利和沈珍死了一段时间之后，虽说按照岑今月给出的信息，拟态者在杀光所有原身的亲人后会彻底觉醒，变成没有感情的存在……我认为这事有待商榷。”
一个恢复了拟态者记忆的甘靡，为什么还要给他透露理想国要杀他的消息，这值得探究。
“测试结果还不错，看起来甘靡这家伙并没有完全忘记之前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要把身份信息透露出去，许知言有其他的计划。
“这次竞猜过后，我们注定会和主系统产生隔阂，玩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主系统可以查看后台……当一件事情发生后，谁成为最大的既得利者，谁就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亿积分过后，主系统还会傻傻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身份恐怕很快就要摆到明面上，这次副本结束，我会和主系统摊牌并且商讨合作，我们会是比暗巷更好的合作者。”
“至于甘靡，这是我的诚意，我想知道他是否存在合作的可能性，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可能。”
许知言要对正在对立的两方同时发出合作邀请。
这无疑是火中取栗，如同刀尖跳舞般的自杀行为，但他需要参与进去拿到更多主动权，才能尽可能减少人类玩家在这场争斗中的消耗。
“当然，我也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
身份被公开，安全屋收益受创，进入副本可能会被针对，但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来抵御这些，就算被针对……算了，他以前不就一直在被针对吗？他合理怀疑主系统早就开始针对他了，这计划说不定还能让他减少被针对的概率。
“如果到了迫不得已对所有人公开身份的时候，我还准备了PnB计划……”
许知言洋洋洒洒说了很多。
这些计划他思考了很久。
但当他兴致勃勃望向鬼神的时候，对方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掌，语气有些失落。
“你都没给我写过卡片。”
“？？”
许知言惊呆了。
什么鬼！原来鬼神问的不是他为什么要公开身份，而是他为什么要手写卡片？等等，所以这是在吃醋吗？
恋爱脑真可怕。
亏他解释了这么多，结果全对空气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