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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天
    第五十三天

    “傑那個混蛋……”

    五條悟臭着臉,手插在制服褲口袋裏,嘴巴裏低聲嘀咕着罵道。

    回到高專宿舍,白發少年直接推開了同期友人房間的門,大大咧咧地擡腳進門,熟稔地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

    一之濑悠馬的房間幾乎不上鎖。

    因為半夜總會有兩個麻煩的同期,坦然自若地過來玩,出差結束任務後回來也好、只是閑來無事找他打發無聊也好,每次在床上爬上爬下跑去開門都是件麻煩事。

    ‘這是我的房間吧,你們兩個每次進來別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啊混蛋!’

    黑發少年正準備換下衣服洗漱準備睡覺,上半身的衣服剛剛脫完,就被兩個不敲門就進來的混蛋同期們吓了一跳,

    臉頰和耳朵一片紅雲,瞬間炸了毛,氣鼓鼓着臉頰朝他倆罵道。

    五條悟站在一之濑悠馬的房間內,蒼藍色的眸子掃視一圈房間內的陳設。

    悠的咒力似乎比昨天來看的時候更加淡薄了。明明只是兩三天不在,冷清得仿佛許久無人問津般。

    他的胸口那股讓他煩躁不堪的無名火忽然熄滅了下來,轉而變得空落落的,像是抓不到任何東西,手掌間的空虛讓他感到無所适從。

    五條悟抿了抿唇,悶着腦袋走到一之濑悠馬的衣櫃前。

    拉開衣櫃,裏面大部分都是高專.制服,黑壓壓的一片,除了用來打底的白色和式內襯外,甚至找不到一件日常穿的便服。

    說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

    悠的個人物品一向很少。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童年時期孤獨的神社生活,他的身上總是帶着一種遙遠的氣息,總是将自己與周圍人分隔開來。

    所以自己才會那麽不爽,忍不住想要欺負他,看悠臉上的淡漠打破時,怒氣沖沖朝自己瞪着眼睛,露出可愛又柔軟的內芯。

    五條悟垂下眼睛,和發色如出一轍、純白似雪的睫毛微微低垂,像是白鴿的羽毛,落下一層濃濃的陰影,和墨鏡一起,将那雙蒼藍色的眸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啊……這不是還有一件嗎。

    他伸手,取出一件印着可愛兔子的T恤衫。

    五條悟的記性不錯,他很快就回憶起來了,這是當時他們在東京都結束任務後,順路去上野動物園游玩的時候買的文化衫。

    雖然除了他以外的另外兩個人,看上去都相當嫌棄。

    尤其是悠,說着“我才不會買這種小孩子才會穿的幼稚衣服呢”,結果最後還是乖乖地,任由他給自己選了那件兔子的。

    悠還小聲抱怨個不停,說“為什麽會是兔子,他不應該是兇猛的黑豹之類的嗎”,惹得他和傑一頓憋笑。

    當然,其他人的也不會少,傑是狐貍,自己是雪豹;他們還給一起給留在高專內執勤的家入硝子選了件印着荷蘭豬的。

    結果回去之後,被硝子吐槽了一番審美——雖然她一邊說着嫌棄,一邊卻好好地收下了。

    ——他們是不是還沒有一起穿過這套衣服拍照片?

    五條悟看着那套衣服,薄唇微啓,卻擡起手攥住了胸口的布料。

    奇怪的感覺。

    他可是「最強」啊,「最強」也會感到不安和迷茫嗎?

    這股陌生的感覺,站在房間內的白發少年頓時心煩氣躁起來。

    五條悟幹脆把手上那件衣服扔到一旁,直接轉身往一之濑悠馬的床上一趴。像是只主人不在,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惡劣大貓,身後的尾巴不爽地一下又一下趴打着身側的被子。

    那張俊美的臉埋入枕頭,顧不得被自己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鼻梁上的墨鏡也不合時宜地微微滑落,露出那雙如同天空般純淨漂亮的藍眸。

