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71章
    第 71 章

    雁風浔懷疑秦招一宿沒睡,他早上醒來的時候,秦招就坐在床上敲電腦。

    他只睜了半支眼,惺忪睡意間虛着眸子看了會兒。秦招把他這幾年來所有的工作成果彙報寫了兩萬多字。這竟然還只是短短一夜寫出來的。不禁佩服。

    “醒了?”秦招敲下最後一行字,保存了文檔後關上電腦低頭看他。

    手指在前額輕輕撫過,把擋眼礙事的碎發撥開。雁風浔埋在枕頭裏打了個哈欠,嗯了一聲,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聲:“你們好像很快就接受了局長換人的事,聯盟政府每次換屆都得鬧騰三五年,你們就花了半天時間。”

    “或許是大家都能感覺出來,這些年練局……練壽夫并沒有辦法好好帶領調查局做出實績。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在期待有人能讓調查局重新活過來。”

    “大家心裏的這個人一直都是我外公?”

    “至少從這次總部給的反饋來看,一直都是。”

    “好吧,那你說我會不會也水漲船高,借着我外公的關系升個官?”

    秦招輕笑一聲,把被子給他掀開,早上的溫度帶着些涼意,雁風浔哆嗦了一下,把秦招抱緊了。

    秦招拍拍他的肩:“你既聰明又有能力,不用借局長的關系也能一路高升。現在起來洗漱。”

    “才七點,早起毀一天。”雁風浔往他肚子上蹭,弄得秦招癢癢的,想推又推不開。

    “還沒有休息好嗎?”秦招認真問他,“如果還是不舒服,今天就不要用異能了。我現在讓人去聯系星航,訂個票回去也一樣。你再睡會兒。”

    雁風浔這才支棱起來,活蹦亂跳地從床上翻身而起,一邊往浴室走,一邊伸懶腰:“休息好了,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床頭放着那日剛從種子監獄裏獲取到的方寸盤,枕頭下面是雁風浔一直以來随身攜帶的《異能收錄檔案》,現在多了一本拘束簿。

    他對秦招不設防,就這麽扔在那兒,不僅是放心秦招不會動手腳,也放心秦招會幫他保管好。

    秦招看了一眼方寸盤,将它拿了起來,又一次細細打量。

    這是個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只要把它交出去,門橋和折疊空間的事情就能夠最快得出真相。

    他們可以從方寸盤的作用開始倒推——這裏面的異能真的是雁風浔的?可練壽夫是如何在二十年前就知道雁風浔的異能可以打開門橋?既然雁風浔的異能這麽有用,那練壽夫為什麽要封印他的異能?蕭拂和宗戒的消失究竟和門橋有沒有關系?

    這麽多問題,但只要把方寸盤拿回調查局,交給現任局長辛霍,再一紙證明提交給星際最高審判庭一查,必然會有一個結果。

    但秦招最終把它放下了。

    雁風浔洗漱完走出來,正好看見秦招把《異能收錄檔案》打開,仔細研究裏面的異能。

    “有什麽想法?”雁風浔在衣帽間溜達了一圈,沒找到合适的衣服,随便拎了一件襯衣換上。

    “你不是說,用每一張收錄頁上相同的勢元去破壞它,就可以解開一部分封印嗎?”秦招拎起其中兩頁,說,“我幫你先銷掉兩張?”

    雁風浔沒什麽表情變化,慢條斯理地扣上最後一顆紐扣:“不急。”

    “為什麽不?你現在雖然異能豐富了,但消耗的體力還是太多。”秦招就怕哪天雁風浔失手,耗盡體力,被練壽夫的人打個措手不及。

    然而雁風浔依舊拒絕:“我想了解更多,再做決定。”

    “你不想馬上打破它。”秦招不是疑問,而是确定雁風浔是這個意思。

    雁風浔朝他伸手,他便握過去。

    “萬一解除封印之後,我……”雁風浔笑了笑,突然沖着秦招脖子嗷的一口咬下去,“變成怪物,吃了你。”

    “嘶……”秦招有點疼,但這種疼剛剛好,既不傷了他,又讓他感到一點點興奮,他抓着雁風浔的手,主動把脖子往前湊,“那就吃吧。”

    “不開玩笑,我确實有這個顧慮。”

    “我知道了。”秦招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沒關系,今天回去,我就會向總部提出對練壽夫的正式通緝申請。等我抓到他,一切就會明朗。”

    雁風浔在他的皮膚上留下薄薄的一片紅,舌尖繞着咬痕打了個圈,秦招在他懷裏瑟縮了一下。

    “我現在送你回去。”

    “好。”

    兩分鐘後,雁風浔依然保持這個動作沒變,秦招舔了舔幹澀的嘴皮,拍了拍雁風浔的背:“還送不送?”

