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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22
    番外22

    陳緣知和許臨濯的婚禮最終定在了畢業第二年的春天。

    備婚足足準備了半年,恰好新房裝修也裝到一半了,中途撇下不裝也不太可行,于是陳緣知便硬着頭皮上了,半年時間搞定了備婚和裝修兩件事。

    婚禮前最重要的環節當然是兩家人見面。

    陳緣知也是後知後覺,被許臨濯求婚之後才發現哪裏不對。

    楚奚北:“你的意思是,你只和你她爸媽透露過你在談戀愛,然後就什麽都沒有說過了?”

    陳緣知沉默:“......嗯。”

    楚奚北倒吸一口涼氣:“那.....你們這一下子就進展到結婚了......不知道叔叔阿姨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會怎麽想。”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得抽空帶許臨濯回去,見一下你爸媽?”

    陳緣知:“在這之前,我想我還是提前和他們說一聲會比較好。”

    楚奚北:“那肯定是要說的。不過我覺得你也別太擔心了,畢竟許臨濯家和他本人的條件,換哪對父母都挑不出刺吧。”

    陳緣知低頭看着ipad,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待辦事項,看得她越發覺得頭疼。

    她嘆了口氣:“确實是,但我就是怕那種場面。”

    楚奚北:“比起這個,你是不是該擔心一下你去許臨濯家裏見他父母的事?”

    “噢,你好像和我說過,你是許臨濯的爸爸的學生?那你應該可以放心去了吧——”

    陳緣知想到了什麽,再度沉默:“......還有他媽媽。”

    “我和許臨濯的媽媽還沒見過面。”

    楚奚北聽出了什麽不對:“你覺得許臨濯媽媽會不喜歡你?”

    陳緣知:“不是。是許臨濯和他媽媽關系也不太好,我想着說不定會尴尬。”

    楚奚北:“沒事,你現在擔心這擔心那的,都是未知數,你還不如直接上,反正你們倆這婚是結定了好吧?”

    “我想不通什麽樣的父母會阻撓你們這種情侶——高中同學,校園戀愛,家鄉也都在一個地方,現在工作也都在一個城市,家庭條件也差不太多。噢,細算起來許臨濯家裏條件比你家要好,但是那有什麽,你家也不差啊。”

    “而且你們相愛,這是最最重要的一點吧?”楚奚北,“現在多少人結婚是為了生活,又有多少人結婚是為了愛情?兩個人因為相愛而結婚真的很難得很難得的。”

    陳緣知:“嗯,希望一切順順利利。”

    見雙方父母之前,陳緣知确實是有些忐忑的,但真的到了那個時刻,陳緣知卻發現情況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黃烨和陳文武對于她突然要結婚的事,一開始有些訝異,但很快就接受了。

    黃烨在電話裏和她說:“我記得你之前和我提起過,你大學談了一個男朋友?是現在你準備結婚的這個人嗎?”

    陳緣知:“是的。”

    黃烨:“那挺好的,你們讀研也都在北京,很有緣分。”

    陳緣知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開口:“媽媽,其實我和他還是同一個高中的同學。”

    “我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陳緣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有一股奇妙的潮湧在翻騰。

    好像經年之後,她提起那些母親并不了解的舊事,她說時語氣平淡,但其實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裏,包含的都是于她而言刻骨銘心的回憶。

    只是,連陳緣知也沒想到黃烨接下來說的話:“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你高中被籃球砸中暈倒那次,來醫院看你的那個男孩子嗎?”

    原本滿腔感慨的陳緣知陡然僵住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媽媽,你,你記得他??”

    黃烨的語氣依舊很平靜坦然,和她平時說話的聲音一樣:“我當時就看出來了,那個男孩子看你的眼神,瞞得了別人,瞞不了你媽媽我。”

    “我當時就猜他多半是喜歡你吧。你也喜歡他對不對?因為你從小到大很少和男孩子一起玩。不過我覺得你們那個時候還太小了,又是高中這種關鍵時刻,加上顧及你的想法,我就沒有戳破這件事。”

    陳緣知忽然意識到,也許母親知道的關于她的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多。

    因為她是她的女兒。

    這一刻的陳緣知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想法——如果将來自己也會有女兒的話,大概她也會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悄悄地關心着女兒的一切吧。

    陳緣知:“.....那我要是那個時候和他談戀愛了呢?”