    六眼能看到很多東西。

    看透術式、探知咒力所在……

    同時六眼也看到了從天臺上墜落的少年,體內幾乎幹涸的咒力,像是一只燃燒殆盡的黑色蝴蝶,墜落而下。

    他和傑同時沖了過去,伸出手想要接住悠。

    最後,還是他的動作更快一些,搶在傑的前面接住了悠。

    悠的身體輕飄飄的,睜着那雙空洞又毫無生機的墨色瞳孔望向天空,像是被人弄壞了的玩具娃娃。

    若不是六眼看見對方體內還殘留有最後一絲咒力,暗示着主人并不是死亡,只是失去了意識。

    那一瞬間的惶恐不安,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掐住喉嚨,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變得艱難。

    太弱了。

    悠很弱小,和歌姬他們的弱小似乎還不太一樣,是一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強硬着想要抗下的「弱小」。

    是不放在眼前就會消失的,同時也是需要好好保護起來的「弱小」。

    他忽然又能理解,為什麽傑在醫務室會是那種反應了。

    如果他是傑的話……

    不。

    五條悟是五條悟,從來都只是五條悟。

    白發少年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他嗅到了對方床上淡淡的薄荷味,好像就是悠平時用的洗發水的味道。

    像是得到貓薄荷的大貓咪,浮躁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又平複下來。

    “……哈,有沒有什麽術式,可以把一個人變小呢?”

    五條悟把腦袋埋在枕頭裏,嘀嘀咕咕着說道。

    之前自己想要把悠偷回五條家飼養的想法似乎也不靠譜,萬一五條家的那群老橘子們對悠做了什麽,該怎麽辦呢?

    果然,如果要是能把悠變小,随身攜帶就好了。

    這樣每次自己需要出任務的時候,就可以把悠放在身邊看着,也就不必擔心他什麽時候消失、什麽時候受傷。

    畢竟,他可是「最強」啊!

    有哪個家夥能在他眼皮底下傷害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呢?

    不過啊,悠喜歡逞強的壞毛病也需要好好調.教一下呢。

    按照悠死鴨子嘴硬的脾氣,應該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吧。

    那就要把他教訓到紅着眼眶,乖巧聽話地向自己認錯,承諾‘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會一個人逞強’為止。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想到,甚至一度忘記自己來的目的,興奮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房間重新變得安靜。

    【滴】

    【重新連接zho……啊,算了,反正現在應該也不需要這種僞裝了吧】

    【嗯,要繼續加油啊。】

    【悠馬。】

    記得有人說,只有擁有思維的生物才會做夢。貓、狗、羊……

    動物們也會做夢,但由于缺乏想象力,他們的夢境大多是現實的重演。

    人類不一樣,這類充滿着創造力的生物,夢境也天馬行空,充滿幻想色彩。

    ——或許是因為這個,有些家夥才會沾沾得意,自命不凡地自诩為“高等生靈”吧。

    然而在「游戲」中,「玩家」并不會做夢——這是不是說明,在「游戲」中的「玩家」并沒有思維呢?

    眼睛一點點睜開,視野先是模糊,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般,随後重新變得清明;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耳邊安靜地只剩下自己微薄的呼吸聲。

    一之濑悠馬緩慢地轉動眼珠,環視周圍,思維有些遲鈍。

    身邊似乎有人忽然站起來了。

    他的眼睛一亮,下意識地張嘴喊道,

    “姐……”

    “是傑啊。”

    對上夏油傑那雙幽靜深邃的深紫色眸子,一之濑悠馬沉默了下來,立即改了口。

    “怎麽了?不想看到我?”

    “比起我,你第一眼更想要看到的人是誰呢?悟?硝子?歌姬?”

    夏油傑笑了起來,眯起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看不清眸子深處的感情。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溫柔又儒雅,帶着調笑的語氣問道。

    “……才不是這樣。”

    一之濑悠馬張了張嘴,出聲反駁道。

    或許是因為睡得太久,他的嘴唇起了皮,喉嚨也因為幹涸而變得沙啞,嗓子像是被刀剮蹭般刺痛。

    他想要吞咽下一口唾液緩解痛感,卻發現自己的嘴巴裏像是沙漠一樣幹枯。

    這個時候,夏油傑恰到好處地遞過來一杯溫熱的涼白開。

    “……謝謝。”

    一之濑悠馬小聲應着,伸手想要從對方手中接過紙杯,卻被對方不留痕跡地躲開。

    “還是我來喂悠吧。”夏油傑溫柔地說道,“你睡了三天,如果不小心沒拿住灑在床上可就麻煩了。”