    雁風浔不情不願:“送。”

    雁風浔把秦招送去調查局後,一刻都沒有耽誤,便來了殼洲。

    正如秦招所說,他現在雖然使用異能沒什麽限制,但體力消耗極快。

    一個上午他使用了兩次跨星球傳送,讓他大感疲憊,恨不能直接找個地方躺着睡覺。

    他找了家咖啡店,點了杯濃縮,一口吞下,濃烈的苦澀在口腔爆炸,把他強行喚醒。

    千鄉和九裏住的地方是殼洲最邊緣的小漁村,這漁村已經落成百年,建築設施都老舊,小平房看上去搖搖欲墜,海上風暴一大都擔心它們會不會被吹散。

    雁風浔推測千鄉賣獸魄應該也賺了些錢,但卻沒有搬出這裏,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小漁村後面就是山,前面就是海,野生動物和家養寵物紮堆。千鄉的異能本就是獸類通感,她需要這些動物來幫她打聽外界的消息。

    果不其然,還不等雁風浔找上門,他就已經感覺到有不少野貓野狗甚至細長的蛇類一直在他周圍打轉。

    千鄉也許不認識他,但必然能夠感覺出來雁風浔這人的穿着打扮和周圍人不同。她在警惕。

    可是,提防到這種地步,真的只是擔心警察嗎?

    雁風浔無聲輕笑,忽然一個閃身進入拐角,再一走出來已是隐身狀态。

    阿貓阿狗們發出茫然的嗚咽,蛇也吐着信子,繞回樹枝,消失不見。

    房子門窗緊閉,燈火全滅,連呼吸聲都沒有。千鄉将自己鎖在衣櫃裏,從縫隙間溜進來一只小螞蟻,她只看了一眼,然後用指節将它彈了出去。

    “怎麽會不見了……”她自言自語着,“會是他的人嗎。”

    “誰的人?”

    這聲音響得突兀,把千鄉吓了好大一跳,她直接推開衣櫃撲了出去:“為什麽會找到我,為什麽!我明明已經……”

    然而她左右看了一眼,房間裏根本沒有人。

    可聲音還在說話:“冷靜點。”

    千鄉沒辦法冷靜,她冷汗涔涔,第一反應就是往門外跑,可是剛奔出去幾步,一條藤蔓從地面竄出,将她拖了回來。

    雁風浔從隐身狀态退出,居高臨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千鄉。他嘆了聲氣,蹲下去,好言好語道:“你連我是誰都不問就跑?”

    千鄉反抗得很激烈,盡管雁風浔除了用藤條綁住她的腳就沒做別的事,但她手舞足蹈對着空氣用力出拳的樣子,看起來卻像是遭到了劇烈襲擊:“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我會聽話的,我什麽都會照做!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讓把我弟弟安頓好,求你……”

    雁風浔表情複雜地扶着額,只覺得和這個狀态下的千鄉沒法聊。

    他等了好一會兒,千鄉才終于消停了一些,但身體還是哆哆嗦嗦。她問雁風浔:“你是他的人嗎?是來催我那件事?可是……林本桦都失敗了,我,我的作戰能力和計謀都遠不如她。”

    雁風浔眯起眼,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很多信息。但他先問千鄉:“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你是問我怎麽躲在這裏這麽久?我可以和周圍的動物通感,它們幫我避開了搜捕。”千鄉老老實實交代了,一點不隐瞞,“這世上的動物比人類想得要更多,它們會保護我。”

    “你說得對,動物有時候比人更仗義。但我問的是——”雁風浔目光如炬,緊盯着她,“你怎麽從雁飛霄手裏逃出來的。”

    “我和林本桦殺……”千鄉頓住,瞳孔震顫不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不知道嗎?你不是和他一夥的?”

