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說好看。

    但溫南汐從紙巾上看到點兒眼線就知道, 也沒那麽好看，估計像花貓一樣。

    所以電影結束的時候，溫南汐都沒敢擡頭看他, 她走在前面, 旁邊的女生也站起?身，再旁邊就是?陳飛, 陳飛鼻頭也紅紅的，朝他們揮手，然後人往前走。

    影廳裏開?了燈, 依舊有些昏暗，人又多, 前面有人堵塞，溫南汐踉跄了一下，傅延急忙伸手輕攬住她的腰。

    溫南汐一站穩, 傅延手就收了回去。

    溫南汐看着前面慢慢挪動的人群，電影正好又有彩蛋，有些人停下想看，有些人想走, 溫南汐也擡眸去看彩蛋, 看看有沒有別的結局，但人既然已經站起?來往前走了，就不能停下，後面的人還要離開?呢。

    她一邊走一邊看。

    看完了也沒看出一個新的結局。

    她要繼續往前走時, 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袖子?。

    那幾乎是?潛意識的。

    傅延一愣, 他輕掃一眼她那只手。

    溫南汐本想跟他說句話, 回頭才發現了自己這一行為?，她愣怔幾秒, 指尖松了。好在這時，走上臺階，逐漸寬松。

    出了影廳，陳飛站在那兒拍這部電影的劇照。

    溫南汐對傅延說道，“我去上個洗手間。”

    傅延看她眼角有些暈染，點?點?頭，“我們在外面等你。”

    溫南汐微微一笑，嗯了一聲，便趕快往洗手間而去，洗手間裏光線也有些昏暗，這邊都用了氛圍燈。溫南汐得?湊近鏡子?，才看到自己眼妝的情況，眼線跑出來，暈到眼角下方，眼影倒還好。

    溫南汐拿出棉簽，輕輕擦拭，試圖補救。

    元舒給她發信息，詢問：約到他沒有？

    溫南汐擦拭好眼角，又補了點?兒散粉，看着可以了，她收拾東西。

    再給元舒回複信息。

    溫南汐：算約到吧。

    元舒：怎麽樣？

    溫南汐：還可以，就是?選錯電影了。

    元舒：你不是?選《時空愛人》...

    元舒：等等，你化妝了對嗎？

    溫南汐：嗯。

    元舒：啊啊啊啊！你難得?化妝啊，結果...

    元舒：快補補。

    溫南汐：嗯。

    再确認好眼角沒有什麽暈染，溫南汐才提着包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他們兩個人站在提示牌前看那些餐廳。

    陳飛看溫南汐過?來，說道：“溫工打算吃什麽啊？”

    溫南汐走過?去，傅延站在那提示牌前，看她一眼，眼妝已經弄好了。

    溫南汐微微一笑，探頭看過?去，她問陳飛：“你覺得?呢？”

    陳飛抱着背包，想了想，“我覺得?什麽都好。”

    溫南汐看向傅延，“你呢。”

    他站在那兒很?随性，手插褲袋，一身黑，他說道：“你決定吧。”

    溫南汐眉眼一彎，說道：“好吧。”

    她低頭看着，仔細看那些餐廳，距離他也很?近，提示牌的燈光往上打，她睫毛很?長，側臉也很?好，皮膚白?皙，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味。傅延眼眸落在她側臉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挪開?視線，他低頭看到自己的袖子?。

    又想到她剛才拽上的一幕。

    溫南汐看半天，最後選了一家泰式餐廳，這家餐廳在一樓，環境不錯，只是?人比較多。陳飛吃東西也不安分，拿出平板在一旁與他的小學生隊友讨論?游戲戰術。溫南汐聽着好玩，笑意盈盈地聽着。

    偶爾跟傅延說話。

    傅延腿長，分了一些出來，指尖握着杯沿，嗓音清潤，“他在學校也是?這樣。”

    溫南汐看向他眉眼，“你呢。”

    傅延擡眼，對上她眼眸，“我什麽？”

    溫南汐嘴巴微張。

    想問他，那你呢，在大學是?什麽樣的。

    最終，她還是?沒敢問下去，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其實也猜得?到你在大學是?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傅延盯着她的眼睛問。

    溫南汐笑笑，沒回答。

    她端起?檸檬水給自己添一些，端起?來喝一口。

    這時，菜也上桌。

    陳飛關掉平板，老實吃飯。

    吃完飯，夜色已黑，三?個人走出大門，外面是?燈光閃爍的廣場，此時不少人在外面的露天廣場喝咖啡。

    COCO購物中心這兒算是?很?中心點?的一個廣場，附近的學生也很?多在這裏消費，有幾個男生女生穿着藍白?色校服在靠近樓梯的角落在聊天，有個女生紮着低馬尾站在那個男生的身側，男生低頭在跟她說話。