    一之濑悠馬很想回複對方,自己的手臂并沒有問題,張握的力氣都還在。

    然而對方卻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态,将紙杯邊緣抵在他的唇邊,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

    沒有辦法。

    一之濑悠馬只能順從着對方的意思,微微擡起頭,像是剛剛出生的雛鳥般,依賴着對方耐心的呵護。

    夏油傑盯着一之濑悠馬因為仰頭而露出的脖頸,眼神逐漸變暗。

    蒼白又纖細的脖頸,小巧的喉結随着主人每次吞咽而輕顫着,上下滾動,可愛得讓人想要咬住。

    “唔…”

    一之濑悠馬皺起眉,想要出聲讓對方停下,卻擔心說話的同時會嗆到自己,只能用眼神示意。

    然而在夏油傑的眼中,對方求助的目光濕漉漉的,像是路邊可憐的流浪貓。

    心髒處有種莫名的情緒翻滾,讓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夏油傑并沒有停下動作,相反,擡手幅度起伏似乎還變快了些。

    一部分水吞咽不及,沿着黑發少年嘴角漏出,順着下巴的弧線低落,滲進衣服的領口。

    “咳、咳咳。”

    結果最後還是嗆了水。

    一之濑悠馬因為咳嗽,嘴唇帶着水意變得紅潤。

    “抱歉,悠,你還好嗎?”

    夏油傑一邊說着,一邊從身邊的紙盒裏抽出紙來,似乎想要親手幫對方擦拭因為自己疏忽而濕掉的領口。

    這回一之濑悠馬學聰明了,搶先一步從對方手裏奪下紙巾,自己來擦。

    他瞪了一眼夏油傑,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都說了我自己喝就行了!”

    夏油傑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一之濑悠馬擦拭完身上的水漬,不再去關注夏油傑的表情,而是起身想要下床。

    “悠,你要去哪兒?”

    “…回宿舍。醫務室我呆不習慣。”

    一之濑悠馬悶聲說道。

    床邊可沒有他的拖鞋,當他赤腳踩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時,便立即因為腳底板的傳來的寒冷打了個哆嗦。

    “不行哦,硝子說了,你的身體損傷的很嚴重。

    雖然外傷都治療好了,但是內髒部分的衰竭,只能依靠之後的調養而維系功能……”

    “我的身體怎麽樣和傑沒有關系吧!”

    一之濑悠馬忽然拔高了音調,打斷了夏油傑的話。

    但是很快,他又低下頭地忍耐着,攥緊自己的拳頭,咬牙啓齒的聲音中卻帶着暴躁和別的什麽情緒。

    “別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你不過恰好是我的發小而已啊!”

    “不要……”

    不要這麽溫柔地關心我啊……

    我已經快搞不清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胸口的酸澀和壓抑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一之濑悠馬不敢回頭去看夏油傑的表情,像是落荒而逃般,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也仿佛無知覺似的,從醫務室的門跑了出去。

    「‘你不過恰好是我的發小!’」

    沒了這層關系後,對于悠而言,自己又是什麽呢?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剛剛溫柔的表情也徹底消失。

    他冰冷着臉,深呼吸一口氣,然而胸口依然充斥着一股濁氣,不斷蔓延的黑色情緒逐漸将他包裹。

    悠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乖啊。

    紮着丸子頭的黑發少年慢吞吞地站起身,面無表情的臉冷如寒霜。

    光着腳從醫務室跑出去,還嫌自己的身體不夠差勁嗎?

    要快點把他抓——

    還沒等夏油傑腦內漆黑一片的思維流露出來,醫務室的門忽然猛然拉開,從外頭傳來熟悉又不耐煩的男聲。

    “喂,傑你怎麽沒把這家夥看好啊!”

    “咕、悟你這個混蛋……”

    “閉嘴吧。老子可是真的要生氣了。”

    門口,高挑的白發少年正好抓着剛剛從醫務室跑出去的家夥。

    五條悟一只手從對方的臀部抱住,另一只手則強制性地把一之濑悠馬的腦袋摁在自己的懷裏,讓對方動彈不得。

    然而這種像是抱小孩子似的屈辱姿勢,讓一之濑悠馬咬牙切齒,努力掙紮起來。

    感受到懷裏的小動物不安分地想要從自己的懷裏掙脫,五條悟不爽地眯起了眼睛,朝着對方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咿!”