    雁風浔沒有那麽多閑工夫和她解釋那麽多,嘆了聲氣,準備直接對千鄉使用異能,逼她說出真相。

    結果好幾分鐘過去,千鄉完全沒有反應。

    雁風浔的眼神冷下。

    千鄉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喘了兩口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雁風浔,身子一抽一抽地笑了起來,臉上盡是苦澀:“你在對我使用異能?沒用的,精神系異能對一個已經沒有靈魂的人來說是不起作用的……我已經死了。”

    雁風浔表情一凜。

    眼前的千鄉,看起來活蹦亂跳,甚至還有些貪生怕死。但事實上,她已經是一個屍偶。

    她連折疊空間第四環都還沒跑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我一個死人,現在你們要對我做什麽我都已經沒關系了。”千鄉看雁風浔好像真的不是和那個人一夥的,反而挺直了腰板,坐了起來,哼笑說,“你也別指望從我這裏打聽到什麽,屍偶是不受任何異能攻擊的,我們只服從主人命令。”

    “你沒有像林本桦一樣直接出手,是為了你弟弟。你怕自己突然消失,他一個小孩子無依無靠,很難活下去。”

    雁風浔回頭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雙腿交疊,“這也沒什麽。如果雁飛霄肯多施舍你一些勢元,作為高級屍偶,你其實可以像人類一樣活着。只要他不死,你也不滅。”

    千鄉原以為他會強行逼供,沒想到雁風浔說了這樣一番話。可她的表情卻肉眼可見的苦澀起來:“呵……讓你這樣以奴隸的身份不老不死,你想要嗎?”

    的确如雁風浔所說,只要雁飛霄給予的勢元夠多,一個屍偶可以從意識精神到肉.體異能完全還原她生前的狀态。可是,她終究不再是人。

    她不會餓,不會困,也不會痛,可以永遠會保持現在的外貌,不老不死。可是這并不能改變她已經死去的事實。

    在沒有命令的時候她可以假裝自己活着,但只要主人下達指令,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必須服從,只能服從。否則主人随時可以将她收回,她的一切掌控在主人的手中。

    有時候千鄉覺得倒不如把她變成很低級的屍偶,沒有意識沒有記憶,只保留部分異能,像個武器一樣地活着,也就沒有痛苦。

    現在她根本無法做到坦然接受現狀,尤其是九裏看到她回來的那一刻,兩姐弟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九裏哭是因為高興,以為他們終于苦盡甘來可以過上平靜的日子。千鄉哭卻是因為絕望,因為她知道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說起來,雁飛霄應該還在昏迷中,他怎麽會讓你去殺秦招呢?”雁風浔狀似無意地問。

    千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并不回答。

    反正她是死人一個,沒人能殺得了她。她除了那個人,誰也不怕。

    雁風浔也知道她在想什麽,他陪着千鄉一起笑,狹窄陰暗的房間讓人覺得壓抑,但雁風浔卻表現得很自在,仿佛根本不在乎千鄉到底要不要開口。

    時間一長,千鄉也拿不準這人到底要幹什麽。

    腳下的藤把她纏得太緊,她雖然不會再死一遍,但就怕這人惹急了把她綁走。她每天中午都要和九裏打視頻,要是今天不打,九裏肯定會擔心。

    她悄悄用通感召集了一些小動物,圍在房子周圍,随時準備偷襲。

    “我讓九裏暫時住在我那裏了。”雁風浔忽然說。

    這句話很管用,千鄉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雖然還是被束縛着,可她力氣很大,差一點就要撲到雁風浔腦袋上:“你想做什麽!?你敢動他,我殺了你!”

    雁風浔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等千鄉吼得沒力氣了,他才笑說:“都讓你冷靜了,一直這麽激動,很難談話的。”

    他一勾手指,拉了根凳子給千鄉,然後收回藤條。讓千鄉坐下。

    千鄉剛一獲得四肢的自由就想攻擊雁風浔,雁風浔無奈地嘆氣,兩根手指一彈,把千鄉的腦袋彈碎了。

    雖然不到兩秒,她的腦袋又長了出來。

    雁風浔:“哇,之前聽秦招說的時候就覺得毛骨悚然,現在親眼看見,真的很吓人。”

    千鄉本來很憤怒,被他這麽一說,莫名有點尴尬,搓了搓自己的腦袋,怒目而視:“你殺不了我,但我能殺了你!”

