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雁風浔做人,偶爾自省,哪裏做得好哪裏做得不好他心裏門兒清,但從來不怪罪自己。
真的做錯事兒了他也能改,用最快的速度彌補過失。但問起來反正是不後悔,做了就做了,後果他承擔,但過程他享受。
而且秦招也不算“受害人”。
本來雁風浔忍得好好的,心裏雖說是有了些小苗頭,但他克制力極強,沒想亂來。
是秦招非要來惹他。
找揍當然敬謝不敏,但要他痛還不簡單?
這晚,雁風浔說到做到,秦招身上的皮膚有一塊兒算一塊兒,都給他咬了個遍。
秦招抵着他的胸口要推開,他就假裝板着臉:“你不想要我不至于追着你咬,但有一點我得問清楚,是不喜歡,不想要,才推開的?”
秦招盯着雁風浔看了半晌,誠實作答:“不是。”
“那我是什麽地方沒給你伺候到位呢,隊長?”
秦招覺得雁風浔的用詞總是怪怪的,但他自己也不是個文學愛好者,沒有興趣在措辭上挑刺兒,就忽略了這句話裏朦胧不清的暧昧:“我怕你累,你可以只咬一個地方,不用老換……”
雁風浔有理有據:“盯着一個地方咬出血怎麽辦?我又不是療愈師,給你随便包紮一下,明兒一早去了調查局訓練再不小心撕開,到時候大家陪你一起痛?”
雖然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極低,但不是沒有。雁風浔的話是有道理的,秦招找不出理由再掩飾,就沉默了下來。但手還抵在雁風浔胸口。
他很難解釋自己的身體狀況。
秦招是為着痛來的,但雁風浔咬得極有分寸,總在秦招覺得受不住的時候松口,再換個地方,慢條斯理又來一口。
人說鈍刀子殺人殘忍,秦招這會兒深有體會。
雁風浔咬得或深或淺,時而極快,時而慢慢悠悠。下一口落在何處不會提前告知,任秦招自己去猜。
有時候他的尖牙磨在奇怪的地方,癢比痛多,但有時候忽然一口重重咬下,疼得秦招條件反射繃緊身體弓起背來,喘兩口才能重新躺下。
秦招的感官完全由雁風浔掌握,要他飛起來就飛起來,要他跌落也絕不拖沓。
時間長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臍下三分沖去,秦招再遲鈍的腦子也得發現了。
他身體不對勁,有問題。
再沒常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
秦招在這事兒上沒經驗,但有些東西是刻在基因裏的。他的身體在叫嚣,強烈的欲.望等待發洩。但他也納悶,哪來的欲.望?
他只是想要感受痛覺,為了證明他的身體還沒廢,沒有徹底麻木。他不是為了要弄這個。
再下去,這事兒肯定要壞。秦招不想好端端地髒了雁風浔,于是一緊張,就推了雁風浔一下,下半身挪啊挪,好險和雁風浔錯開了位置。
他怕雁風浔發現。
“隊長,你再用用力,直接把我推開。”雁風浔被他擋着,也再下不去口,不輕不重地拍拍他的手背,笑說,“要真能推開了,這事兒就永遠打住。我們沒有在這上面形成默契,以後每次咬你都得這麽推搡半天,看着是我多異食癖似的,非要吃隊長這根硬骨頭。可我沒有啊,我說了,你不想要我就停下。是不是?”
秦招知道是自己不對勁。但他舍不得把這事兒永遠打住,所以沒敢真的推開。
兩次都是他要的,但次次他都得矯情一下。秦招也不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痛着痛着怎麽還舒服起來了?