    一之濑悠馬發出受驚的兔子似的驚叫,臉頰和耳朵頓時漲得一片通紅。

    他先是一愣,似乎難以置信,或者說難以接受,自己居然被同期像是教訓不聽話的小朋友般打屁股這件事;

    等反應過來後,頓時火冒三丈,磨着後槽牙一副想要咬對方的表情,氣憤地往五條悟的大腿上踹了一腳。

    “——五條悟你個混蛋!”

    “哈?看來真的要好好教訓你這個不聽話的家夥了啊……”

    雖然對方踹到地方不痛不癢,但五條悟的性格哪是溫柔乖巧的主,火氣也跟着冒了起來。

    他抱着一之濑悠馬大步走到病床邊,又顧忌到對方剛醒,而沒有選擇扔這個動作而是輕輕放下。

    随後,五條悟摁着一之濑悠馬的肩膀,把他壓制在那張病床上。

    墨鏡後那雙蒼藍色的眸子不爽地眯起,壓低的聲音也透露出些許危險。

    “你信不信老子真的把你的屁股打到腫?”

    “你他媽敢這樣試試看!”

    一之濑悠馬難得爆了句粗口,聲音微微發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害怕的。

    “哈?你以為老子真的不敢嗎!”

    五條悟伸手往下探去,似乎真的要把他的褲子扒.下來,準備好好教訓教訓他。

    這個時候,夏油傑終于站了出來。

    “悟,差不多就行。”

    五條悟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松開。

    他看了一眼夏油傑,只見黑發同期朝着自己無奈地笑了笑。

    “辛苦你了,悟。”

    “……哼。”

    五條悟收回眼神,淡然地回應了一聲。

    “傑也一樣啊。”

    之後,硝子在知道兩個人把想要逃跑的某病患抓過來這件事後,表揚了兩位的同時,也狠狠訓斥了不聽話的家夥。

    在硝子面前,一之濑悠馬總算乖乖聽話,被三個人摁在醫務室強制修養了一段時間。

    終于,總算被解除人身限制的一之濑悠馬可以離開醫務室了,這才長出一口氣。

    離開醫務室的這一天,除了三位同期以外,兩個學弟都過來看望他,嚷嚷着要出去吃一頓好好慶祝一下(主要是灰原)。

    沒辦法,原本想着回寝室休息的一之濑悠馬,不得不被衆人挾持着,去了校外的烤肉店。

    “诶诶,那個是我的烤肉吧!”

    “老子先夾的當然是老子的咯……啊,傑!你這家夥又偷跑啊!”

    “呵呵,什麽偷跑,自己沒看好就別怪別人了。”

    “……夏油學長,那個是我的。”

    “诶~店裏不能抽煙嗎?那我來瓶燒酒吧!”

    小小的燒烤店包廂內熱鬧非凡,空氣裏彌漫着烤肉的香氣和幸福的氣息。

    一之濑悠馬看着眼前熱鬧的場景,這段時間許久沒有揚起的唇角,終于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抱歉抱歉、因為去交任務書,所以來晚了!”

    庵歌姬還穿着那身巫女服,拉開包廂的門,朝着裏面的衆人道歉。

    她的身後是冥冥學姐,向來對這種活動無感的她,也難得參與。

    “歌姬學姐……”

    一之濑悠馬看着面前的黑發女性,似乎沒想到對方會來,先是一愣,有些局促地別開眼神,小聲喊道。

    “悠,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穿着紅白色巫女服的庵歌姬細眉擔憂地蹙起,溫柔地問道。

    “我和冥冥出完任務回來,從硝子那邊知道你受傷的事情,都吓了一跳。”

    不過兩個人驚訝的方向似乎不太一樣。

    歌姬擔心着悠的身體情況,冥冥則好奇于另外兩位DK的反應。

    “…已經沒事了。”

    一之濑悠馬抿了抿唇,低聲回答道。

    “是嗎,那就好。”

    聽到他這麽說,庵歌姬稍稍松了口氣。

    而且悠現在看上去精神也不錯,能夠好好地站在太陽底下活動,除了臉色比以前看起來更加蒼白以外,似乎真的沒什麽問題。

    “之後也要注意休息呀,悠……”

    “歌姬學姐!”