    “你也殺不了我。”雁風浔懶懶地将手撐在一旁的書桌上,沖她搖搖頭,“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一五一十地回答我所有的問題,我問完就走,既不傷九裏,也不對你動手。包括我們今天在這裏的所有談話,都可以假裝沒有發生過。你之後是選擇聽命于他對秦招動手,還是繼續躲在這裏和弟弟茍且偷生,我都不會管你。”

    千鄉冷笑一聲,剛要拒絕,就聽見雁風浔說:“第二個選擇,我現在把九裏抓過來,當着你的面,捏碎他的腦袋。”

    “……你敢!”

    “我敢。”雁風浔笑眯眯地說,“而且我非常喜歡殺人,一天不弄死幾個就手癢。我數到三,如果你做不出決定,我現在就去把你弟弟的腦袋拎過來。”

    千鄉渾身發抖,是憤怒也是極度的不安。

    “一。”

    “二。”

    “三——”

    尾音還未說完,千鄉就尖叫一聲:“我跟你拼了!”

    雁風浔無奈,覺得這個女人軟硬不吃也挺難得的,正在想有沒有什麽異能可以捏造出一個假的九裏來吓唬吓唬她,忽然房間裏傳出一聲手機鈴。

    居然是雁風浔的手機響了。

    他把千鄉的嘴堵住,又把她再次綁起來動彈不得,然後掏出手機準備接聽。結果一看來電就樂了。

    竟然是九裏。

    雁風浔按了免提:“喂。”

    九裏的聲音小心翼翼,帶着些驚覺:“阿浔哥!樂山哥哥他拿着你的卡,說要帶我大吃特吃!他剛才訂了一個餐廳,我數了數,有一道菜後面有四個零!”

    雁風浔輕笑:“他帶你吃,你就去吃。”

    “可是好貴!一盤魚居然要8999索特,一鍋什麽亂七八糟的湯要10000索特,天吶!”

    “沒事,有什麽想吃的就告訴他,讓他一起點。”雁風浔想了想,編了個一點都沒有說服力的謊話跟他說,“那張卡是有日期限制的,今天不用,裏面的錢就全部過期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卡,怪不得它長得黑不溜秋的,太心黑了!”九裏忍不住叫起來,然後又問雁風浔,“哥,你找到我姐姐了嗎?你可不可以幫我給她帶一份午飯,我擔心我不在的時候,她連飯都不吃。”

    “好,那我給她帶一份飯。”

    “謝謝阿浔哥!”

    “對了,月底你們就去打初賽,時間緊急,你秦招哥哥擔心你倆沒什麽作戰經驗,幫你們安排了調查分局的一個姐姐給做賽前集訓。所以啊,中午別吃太多,小心撐得動不了。”

    九裏聽了顯然很激動:“知道了,我也會提醒樂山哥的,我和他都會打進初賽給你看!”

    “好啊,我等着。”

    挂了電話,雁風浔特地給林樂山發了條消息去,讓他吃完飯帶九裏去買點生活用品,還有方便運動的衣服。林樂山回了一句我能買嗎,強調“刷你的卡”。

    雁風浔反問他:“不覺得我羞辱人了?”

    林樂山:“有時候适當地抛棄尊嚴可以讓生活更美好。”

    其實林樂山如非必要還真不想花雁風浔的錢,但如果要準備比賽,他最近就沒辦法兼職。所以雁風浔主動把那張卡留給了他,讓他自己看着辦。

    林樂山就算不問這一句,雁風浔也根本不會在乎他花了多少。既然這麽問了,就說明林樂山還是有點難為情。

    雁風浔就回了他一句:“給你一個月把這張卡刷爆,不然我看不起你。”

    就在雁風浔埋頭打字的時候,耳邊傳來千鄉的的聲音:“……唔唔唔!”

    他發送完消息後擡頭看她,千鄉正用一種急切又期待的目光盯着他。雁風浔悠哉地笑了笑:“看來你是決定好好聊聊了?”