    陳緣知有些猶豫,又有些難以啓齒: “你會不會——就是說,棒打鴛鴦?”

    黃烨沉吟片刻:“應該會找機會和你談一下吧,畢竟高考很重要。”

    “但媽媽其實知道,你對男孩子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你是那種随便一個男孩子喜歡你,對你好,你就和他談戀愛的性格的話,我肯定會很着急,但你不是。你如果真的要早戀,初中就可以開始了不是嗎?畢竟我在你讀初中的時候就有在你書包裏翻到過情書——”

    陳緣知羞惱道:“你偷偷翻我書包?!”

    黃烨:“不是,那是我給你拿書時不小心看到的,它就夾在書裏,然後信封上畫了一個很大的愛心,還歪歪扭扭地寫着‘給美麗可愛動人的陳緣知’——我就猜肯定是喜歡你的男孩子寫給你的。”

    陳緣知:“........”啊啊啊啊啊!!!!

    陳緣知一瞬間想到了那個“發出尖銳爆鳴”的表情包。

    她現在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真的!很想!!

    陳緣知拿着電話,一時間分不清心裏複雜的情緒都是什麽,她張了張口,覺得口腔裏有些幹澀:“.....原來你知道那麽多。”

    “但你從來......”陳緣知咬了咬嘴唇,“你從來沒和我說過。”

    “為什麽?”

    黃烨似乎笑了:“因為媽媽自認還是比較了解你的。”

    “我不擔心你會依賴別人,也不擔心你會被男孩子騙,不擔心你不夠理智,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黃烨,“媽媽只擔心你不能夠約束自己,放縱自己去玩樂,或是在學習上得過且過。”

    陳緣知抿了抿唇:“……媽媽。”

    “其實,我确實是在高中的時候,就和他表白過,他也知道我喜歡他。但是我們沒有在一起,我和他說我想全心全意地沖刺高考,所以我們約定畢業後再談戀愛。”

    “我是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認識他的,我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原來他和我是一個高中的同學。”

    “他那個時候成績特別特別好,是我們學校年級第一。我剛入學那會兒的成績.....你也是知道的。”

    母女間閑聊的話題仿佛是一枚鑰匙,慢慢插入落滿灰跡的鎖孔,旋動了那份塵封已久的記憶和過往。

    陳緣知曾以為自己沒辦法再和父母聊起她的生活,那些高中時代她所經歷的痛苦,艱辛,她流過的眼淚,她曾經為此改變過的自己,她曾以為,她不會有機會對父母說起這段時光。

    因為她覺得黃烨和陳文武不會關心那些事,也不會理解她。他們不會共情她的經歷,也無法給予她幫助,而她也不需要他們的安撫,她甚至害怕說出這些事情之後反倒被他們擔心,她無法承受父母的關心。

    但時間就這樣流逝過去,數年的光陰就這樣被她抛在身後,當她再度回頭看那段被她刻入骨髓的日子時,她發現自己竟然變得坦然,可以從容地和父母談論起那些過往了。

    黃烨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口:“原來是這樣。”

    “......雖然媽媽也....很難切身地體會你的想法,”電話那頭,黃烨斟酌着字句,緩聲溫言,語氣間似乎也夾雜了一絲感慨,“但那個時候的他對你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吧。”

    “因為有他陪着你,所以你沒那麽孤獨了,也變得更堅定。”

    “原來是這樣,”黃烨笑了笑,“那我說不定還得感謝他。”

    錯位的時間和關心,理解和感受,似乎在這一刻悉數彌補,以一種姍姍來遲的姿态。

    陳緣知忽然覺得眼角變得滾燙,有什麽霧蒙蒙的東西在她眼前聚集,想要垂落下來——但她克制住了,她努力地掩飾着自己聲音的變化:“嗯,他也很緊張,怕你們不喜歡他。”

    “所以我提前和你們解釋一下,我怕你們誤會他。”

    陳緣知輕聲道:“媽媽,我很喜歡他,我想如果能和他一起度過餘生,應該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黃烨那邊過了很久,才回她,聲線似乎有些不穩:“好。好。”

    “媽媽知道了。”

    許臨濯上門的那一天非常順利,順利到離開陳家之後,許臨濯在車上還問陳緣知:“清之,你是不是和你爸爸媽媽說過什麽?”