    “诶、嗯?怎麽了?”

    一之濑悠馬忽然擡起腦袋,認真地看着面前巫女打扮的黑發女性。

    庵歌姬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反應吓了一跳,先是手足無措,然後壓下心中的情緒,耐心地問道。

    對方似乎也因為她的情緒而變得緊張起來,白皙的耳垂不知不覺間帶上淡淡的粉紅色,聲音也結結巴巴起來。

    “學、學姐,那個……”

    等一下等一下,這個氛圍怎麽回事!

    庵歌姬看着學弟微紅的臉頰,莫名開始緊張起來,腦海裏忍不住開始想七想八。

    喂喂喂,難道說、難道說……

    ——這不會是告白吧!?

    腦袋裏仿佛轟地一聲炸了鍋,庵歌姬微微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

    然而棕黑色的眸子中露出了蚊香模樣的漩渦,整個人也跟着暈頭轉向起來。

    诶诶诶?!?!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庵歌姬你快想想辦法啊!

    如果真的是告白豈不是很尴尬!

    畢竟自己除了把對方當成可愛又聽話的學弟(弟弟)之外,沒有別的多餘感情啊!

    周圍也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或直接或間接關注着兩個人。

    灰原似乎在強忍住自己不要出聲,七海默默烤着肉,實則也豎起耳朵默默關注;

    冥冥和硝子不用說了,明晃晃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而一旁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表情卻變得有些難看。

    兩個人似乎快要坐不住了,準備插入歌姬和悠馬二人間冒着古怪粉紅氣泡的氣氛內。

    然而,就當庵歌姬整個人都要成為燒紅的水壺,嘟嘟冒着水蒸氣時,一之濑悠馬終于鼓起了勇氣,握着拳,小聲地問道。

    “歌姬學姐,可以摸摸我的腦袋嗎?”

    “……诶?”

    周圍的粉紅泡泡不碰自破。除了五條和夏油之外的其他人,眼中都露出失望之色。

    尤其是灰原,似乎想要說什麽,被七海建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嘴,摁了下來。

    七海在心裏嘆息。

    ——你可別上去搗亂了灰原。

    “……诶?啊、可以是可以的……”

    庵歌姬根本沒想到對方居然要說的是這個,呆呆地回應道。

    然後她就看到小學弟微紅着臉,像只不斷試探距離的小黑貓,小心翼翼地低下了腦袋。

    這是什麽情況?庵歌姬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哎,不過也無所謂吧。

    她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一之濑悠馬的腦袋。

    一之濑悠馬那副乖巧溫和的模樣,和平日裏那副或冷淡、或傲嬌的樣子大相徑庭,讓人大跌眼鏡;尤其是兩位學弟,不由得在心中啧啧稱奇。

    悠……他在歌姬面前總是一副乖巧的樣子呢。

    這和戀愛意味的「喜歡」似乎又不同,像是對親人那般下意識的依賴。

    可悠和歌姬不過也只是高中時期才認識的學弟學姐關系吧,這是為什麽?

    兩個年輕的高中生咒術師心中感到困惑不解。

    “……這樣可以了嗎?”

    女性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奈,溫婉又柔和。

    直到庵歌姬抽回手,一之濑悠馬輕輕地點了點頭,卻依然低着腦袋,額間微長的劉海随着重力垂下,擋住少年晦澀不明的表情。

    那雙漂亮的墨色眸子沒了剛剛閃耀的光彩,像是被雲層遮掩、失去月亮的黑夜,看不見一顆星辰。

    『好溫暖。』

    歌姬學姐就像向日葵一樣,溫柔又耀眼。

    可總歸還是不一樣的。

    繪裏奈不會在這裏。

    她還在現實等着自己回家呢。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黑發少年的眼睛終于失去了高光,變得空洞無神。

    所以,他要回去。

    『無論任何,他都要回去。』

    幾日後,東京校高專教室內。

    跪坐在地上,一黑一白兩位年輕的高中生咒術師,錯愕地複述道,

    “……護送「星漿體」?”

    咒回篇進入尾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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