    千鄉用力點頭。

    “雁飛霄沒有同夥,他帶的所有手下要麽是他的屍偶,要麽就是他從折疊空間找的人——像我和林本桦這樣。不過有一些人中途想反水,他們要麽襲擊雁飛霄,要麽想逃跑。可結果并不理想,他們都死了。”

    “全都變成屍偶了?”

    “不,據我觀察所得,他每一次召喚一個屍偶,需要消耗不少的勢元,雁飛霄其實是很慎重的,他只會保留一些異能極其出色的人。”

    千鄉回憶道,“當時我們在死亡島遇到了很多強悍的生物,并非我吹噓,但如果沒有我,他肯定無法全身而退。在我的幫助之下,所有變異生物的攻擊力起碼削弱了大半,雁飛霄也因此得到了大量獸魄。我初步估計,他當時手上起碼有5顆七千勢元以上的獸魄,和30顆五千勢元以上的獸魄。至于五千勢元以下的那些獸魄更是數不勝數,裝滿了兩個箱子。我不确定他是要拿出去賣還是怎麽樣,當時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冷笑道,“當然,現在我知道了。他壓根兒不缺錢,那些獸魄應該是他為了召喚更多的屍偶,為自己準備的。”

    拿到那些獸魄後,雁飛霄并沒有再貪心,他打算離開。千鄉和林本桦作為僅存的還沒有被他殺死的活人,自然是希望能夠立刻和他分道揚镳。

    “所以是他食言了想殺你們,而你們反抗了他?”雁風浔推測了一下,但又覺得不對,“但你們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千鄉點頭:“我們确實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反抗。我和林本桦一直在找時機,想趁着返回的路上,找尋調查局的人,投奔他們——你別笑,我們那時候別無他法,因為雁飛霄的屍偶太厲害,異能對它們根本無效。唯一的退路就是投靠調查局,因為雁飛霄看起來并不想在人前暴露。”

    “你的猜測是對的,他确實不想在調查局面前暴露自己。所以呢?後來你們又是怎麽合起夥來逃出去的?”

    一想到這個,千鄉就覺得心有餘悸。

    她說,就在雁飛霄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雁飛霄看起來很尊敬對方,原本傲慢的一個人,在對方面前的說話态度謙卑溫馴。那男人看起來不年輕了,只不過高級異能者一般很少能通過外貌判斷年齡,千鄉只能确定他肯定在五十歲往上。

    雁飛霄和那個男人說話時,避開了衆人。千鄉只能通過動物探聽到了一些內容。

    “他已經暴露太多,恐怕會拖你我後腿。不能再等了。”

    “您的意思是?”

    “我會即刻動手,但他在調查局的地位特殊,突然出事會引起恐慌。”

    “我明白了,您盡管動手,我會将他的魂魄召喚。”

    “我只是擔心,你現在的勢元不夠。”

    “我手中已經有足夠的獸魄,現下立刻就能突破最高限制。世上沒有我不能召喚之魂。”

    “不可冒進。”

    “您放心好了,調查局那邊需要做什麽,我都會全力配合。”

    雁風浔聽得蹙起了眉:“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就差指名道姓地說是練壽夫了。

    他猜測,練壽夫原本要殺的人是邢谶思,他怕邢谶思會暴露雁飛霄。但其實他還是晚了一步,當時雁風浔已經制服了邢谶思,而秦招也已經從邢谶思的共感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他說的不是邢谶思。”千鄉提醒雁風浔,“我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說‘這次折疊空間的調查局行動結束後還等着他主持會議’。”

    雁風浔啧了一聲,差點想罵人:“他想殺秦招。”

    “我也這樣認為。”千鄉點頭,“雖然我當時并沒有猜到這麽多,但後來,我和林本桦被殺了,醒來成為屍偶後,得到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殺秦招。所以聯想死亡島的事,就意識到當時他們要殺的人應該就是秦招。雁飛霄就是為了召喚秦招的屍偶,才在沖動之下,吃了大量獸魄。”

    雁飛霄對自己太多自信,他覺得既然他天生就是全星際勢元最高的那一個神童,那麽對于獸魄的承受能力也應該是最強的。所以他不顧那個男人的阻止,吃下了超過原本計劃的獸魄。

    雁飛霄吐血休克的時候,那個男人顯然也愣住了。

    千鄉和林本桦也是那個時候才意識到:“那個男人其實是一個投影,我不知道是用武器辦到的,還是他的異能。總之,他只有一抹虛識在那兒,身體在別處。”