    陳緣知裝傻:“什麽?”

    許臨濯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就是覺得,我好像被你保護了一樣。”

    陳緣知故意用打趣的口吻和他說:“那我保護了許老師,許老師可也要保護我噢。”

    許臨濯伸手撫摸她的長發,聲音溫柔:“當然。”

    去許臨濯家裏見他父母的那天,是陳緣知第一次見到許臨濯的媽媽,何姝理。

    和預想中的一樣,何姝理五官姣好,僅憑長相完全看不出她早已年過半百,苗條的身型裹着一條質地良好的深酒紅色羊絨長裙,脖頸間墜着一顆金鑲玉的佛像長鏈,纖細的手腕上戴着寶格麗滿鑽手镯。

    她燙了一頭短卷發,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顯得淩亂的造型卻被她打理得非常好,每根頭發絲都精致得精神抖擻,就像她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無懈可擊,優雅而又從容。

    一位像不理俗事的貴婦一樣優雅美麗的女強人。

    陳緣知幾乎是一踏進許家家門就開始緊張了,而這份緊張在坐到何姝理面前時達到了頂峰。

    何姝理給她倒了杯茶:“緣知,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你叫我何阿姨就好了。”

    陳緣知連忙點頭:“何阿姨。”

    就在陳緣知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刁難的那一刻,何姝理忽然笑了起來,原本顯得不怒自威的一雙丹鳳眼彎起,容色盛極:“哎呀,你是在緊張嗎?真可愛。”

    陳緣知:“.......”

    陳緣知:“???”

    陳緣知身邊,許臨濯輕聲開口:“媽媽,她很容易害羞,你不要逗她了。”

    何姝理直言不諱,輕飄飄地瞥了眼許臨濯:“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護着媳婦了?”

    等她轉頭看陳緣知時,臉上的表情又瞬時間切換,她親切地喊陳緣知過來挨着她坐,還笑着說:“緣知你別擔心,我不是那種惡婆婆,不會吃了你的。”

    陳緣知:“......嗯。”

    陳緣知表面上乖巧答應,背地裏汗流浃背。

    原來許臨濯的媽媽是這種性格嗎??

    從許家離開之後,陳緣知終于忍不住問了許臨濯這個問題,許臨濯當時正在倒車,手還握着方向盤,聞言思索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她很滿意你吧?”

    “她對于畫畫好的人似乎有着天然的濾鏡,”許臨濯,“這也是她當時在衆多追求者裏選擇了我爸爸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特別喜歡會畫畫的人。”

    陳緣知:“?”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喜好?!

    陳緣知嗔怪:“那你不早說?我還緊張了好久!”

    許臨濯笑了笑:“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陳緣知端詳着許臨濯的表情,恍然大悟:“你就是想看我緊張是吧?”

    許臨濯笑得肩膀微震:“我可沒有這麽說。”

    陳緣知怒極:“你的表情就是這麽說的!”

    她真是服了!

    兩人分別見完父母之後,又是雙方父母的會面,商議彩禮嫁妝婚宴婚房等等大大小小的事宜。

    這方面兩方家庭也很快談攏,接下來的部分就主要是由陳緣知和許臨濯來決定了,比如說婚禮在哪個城市辦,具體辦多大的規模,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找哪家婚慶公司,婚紗照怎麽拍,請哪些人,婚禮要安排哪些環節,婚服的選擇,邀請函的制式,甚至婚宴上客人要吃的菜肴種類,都需要陳緣知和許臨濯來确定。

    到這裏雙方父母基本上都甩手給他們二人準備了。

    陳緣知一邊忙着裝修房屋的事情,一邊每天按時工作去見來咨詢的客人,同時還要聯系婚慶公司商量婚禮的大小事宜,忙得暈頭轉向。

    而與此同時,一衆結過婚,頗有經驗的朋友們紛紛來給她出起了主意。

    胡妤洙熟練得不行:“你想辦什麽樣式的婚禮?戶外婚禮還是室內婚禮?現在有粗略定好時間地點了沒?”