為了不要把雁風浔的耐心磨沒,秦招調動身體的勢元,用力量壓住身體的興奮。以毒攻毒,生生克制了那點要起不起的勢頭。
确定自己的身體平靜了,他松了手,只囑咐了雁風浔一句:“別咬脖子。”
雁風浔看着他許久,啞聲道:“行。”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雁風浔專盯着秦招脖子咬。
問就是叛逆,青春期的小孩兒都這樣——雖然他已經距離青春期很遠,但沒關系,秦招還當他是小孩兒。
秦招一截白生生的脖子,被雁風浔折騰完了簡直慘不忍睹。
秦招心裏急,卻不敢推開,怕這一推開,雁風浔再不碰他。權衡一下,他覺得脖子就脖子吧。雁風浔咬着也順口。
唯一讓秦招不太知足的,是這種痛,痛得不徹底,痛得腦子暈暈,身上麻麻的。
其實秦招更想要雁風浔給他點厲害的,最好能一下子把他痛死過去,痛到他下回不敢再惦記這事兒。
可是雁風浔不肯動刀,不願見血。似乎光是咬一咬,也很費力。當秦招卸了力,失控般痛哼出聲來,雁風浔就停下看他,目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麽。
秦招只能聽見他低下頭輕輕嘆氣,撐在一旁的手臂暗暗用力,鼓起青筋,雁風浔似乎在忍着。但忍什麽,秦招沒猜到。
“累了嗎?”秦招心疼地給雁風浔揉揉腮幫子,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雁風浔何等聰明的人,他聽這一句就知道秦招的心思——
秦招甚至沒說“停下吧”,說的是“休息一下”。這就是沒夠,他還想要。
可是雁風浔快忍不了了。
大家發現,秦隊這兩天又開始穿小高領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不久前他們也看見過一次秦招的反季節着裝。
當時沒人當回事,畢竟秦招這人缺乏社會性動物的基礎常識,有時候幹出來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反倒是他的日常。
秦招曾在零下的低溫中,只穿一件戰術背心,帶着人在野外拉練一天一夜。所以現在,他在三四十度的高溫天氣裏反人類地穿了件小高領,聽上去也就不新鮮。更何況他身體素質還好,沒人操心他會不會熱出毛病。
其實奇怪的不是秦招穿小高領,奇怪的是秦招畏畏縮縮地穿小高領。
有人跟他打招呼,一聲“秦隊好”都能驚着他,把領子提了又提。
中午休息。秦招領着他那個金貴又沒用的小實習生在辦公室開小竈,吃完飯順道午休一小時。
下午大家夥兒再見到秦招,小高領變成大高領,幹脆連下巴也遮住。秦招從人群中穿行,背脊是挺直的,但腦袋是縮着的。這不像他。
有人在調查局的八卦群裏就問了——
【我靠,這門橋行動是不是比想象中更麻煩啊?連向來走路不看道的秦招都開始低頭了。情況不妙。】
【聽說練局有意讓秦招負責這案子,軍部和議事會都在給他施壓,估計沒休息好,精氣神不足。也正常】
【正常什麽,他可是秦招啊!】
幾千條消息刷刷下來,沒人得出答案。
事實如何,無人知曉,大家只曉得秦招耷拉着腦袋,領子一路拉高,到今天已經第七天。
門橋調查行動戰前特訓,到第七天就是一個尾聲。之後的訓練就不由秦招帶着了,剩下這三天,該去其他星球待命的,将會出發。留在總部的其餘人,樂意練什麽就練什麽,不樂意練也可以休息,戰前放松是調查局高級異能者們出任務前的一個傳統。
今天中午午休結束,衆人在樓頂集合,等着練最後一場。
兩點整,大家看到秦招從玻璃門裏走出來,滿臉冷冰冰,耳根子卻紅豔豔。他身後跟着個手長腳長的實習生,走路閑閑懶懶,一副大墨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裏叼着冰棍,吃得極不認真。
這年輕人沖誰都能笑,長得好性格好,雖然沒有異能,但他本來就是秦招一個人的作戰協同,礙不了別人的事。幾天下來,總部的人對他很眼熟,常在三樓混跡的同事,幾乎都喝過雁風浔請客的奶茶咖啡,吃過他包攬的下午茶。
大家現在對實習生的态度比較統一:只要他不幫着軍部搞事,不在重要的工作中拖後腿,哪怕他只是來體驗生活的二世祖,大家也都能接受。
不過這實習生瞧着挺有禮貌的,有時候卻也十分猖狂。
比如此刻,他居然敢用手去戳秦招的後背。
人群中一聲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在調查局所有和秦招有所接觸的人看來,雁風浔這動作無異于,把手指主動戳到了老虎嘴邊,你看它咬不咬你就完了。
“隊長,看得見呢。”
雁風浔在秦招耳後,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随即,秦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領子一拉,直接捂住半邊臉。
圍觀群衆驚呆了:
老虎沒咬人。
老虎咬住了自己的小高領。
這七天的特訓,雁風浔也跟着做了。
不僅是體能、對抗,就連團隊戰,秦招也讓雁風浔圍觀,雖然他不上,但得了解異能者打起來是什麽樣的,對之後的危險做好充分準備。
秦招白天帶完訓練,傍晚還騰個場地給雁風浔做實戰模拟。
模拟什麽呢?
不是打架,而是模拟遇到危險的時候,雁風浔怎麽躲,秦招怎麽護。
秦招教雁風浔,遇到哪一類的異能者,要怎麽有效躲避對方的異能攻擊範圍,教他實戰中要藏在什麽地方,教他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就不要收着翅膀,該跑就跑。
雁風浔佯裝認真地聽,邊聽還邊點頭,嘴裏應着“是”“對”“可不麽”“好,那我到時候就這麽跑”“行都聽你的”。
但等秦招說完以後,雁風浔實在沒忍住,偏過頭去打個哈欠。
“你要上心。”秦招抱着手臂,不滿意地看着他。
雁風浔擦擦哈欠打出來的眼淚,解釋了一下:“我沒有不上心,聽得可認真了。”
“那你回答,如果遇到勢元高于我而不被我共感的偷渡者,我在15秒之內沒有找到他的突破口,你要怎麽辦?”
“我跑。”雁風浔态度端正,腦袋空空。
“怎麽跑?”