    “我們看到雁飛霄被獸魄的力量沖破了五髒六腑,七竅流血,就覺得那是個逃跑的好機會,林本桦比我膽子大,當即就用匕首割斷了他的喉嚨。他身邊的屍偶都是低級玩意兒,在沒有主人命令的情況下連攻擊都不會,所以我們直接就逃走了。”

    只可惜,她們才跑到第四環,就忽然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的能量場明明是不帶有任何攻擊性的療愈能力,她們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可是猝不及防的,她就朝她們開了槍。

    林本桦本想反抗,但對方手裏的武器很古怪,一旦使用後,她們兩人的異能都突然不能用了,身體也受到桎梏。

    就這樣,她們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雁風浔沉吟片刻,他幾乎可以斷定,殺了她們的人就是辛息。

    但如果真的是辛息,那也就意味着,辛息對于雁飛霄進入折疊空間這件事是知情的?

    她到底是早就都知道,還是有人告知?

    雁風浔想着想着,忽然擡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千鄉,目光中充滿質疑。

    千鄉被他看得不大舒服,問他:“你什麽意思,懷疑我說謊?”

    “你是雁飛霄的屍偶,如果我對他的異能沒有理解錯的話……屍偶應該完全服從主人的一切意志,是不可能出現主觀厭惡的。但是剛才每次提到雁飛霄的名字,你似乎都充滿了恨意。”

    千鄉嗤笑:“我不是他的屍偶。”

    雁風浔這下真的有點驚了:“哦?”

    這世上竟然還有第二個死魂異能?

    “是武器。”千鄉看起來不太想多說,也是因為她作為某個人的屍偶,是無法說出對那個人有害的信息的,她只能委婉地提到,“用雁飛霄的異能制作的武器。我們來自它。”

    “好,你不用說了,我理解了。”

    雁風浔看千鄉每說一個字都在渾身抽搐,額頭青筋暴起,想來她違背了主人的意志,應該也是很痛苦的。

    但千鄉給的信息已經夠多了。

    雁飛霄雖然沒醒,但有人利用他的異能制作了武器。而且顯然,雁飛霄是知情且心甘情願的。

    那個在死亡島通過投影和雁飛霄說話的人,必然就是一切的主謀了。

    練壽夫。

    這個名字再次在雁風浔腦海中出現。

    可惜雁風浔沒有辦法利用搜查異能去定位他,因為他完全沒有見過練壽夫,他也和練壽夫沒有任何的聯系。這種情況下要麽無法定位,要麽就是定位不準确。

    “我已經給你提供了所有我能夠說的信息。”千鄉忽然開口。

    雁風浔看着她,知道她這是有話要說,便沉默等着。

    千鄉道:“我沒有別的請求,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去殺秦招或者殺你,請你明白我并非故意。我只希望你們可以在我無能為力的時候,照拂一下我弟弟。至少讓他好好活着。”

    千鄉站起身,朝雁風浔鞠了一躬。

    雁風浔起初只是淡淡看着,沒有給出太多的反應。

    直到千鄉說:“最初進入折疊空間,是為了賺錢和他一起過上好日子。現在命沒了才突然意識到,以前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為了一張身份證躲躲藏藏的生活,竟然就是我們最好的日子。可惜我現在想通也沒用了,一個活死人,身不由己,來去全由他人做主。也許哪天我的主人一個不高興,我就永遠消失了。甚至來不及……和九裏道別。”

    雁風浔垂了眼眸,緩緩呼出一口氣,也沒有特地安慰千鄉。反而問了她一句:“召喚屍偶,麻煩嗎?”