    陳緣知:“我想辦戶外婚禮,就是在一片草坪上,簡單點的,不用請很多人。”

    她也不擅長應付很多人的場面,陳緣知從一開始想的就是,只邀請好朋友和雙方家裏關系特別近的親人,粗略估計後發現這樣一來賓客最多不超過五十人,剛剛好的數目。

    胡妤洙:“在春申辦嗎?”

    陳緣知點點頭:“應該是的。”

    洛霓:“緣知,你有沒有考慮過來國外辦婚禮?你要是想辦戶外婚禮的話,我在意大利有認識的婚慶公司,可以給你一個很值的價格。而且我知道意大利有一片莊園特別特別美,很适合辦戶外婚禮——”

    陳緣知:“不是不可以,但有點太折騰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在春申辦就好。”

    謝槿桦:“我當時也是在春申辦的婚禮。你有想好大概的時間嗎?”

    陳緣知:“至少要等到房子裝修完,然後天氣回暖一些——我想應該會是在春天辦,大概是明年四月份。”

    謝槿桦:“四月份?春申四月份很多雨水的,你辦戶外婚禮,一個好的天氣至關重要。”

    胡妤洙:“對,你要不要提前一點,三月份就辦?”

    謝槿桦:“可是三月份也有很大可能下雨,去年春申就是三月中開始下綿綿小雨的。”

    洛霓:“那要不推遲到五月份?五月份應該都是大晴天了吧?”

    胡妤洙:“那會不會太晚了?”

    陳緣知被朋友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建議鬧得頭都大了:“等等!你們先讓我冷靜一下好好想想。”

    理清楚思緒之後,陳緣知開口道:“那就晚一點吧,定在五月份。”

    陳緣知後來回到家和許臨濯讨論,許臨濯也點點頭:“都按照你的想法來就好。”

    “天氣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們可以做兩手準備。”許臨濯思索了一下,“可以到時候讓人在室內也準備一份場地,如果你想在戶外,那就定在玻璃頂棚的溫室花園裏面,可以問問婚慶公司春申市內和附近城市有沒有類似的場地,如果沒有,再退而求其次去酒店裏準備。如果用不上就算了,費用不是問題。”

    後續婚禮的一些事宜,陳緣知也在朋友們的幫助下順利地完成了。

    到了選婚紗的那天,許臨濯公司裏剛好有要緊的工作需要解決,陳緣知便喊了朋友們陪她一起去試紗。

    胡妤洙,虞婉宜,楚奚北,孔臻怡,辛桃和謝槿桦都來了,一群人叽叽喳喳歡聲笑語地走進婚紗店,引來一對對情侶的側目。

    辛桃悄咪咪地湊近她們:“哎,他們都在看我們呢,你們小點聲。”

    孔臻怡:“我又沒有很大聲!而且他們不一定是因為我們吵才都看着我們的吧?”

    虞婉宜吐了吐舌頭:“确實,說不定是因為我們人太多了。像我們這樣姐妹成群結隊來陪新娘試紗的估計很少吧?”

    楚奚北:“說起來,陳緣知你給我們選伴娘服了沒有?”

    陳緣知啼笑皆非:“選了選了,保證你喜歡。”

    虞婉宜打趣:“奚北喜歡的話我們豈不是就要遭殃了?”

    楚奚北不滿:“才不會呢!!!”

    陳緣知笑道:“放心吧,我給你們選的都是剛好合适你們風格的禮服。”

    一路走到婚紗店裏,陳緣知和店員确認了預約信息,一行人被帶到試衣間和禮賓室門口。

    陳緣知來來回回試了好幾條裙子,婚紗的裙擺極大,各種系帶繁複交錯,每次都需要兩個助理進試衣間幫她穿脫衣物,陳緣知沒試幾件就已經累得不行了。

    陳緣知叉着腰站在展示婚紗的矮臺上,底下還有一位助理在幫她整理裙擺,但她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形象:“好累.....沒有人和我說過試紗居然是一個體力活。”

    胡妤洙:“什麽?我肯定和你說過,我當時試婚紗一天試了十件,差點累死。”

    謝槿桦:“我當時很快就決定好要穿什麽了,沒有試穿很多件婚紗。”

    辛桃:“對不起,沒結過婚。”

    孔臻怡本來在喝水,聞言差點笑得噴出來:“辛桃你道歉幹嘛哈哈哈哈哈哈!!”