“拔腿就跑。”
秦招對着雁風浔一向脾氣好,但這會兒也有些急了:“雁風浔,不是玩笑的時候。”
雁風浔撇撇嘴,不樂意聽他連名帶姓地叫,背過身去伸個懶腰:“我相信你啊。你怎麽把我帶進去,就能怎麽把我帶出來。我沒有記住的那一部份,就交給你了。”
這次秦招沒讓他忽悠過去,兩步躍起,直接跳落在他跟前,攔住他:“阿浔,其他時候我可以慣着你,這個不行。我再重複一遍,你聽好——如果遇到吞噬獸魄後勢元高于我的異能者,你在50米的範圍內觀察我,一般來說,我可以在15秒內找到對方異能的破綻,但如果沒有,我會立刻釋放能量場,為你争取最少30秒的時間逃生。現在,我們來模拟。”
雁風浔有點煩,但不是煩秦招這麽妥善地安排他的逃生之路。
他是煩……他明明有本事不逃,但他不能告訴秦招。
雁風浔曾經很篤定,檔案袋的事在沒有查出底細前,誰也不能說,連雁江他都不告訴。
不只是因為不信任,還因為他不願意把自己暴露在被動的位置。
雁風浔習慣了當那個把控全局的人,一切要按照他的節奏來,任何東西一旦不能控制了,他就煩。包括《異能收錄檔案》本身,也是一個不可掌握的東西,所以雁風浔至今仍然沒有把它當做自己的所屬物。
交代自己的秘密就是交代自己的弱點,雁風浔相信秦招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願意幫他保守秘密,但雁風浔卻是一個百分之百不願意主動把尾巴伸出去讓人拿捏的人。
所以雁風浔最後答應了秦招,陪他模拟了一遍自己的逃跑計劃。
秦招很滿意,他誇雁風浔腿長,跑起來快,活命機會大。雁風浔直磨牙,又氣又笑:“你這是誇是損呢?”
秦招本來想認認真真回答他,是誇。你有自保的機會,我才有放手一殺的底氣。
結果他一晃眼就看見了雁風浔的犬齒,尖尖的一枚,又兇又利。笑的時候不明顯,要張開了嘴才曉得厲害,咬在身上,勢必留下印子來。
秦招忽然就覺得身上隐隐作痛,但心髒悄悄癢起來。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很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今晚要不要……”
“唉,我接個電話。”雁風浔有點像是故意的,手機在他兜裏震了好一會兒他都不接,現在卻突然打斷秦招,接了起來。
秦招擡手摸了摸脖子,沒有想多,他聽着雁風浔講電話,心裏惦記着今晚的事兒。
“厭青哥什麽事?戰前消遣是什麽?哦,去哪兒……酒吧?但我……”雁風浔頓了頓,餘光瞥向秦招。
秦招捕捉到兩個關鍵字,蹙起了眉,用一副不贊同的目光看着雁風浔。
酒吧不好,你年紀小,不該去。
秦招以為雁風浔能明白他的意思,結果雁風浔緊接着就跟對面說了句:“我正跟秦隊訓練,你發個地址,完事兒我找你們。”
挂了電話,雁風浔睜着亮晶晶又無辜的眼睛:“隊長。”
秦招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他心裏不太希望雁風浔去,但又覺得年輕人愛玩就玩吧,畢竟門橋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那今天先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時間,道,“你別玩太晚,陳厭青他們幾個很煩,有時候一鬧就是通宵,他們灌你酒你別喝,醒來頭疼。其他沒什麽,想玩就玩吧,跟他們說今晚走先鋒隊的賬,我給你們報。”
雁風浔的笑挂在嘴角,沒說不開心,但也不見得開心。
秦招這人相當好打發,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他基本不會指手畫腳。他讓雁風浔去跟陳厭青他們玩,表情冷淡,語氣平平。
雁風浔怎麽就那麽不爽。
兩個人從室內的訓練基地往外走,快走到大門,已經能聽見外面晚訓的人發出的哀嚎,雁風浔忽然一把抓住秦招,把人扔進牆與門的夾角。
他屈膝抵進秦招腿間,讓他跑不了,再一手扣住秦招的脖子,修長的指節挖進領口,在秦招凸起的喉結處用力一抵。
疼得秦招嘶了一聲,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怎麽了?”
“沒。”雁風浔張了張嘴,尖牙露了出來,邪裏邪氣地笑了一下,“今晚沒準兒不回來了,怕你想要,提前給你。”
話音落下,他扯開秦招的衣領,一口咬在喉嚨突起的部分。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用力,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漫長。
“唔…!”
秦招這才意識到,雁風浔前邊兒幾次真是收着力的。
這一口,痛得他汗立刻就下來了,腿腳都跟着發軟。
但他抓着雁風浔的腰,一點不想叫停。
他喜歡這種劇烈的痛。雁風浔不再一點一點地控制力道了,雁風浔沒有分寸了。
秦招莫名其妙地通了一竅,他想,雁風浔是不是和他一樣,不太對勁。
雁風浔:我老婆是一只愛穿高領的小腦斧。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