    千鄉微微一愣:“不知道。”

    雁風浔莫名其妙地嗯了一聲,說:“我找機會試試。”

    殼洲是由兩座相鄰的海島并成的城市,常住人口連耶努霧司的百分之一都沒有,雖然這裏環境氣候宜人,一直都被當作是旅游勝地。但年輕人往往不會留在這裏發展,也就導致殼洲各方面發展比較緩慢,養老與旅游度假的人居多,總是有過客來來往往,留不下幾張新面孔。

    但多年前,辛霍隐居在此,為這個偏僻的海島帶來了一絲活力。不少其他星球的人都慕名前來拜會,希望能見上老局長一面,通常被拒之門外。

    辛霍住在島上最高山坡的一處莊子裏,清幽避世,周圍不僅有能量場防護,還有無數效忠辛家的死士門徒在外看守,非請勿入。

    雁風浔上一次來這裏,算下來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光景。

    綁架事件之後,改變的不僅是兄弟二人的關系,事實上,他和辛霍也已經很少聯系。但辛霍對他從來都很好,讓雁風浔說不出一句怨言。他在殼洲,也确實度過了一些兒時無憂無慮的日子。雖然短暫。

    從千鄉的住處出來,雁風浔已經感到一些無力,不能再立刻使用傳送這種太消耗體力的異能。他本來想去附近找個酒店,但突然想到了辛家老宅,雖然他不太念舊,但也想去故地重游一番。

    幾年時間過去,辛霍除了身邊那幾個心腹,其他的手下和護衛都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雁風浔剛走到大門口就被攔下,對方沒認出他來。雁風浔也不急,和他們解釋說自己是辛霍的孫兒,雁家少爺。

    然而對方的反應是:“大膽!竟敢冒充飛霄少爺,找死——”

    說完就把槍口對準雁風浔。

    雁風浔氣樂了,想着要不要給外公打個電話,但忽然一想,又覺得為這事兒給辛霍打電話,就像小孩子告狀一樣。而且他來這裏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個地方睡一覺。

    于是他好脾氣地退後了幾步,沖這幾個攔下他的人微微一笑,記住了他們的臉,心裏悄悄記仇。然後轉身離開。

    兩分鐘後,隐身的雁風浔大搖大擺走進了辛宅。

    他熟門熟路地找到過去自己的房間,房門緊鎖,門把手已經蒙了塵。他想了想,從鎖眼兒鑽進去一根藤條開了鎖,然後打開門走進去。

    在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雁風浔愣了幾秒,以為自己看錯了。

    幾年前,這個房間是辛霍為他精心打造的卧室,裏面還有一整面的玻璃櫃子,用來展示雁風浔兒時手工制作的各種器具。當時辛霍總說他聰明,動手能力極強,不同于雁江老是潑冷水,辛霍就很會鼓勵人。所以雁風浔把自己的獎狀和手工成果都搬到了這裏。

    然而現在,玻璃櫃子被打碎,裏面的東西全都七零八落破破爛爛,那些獎狀上面被黑色紅色的墨水浸染,看不真切。

    還有他的床,早已被拆掉,只剩一個骨架幹巴巴地杵在那兒,上面積滿厚厚的灰。

    雁風浔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震撼,但很快就想通了——他已經很多年不來辛宅,但雁飛霄卻經常過來。以雁飛霄對他的讨厭程度,每天跑進房間來搞搞破壞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禁失笑,腦海裏全是雁飛霄那副只敢背着他偷偷發怒的慫樣。

    就在這時,雁風浔忽然感覺到腳下有什麽動靜。他想了想,自己腳下的房間好像是辛霍以前的辦公室。外公回來了?

    這個卧室反正也睡不了人了,雁風浔幹脆就下了樓,去看看是不是辛霍回來了,好讓他重新準備一間卧室。

    然而不等他推開門,雁風浔就意識到不對勁。下一刻隐了身。

    他用剛才辦法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然而偌大的房間裏沒有人影。雁風浔想了想,以隐身的狀态碰倒了一個花瓶,乒乒乓乓一陣後,書桌忽然朝一旁移開,地面出現一道階梯,從下面鬼祟地鑽出來一個人。

    那人在辦公室裏到處找了找,沒有發現藏匿的身影,大喊:“是誰進來了?不是說了讓你們都在外面守着嗎!”