    陳緣知:“你們覺得前面幾件有哪件是最适合我的嗎?”

    虞婉宜開始翻相冊裏剛剛拍下的照片:“唔,我感覺都不太行。”

    辛桃開始指指點點:“這件領口太簡單了,這件太華麗不合适你的氣質,這件袖子太長太大,這件裙擺的刺繡怪怪的,這件又太老氣了.......”

    胡妤洙:“基本同意。”

    孔臻怡:“緣知,要不你再試試別的?反正還有時間。”

    陳緣知聽着有點絕望:“那我再試一件?”

    謝槿桦看着陳緣知的表情笑了:“還有時間,但某人沒體力了。”

    一群女孩子哄笑起來,全都歪倒在沙發上,陳緣知只能無奈地站在臺上看着她們:“好吧好吧,那我再去試試——”

    陳緣知換了輕便的衣服,再次跟随助理前往試衣間外選新的要試穿的婚紗。

    外面挂着的婚紗陳緣知基本都已經看過了,她看着已經被她仔細挑選過的一排排貨架,有些為難。

    這時,不遠處走來一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她帶着黑框眼鏡,眼眸卻顯得十分犀利清明,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貨架前一動不動的陳緣知,女人腳步加快,很快來到了陳緣知的身邊,“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陳緣知:“我在選婚紗,但是這邊挂着的婚紗我已經都看過一遍了,我沒有看到其他的貨架,我想問問你們這裏的婚紗只有這些了嗎?”

    女人微笑起來:“當然不是,我們的工作室裏間還保存着一些質地比較嬌貴的婚紗,一般不會挂出來,怕弄壞了。您可以和我們進裏間看看,您想要什麽風格的婚紗?”

    陳緣知思索:“簡潔一點的,有剪裁感,白色的,作為主紗。”

    女人似乎和帶她挑選婚紗的助理不同,是很有資歷的高管,很快調到了一個頁面,将手裏的平板轉過來朝向陳緣知的方向:“您看看這件合不合您的心意?”

    陳緣知的眼眸在看到平板上顯示的那組婚紗圖片時緩慢睜大,女人還在說着:“這件婚紗是我們店裏新到的,原産地是巴黎,來自蒂斯工作室,出自一位中國新銳女設計師之手。這件婚紗的名字是‘soul’,中文名字是《靈魂》。”

    陳緣知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肯定:“我想試一下這件婚紗。”

    工作人員取了婚紗回來,陳緣知再一次跟随助理走進試衣間,漫長過後,當她穿着這件婚紗走出來的那一刻,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朋友們全都站了起來。

    其中辛桃表現得最為激動,她直接大喊了一聲:“我靠!美女你是誰!!”

    陳緣知被她逗得彎起唇笑,胡妤洙已經滿臉興奮地走上前去,拉着陳緣知的手左右打量,完了贊嘆出聲:“這件也太好看了吧!”

    虞婉宜在旁邊狂點頭,舉着手機像個狗仔一樣圍着陳緣知狂拍:“這件婚紗太太太太太太太适合你了!!”

    謝槿桦:“這是我目前為止看到的覺得最适合你的一件,它簡直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一樣。”

    孔臻怡拍板:“我覺得不用選了,就這件吧。”

    陳緣知忍不住笑了,她轉過身,試紗的矮臺前是落地鏡,白色的紗簾簇擁着雪銀流轉的鏡面,她慢慢走近,看清自己穿着這襲婚紗的模樣。

    陳緣知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才說:“就這件吧。”

    她開始好奇許臨濯見到她穿着這件婚紗,緩緩走上紅地毯時的樣子了。

    許臨濯當晚回到家,也發現陳緣知的似乎特別開心。

    他放下西裝外套,走過去将沙發上的人摟進懷裏,手掌輕撫她的發尾。陳緣知擡頭看他,許臨濯看見那雙晶瑩透亮的眼,唇角不由得溢出些笑意:“看起來今天試紗很順利。”

    陳緣知伸手回抱他,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姿态親昵:“很順利,一開始還特別累,但是後面試到了一條很滿意的婚紗,一下子就覺得不累了,特別特別高興。”

    許臨濯也笑了:“那就太好了。我還怕我沒有陪你,你會不高興。”

    陳緣知:“你不是有工作?我又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

    許臨濯親她的眼睛,陳緣知被親得眯起眼,朦胧的視野裏,她聽見許臨濯輕聲笑着,說道:“是。是我以小人之腹渡君子之心了。”

    陳緣知睜開眼,笑盈盈地看着他:“而且你沒來也有一個好處——你不知道我會穿什麽,算是一種驚喜?”