    她揚起?眉眼，輕輕柔柔。

    榕城的校服跟黎城幾乎差不多一樣，冬日已經到來，女生的指尖藏在袖子?裏，她看着男生的眼神非常地溫柔，男生亦然，且伸出手撥弄她劉海。

    在夜幕下，這一幕很?美。

    溫南汐看着有些出神，幾秒後，她拿出車鑰匙，率先走下去。她沒去看傅延，不知道該不該看，或者該說，不敢看。她此時才發現，她要追他，并?沒那麽容易，比想象中難多了，她不敢撕開?那個口。

    容她再想想，再想想吧。

    他依舊那麽好，但她從來就沒好過?。

    陳飛是?跳級上來讀大學的，心思只放在計算機身上，從不關注任何男女之情。他對廣場上的所有情侶都沒任何感觸，他跟上傅延的腳步往停車場走，傅延眼眸淡淡地從那對小情侶身上收回來。

    看着前方一頭微卷發，穿着毛衣，溫柔蓬松的女人。

    她很?快拿出車鑰匙，把包包拉鏈拉上，低頭不知在看什麽，或許是?在看手機，然後又擡眸，接着走進地下車庫的入口。

    傅延跟陳飛走在她身後。

    傅延也拿出車鑰匙，對陳飛道：“你坐的車，我送你回去。”

    “好耶。”陳飛點?頭，往黑色轎車走去。

    溫南汐站在自己的轎車旁，往他們看去。

    陳飛拉開?傅延的副駕駛，朝溫南汐揮手，“溫工，我還是?跟延哥的車走，今天謝謝你，請我們看電影，周一見。”

    溫南汐擡手，笑笑一揮。

    她看向傅延。

    傅延也開?了車門，說道：“開?慢點?，到家發個信息。”

    溫南汐放下手，嗯了一聲，“你也是?，慢點?。”

    傅延點?頭。

    溫南汐彎腰坐進車裏，她看到他也坐進車裏，低眸時眉眼清隽幹淨，再擡眼時，溫南汐啓動車子?，比他先開?出去。傅延抵着下巴，看着她熟練将?車開?出車位，才緊跟其後，也開?出去。

    又是?一條分叉路。

    一個直行，一個拐彎。

    回到住所，溫南汐換了鞋子?，在沙發上坐下，一會兒，她拿過?茶幾上的水杯，喝一口涼水，她握着杯子?，靜靜地發着呆。

    不一會兒。

    手機響起?。

    她拿出來一看。

    yan：到家沒？

    溫南汐：到了，你們也到家了？

    yan：嗯。

    溫南汐：好的。

    發完，她點?進他微信頭像看他資料卡，他沒有設置封面，頭像還是?很?多年那個黑色的頭像，遠處像有一輪明月，但不明顯，整體就是?個黑色的。他也沒發任何朋友圈，上面顯示半年可見。

    頭像下的個性标簽寫了；延續

    再沒其他。

    溫南汐看了一會兒，退出來，看一眼從大一開?始就沒再登錄的Q/Q號，她工作有另外一個號，一直用平板登錄，在公司則用公司的電腦登錄，但是?手機裏這個Q/Q，她下載了很?多年，從沒登錄過?。

    她嘆口氣。

    放下手機，繼續發呆。

    周一，溫南汐還是?帶了手工咖啡去公司，傅延已經來了，在辦公室裏，溫南汐把兩杯遞給陳飛，讓陳飛拿一杯給傅延。

    陳飛困得?厲害，眼睛都睜不開?，看到咖啡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他刷地起?身，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拎着咖啡走向辦公室，門一推開?，他把咖啡遞給傅延，說道：“溫工的手工咖啡，又給咱們做了。”

    傅延微頓，他接過?來，修長的指尖撥開?杯蓋，眼眸看向那落座在工位上的女人。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送手工咖啡的？

    從那次在俱樂部門口，他抱起?她開?始的第二天。

    他垂眸，喝一口咖啡。

    溫南汐伸手撥弄着綠蘿，綠蘿也澆了水，生機勃勃，她微微一笑，坐下，開?始工作。

    調研，需求已經進入尾聲，很?快就會向甲方提交需求審核，不出意外，年底，智能病房就要開?始進行下一步。

    那個時候會更忙。

    一晃眼，時間來到十二月二十一號，黎城的天氣寒風凜冽，透骨得?冷。這天，傅延沒有來公司，顏可沒有來公司，譚宇程也沒有來，三?個人像是?集體消失一樣。後來陳飛說：“延哥的父母來黎城了。”