    許臨濯撫摸她的側臉:“我很期待看到清之穿上它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天。”

    陳緣知:“我也很期待。”

    .......

    一切都準備就緒,時光流轉,冬去春來,終于到了婚禮的這一天。

    晴朗溫暖,長空絮雲,整片寰宇都是明亮的藍色。

    婚禮舉辦的草坪上一片蓬勃的碧綠色,白百合花,玫瑰,風鈴,蝴蝶蘭和薔薇組成一片高聳的花牆,雕刻精巧的羅馬柱列置兩側,花叢圍繞成圈簇擁矮臺。

    婚禮儀式的舉辦時間定在下午四點,陳緣知和許臨濯安排的婚禮儀式非常簡潔,沒有過多的環節。

    陳緣知特地沒有讓陳文武挽着她走紅地毯,她打算自己一個人拿着手捧花走。

    婚禮舉辦的配樂選的是Ed Sheeran最有名的一首曲子之一,《perfect》。

    陳緣知當時選曲時聽了許多歌,老歌新歌,都沒有找到她想要的合适她的婚禮的曲子,那段時間她翻看了各大音樂app的榜單,看了許多婚禮配樂的推薦帖,最終找到了這首多年前發布的曲子。

    陳緣知聽完這首歌之後,馬上就選定了它作為婚禮儀式的配樂。

    天光大亮,白色的木椅列了幾排,置于紅毯的兩側,賓客們列坐其上,音樂舒緩流淌,微風帶着不知名的花朵清香萦繞繁盛。

    主持讀完前言,掌聲潮起潮落,紅毯路盡頭的花牆後,陳緣知穿着一襲白紗的身影緩緩走出,顯露在衆人眼前。

    蕾絲手套上繡滿了肆意綻放的百合花,古希臘式的優雅細褶從前胸延伸至腰間,襯托出陳緣知纖細瑩潤的鎖骨和手臂。

    設計師在裙擺處做了布料和剪裁上的巧思,讓穿着這條婚紗的人每一步走動時,裙擺上的光暈都朦胧絢開,在目及之處瑰麗地變化着。

    每一眼的白都不同,雪白的底色上滑過月白的細痕時,讓人像是看到了墜入冰天雪地的流星;而背陰處堆疊的裙擺間那白色又變得深邃,質地像是深沉流轉的液态白銀;當褶皺随着她走動的動作散開,被臨近日落的陽光照亮時,那白又展現出光澤瀑亮的一面,像是夏夜裏流瀉的星海,在裙擺處漾動生輝。

    陳緣知垂着頭,從花牆底下慢步踏上紅毯,入口處垂落的白色鈴蘭花瓣被風吹落,沿着她弧度清淩的肩頸滑下。

    她擡眼的那一刻,山水湖光黯然失色,化為襯托她眉眼的皎潔清霜。

    藍眼睛的白貓從新娘的身後繞到前面來,它背上用絲帶綁着一個擺成心形的玫瑰花球,皮毛被主人養得油亮的小貓在被衆人注視時烨泰然自若,一步一步靈巧輕穩地踏在柔軟的紅毯上。

    紅毯路的盡頭,一道清影矗立,量身定制的西裝覆着骨骼肌肉勻整的身軀,白襯衫托起修長脖頸,黑發垂落微掩眼睫,面容如玉。

    許臨濯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裏蘊着某種溫柔的熱烈,凝望着她走近前來。

    “I found a love for me.(我為自己找到了一份真愛)”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親愛的就這樣墜入愛河中吧,跟随着我的指引)”

    紅毯路兩側的賓客席上,兩對父母目光欣慰地注視着二人的身影;稍後面的幾排,女孩們有的正在交換紙巾擦眼淚,有的拿起了攝影機,鏡頭對着紅毯上那道白雪般的身影。

    白貓在臺前停下,長尾一甩,藍寶石玻光漣漣的眼望着臺上的人。

    “Cause we were just kids when we fell in love.(因為當我們墜入愛河時,我們都還只是孩子)”

    “Not knowing what it was.(不知道什麽是愛)”

    “I will not give you up this time.(這一次我不會放棄)”

    “But darling just kiss me slow,your heart is all i own.(但親愛的,輕柔地吻我吧,你的真心就是我的一切)”

    延伸的紅毯路是這樣短暫,陳緣知來到了許臨濯面前。

    站在臺上的許臨濯朝她伸出手,陳緣知帶着白手套的手搭了上去,兩人目光相接時,陳緣知朝他笑了。

    盛裝打扮妝容精致的女孩,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盈滿星辰的微光,令觀者心弦顫動的美。

    于是所有人看見,新郎的五指覆住了新娘的腰,然後薄唇落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那麽輕盈,那麽珍重。

    “I found a woman stronger than anyone i know.(其實我找到了一個比誰都堅強的戀人,我很清楚)”

    “She shares my dreams i hope that someday i will share her home.(她與我分享夢想,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帶她回家)”

    陳緣知笑着看他:“許臨濯,我好看嗎?”

    許臨濯脖頸低垂,額頭貼着她的,全然的親密,喉結處微微震顫被她收入眼底。

    他低聲呢喃,清泉般的嗓音浸潤着她的心:“好看。”

    “不怕你笑我,清之,我剛剛懷疑我看到了天使。”

    “We were still kids,(我們還是孩子,)”

    “But we are so in love fighting against all odds.(但我們卻用情至深,一直與流言抗争)”

    “Darling just hold my hand be my girl i will be your man.(親愛的握住我的手,做我的戀人吧,我也會成為你的另一半)”

    “I see my future in your eyes.(在你眼中,我看到了未來)”

    交換戒指的儀式完畢,主持把話筒遞給陳緣知。

    陳緣知戴着白蕾絲手套的手握着話筒,她似乎也有些緊張。

    陳緣知看着坐在草地上的親人,好友,過往的歲月從孩提時期漫湧而來,沖刷過迷茫清澈的少年時光,化為平緩奔流的大河淌向青年彼岸遙遙無際的海。

    那些發自內心的話,在此刻便容易說出口了。

    陳緣知沒有哭,眼底閃着隐微的笑,她慢慢開口:“感謝大家來到這場婚禮,在座的各位,都是目睹我,陪伴我,鼓勵我走過某一段人生的重要的人,所以只是看到大家坐在這裏,我就覺得特別高興。”

    “我生性謹慎膽怯,從小便生怕麻煩他人,也怕他人覺得我麻煩。我有很多話想說但我又總是選擇了緘默不言的原因就是,我總是告誡自己,沒人想聽我的故事。”

    “那些真實的自己主動示于人前,只會徒增他人的煩惱,也讓自身變得越發軟弱。”

    “但是我先生是個例外。他是唯一一個願意耐心地聽完我說的所有無關緊要的話,并且還給予我全部理解和支持的人。”

    “每當我猶豫是否要說真話,每當我想我是否該坦誠一些時,是他一如既往的鼓勵和包容,讓我時刻懷有孩子般的勇氣。”

    是許臨濯的存在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願意接納她的全部,對她的所有好與壞,有趣和無聊,都有無限的耐心。

    他會認真地感受她,并且給他全部的包容和愛,沒有條件。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靈魂伴侶,即使重來無數次,也注定相愛。

    掌聲喧嘩應聲而起,陳緣知轉過身擁抱了許臨濯,臉龐上帶着燦爛的笑。

    感受到柔軟帶着薄繭的指腹貼上她的下颌骨,陳緣知順從地仰起頭,與此同時許臨濯的吻落了下來。

    “When you said you looked a mess I whispered underneath my breath.(當你說你看起來一團糟時,我屏住呼吸呢喃自語)”

    “But you heard it 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但你還是聽到了,親愛的,今晚你看起來完美無瑕)”

    好好好,接下來更婚後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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