    “顏可跟譚宇程的父母好像都來了，路過?這兒三?家人一起?聚聚。”

    幾個不知道他們關系的程序員拿下耳機問道：“這樣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咯？”

    陳飛手枕在後腦勺說道：“嗯，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吧，好像都住在一個小區，後來上同一所大學這樣。”

    “哇，難怪老板跟譚哥關系那麽好。”

    “那當然。”陳飛嘿嘿一笑。

    溫南汐聽着他們說，指尖在鍵盤上敲着。

    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見識過?。

    這一天很?忙，因為?後天就要提交需求給朱院長了，溫南汐必須确保沒有任何遺漏，陳飛八卦完了，也趕緊認真?工作，溫南汐與他分工合作，重新複核所有即将?要遞交出去的産品信息。

    下午，陳飛吃錯東西了。

    拉了幾次肚子?，實在不行，只能去醫院輸液，周雄陪他去。

    溫南汐就一個人複核，天氣冷，辦公室裏雖然開?了暖氣，但到底沒有家裏的床舒服，不少人拎着筆記本回家加班去。

    溫南汐沒走，她懶得?搬。

    于是?最後，整個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就她跟前的電腦亮着燈，其他地方黑黝黝的，她忙起?來也沒有注意其他，李謙于走前給她留了一盞燈在走廊，溫南汐一邊敲着鍵盤，一邊核對信息，拆開?糖果往嘴裏放。

    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光芒。

    此時，滿芳庭的包廂裏。

    三?家人和?樂融融地坐在餐桌旁，虞媛媛握着顏可的手，笑着跟傅延的母親舒麗聊天，譚宇程的母親擦擦手，站在窗邊一看，說道：“黎城居然降雨了，本來就濕冷的天氣，這一下雨，估計得?更冷了。”

    幾個長輩看過?去，說道：“榕城也差不多，黎城冷了，榕城好不到哪裏去。”

    “哎，可不是?，在家裏坐着還不如在外面走動，越坐真?是?越冷。”

    傅延靠着椅背，與他父親說話，手機上有公司的監控，他随手點?開?，一眼看到那角落的一個工位亮着光，清晰的監控能看到溫南汐坐在電腦前，一邊拆着糖果吃，她紮起?的頭發蓬松略顯淩亂。

    聽見她們說的天氣，他望向窗外，雨水順着窗戶滑落，遠處的樹枝被風吹得?輕晃，路燈在雨水中都顯得?格外凄冷。

    他頓了頓，又看向電腦前忙碌的女人。

    至于其他鏡頭，看到其他人都已經下班，只剩她一個人。

    他摁滅手機，對傅敬華說一聲，“爸，你跟媽說一聲，我回公司一趟，晚點?你們談完了，直接回家就行，不用等我。”

    傅敬華一頓，但他知道他如今創業，忙起?來不分晝夜，雖然現在這樣走不太好，但他還是?揮揮手。

    “去吧，我跟她說一聲就行。宇程他們呢？”

    “他不走。”

    傅延說完起?身，拿過?一旁的外套穿上，拍了下譚宇程的肩膀。

    譚宇程眯眼，望着他。

    “去找她？”

    傅延沒吭聲，走出包廂門。

    不一會兒，黑色轎車驅離滿芳庭的停車場，往時代大廈開?去。

    溫南汐也發現下雨了，黎城的冬天真?難得?下雨，祝言的窗戶沒關，她起?身去關，窗戶一拉，都感受到外面的寒冷，密密麻麻的雨落在手背上，真?是?冷得?刺骨，她用力關上窗戶，抽了紙巾擦擦手。

    回了工位。

    剛坐下，就聽見腳步聲。

    她刷地擡起?頭，就看到傅延走進來，他穿着黑色外套，發梢有些水汽，他擡手拍着肩膀上的水珠。

    他擡眸看來。

    溫南汐一愣，“你怎麽來了？”

    傅延車裏沒雨傘，地下車庫現在還沒裝修好，他直接從車裏下來，到大廈的那幾步，被淋個透，他說道，“陳飛呢？”

    溫南汐看到他肩膀上的水珠了，她站起?身拉開?抽屜，從裏面找能擦頭發的，她找到一條還沒拆的毛巾，一邊拆開?袋子?一邊說道：“他腸胃炎，去醫院輸液了。”

    說着，她來到他跟前。

    下意識直接墊腳，把毛巾罩在他腦袋上，擦拭那些水珠。傅延一愣，擡手一把抓住她白?皙纖細的手腕，掌心收緊。

    溫南汐停住動作，擡眸，對上他發梢下的眼眸。

    傅延盯着她，嗓音很?輕也很?低冷，“溫南汐。”

    “你是?不是?.....”

    “又想玩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