    雁風浔自然不會回答他,先一步鑽入了地面的那個入口。

    下面一片漆黑。

    很快,那個人就回來了,關上入口後,他打開燈。

    地下室的全貌出落出來,雁風浔環顧一圈,忍不住笑嘆出聲。

    這個地下室是仿照總局一處的武器庫和檔案倉庫建造的,就連武器制造的實驗室也是一比一地呈現。

    足有五米長兩米寬的制造臺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器具,正中間擺着一本檔案袋。

    沒錯,檔案袋。

    或者再嚴格一點說,是《異能收錄檔案》。

    但雁風浔很确定這不是他的那本,因為他的那本現在就在身上。被他以一個很憋屈的造型折了好幾疊後放在外套兜裏——他并不太珍惜這種東西。

    “明明已經超過五萬勢元了,怎麽會沒反應呢……難道只能讓雁風浔自己收錄?不對,按照宗戒的使用守則來看,确實是已經轉化成功了。”

    聽他完全沒有邏輯的自言自語,雁風浔卻一下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他手中的《異能收錄檔案》是可以升級的,而雁風浔在上次升到了第二級的時候,覺得升級的感覺太難受,所以就一直沒有追求升到第三級。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升到第三級的要求是,收錄異能總勢元達到50000。

    之前雁風浔一直不理解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升級限制,但結合他自己的封印,反而有了頭緒。

    大概是,檔案每升級一次,他的封印就會加強一層。

    “難道是這個異能勢元不夠?”那人說着,突然從一堆資料中翻出了一張紙,上面寫着某個異能,和一個簽名。

    雁風浔瞳孔驀地一震。

    那是《異能收錄檔案》的收錄頁,不會有錯的。

    但是上次627突然斷電那天,雁風浔檢查過檔案袋裏的收錄頁,沒有少。

    想到這個,雁風浔忽然腮幫一緊,臉上露出些可笑的怒氣來——對啊,他一直以來陷入了一個盲區。他以為檔案袋拿到他手上就是最完整的樣子。他以為收錄頁一直都是五張。

    可是他怎麽不想想,也許從一開始,收錄頁就是六張,七張,甚至十張,百張。

    他從拿到《異能收錄檔案》開始,就已經被人算計。他還自以為聰明無比。

    雁風浔緩緩呼吸,随後突然接觸隐身狀态,出現在了地下室。

    工作臺前的男人因為太驚訝,竟然一下子沒有說出話來。

    雁風浔看着他,對他微笑打招呼,說:“邢谶思,你還真是‘死’不瞑目啊。”

    邢谶思仿佛見了鬼——雖然他現在才是那個鬼——他先是尖叫一聲,猛地往後退去,要摸像警報器,但被雁風浔輕而易舉地制止了。

    雁風浔也不和他多廢話,走過去拿起那本新的異能收錄檔案,以及那張已經收錄了異能的紙,對邢谶思說:“這是你做的?不,不是你的做。這是宗戒做的,但你在模仿他?”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邢谶思就算是死了,也依舊還記得雁風浔當初是怎麽一刀一刀捅入他的身體,放幹他的血。他的聲音發着抖。

    雁風浔懶得與他多說,他知道,屍偶不會受到精神攻擊,但對于身體上的束縛還是有用的。所以他把邢谶思綁在那兒,然後優哉游哉地在地下室裏晃悠,研究邢谶思的各種武器。

    “總局一處着火,武器庫被燒了個一幹二淨。我以為真的什麽都沒了,原來……宗戒最厲害的手冊都在你這兒。”

    雁風浔拿起那本《異能收錄檔案》,又把自己的翻出來作比較,意外地發現,邢谶思的這本好像不是新的,相反,更像是一個初版。只是它一直沒有被使用,所以看起來比較整潔。

    “既然你這裏有檔案袋,想來雁飛霄也知道這件事了?”雁風浔覺得奇怪,因為當時秦招和邢谶思共感的時候,邢谶思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應該是邢谶思死後成了屍偶,他的主人告訴他的。那是不是說明,雁飛霄知道?

    “這件事,和霄兒沒有關系!”邢谶思居然挺起胸膛,頗有氣勢地說,“是我自己做的!”

    “死了還要維護他,你當真忠誠。”雁風浔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他打開了那本檔案袋,從裏面發現了一張沒見過的标簽。

    “別!”邢谶思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雁風浔挑了挑眉:“哦,看來重要信息就在這裏。讓我來看看——”

    他打開那張紙,只看了一眼,臉上的笑意凝固。

    他之前猜的确實沒錯,《異能收錄檔案》确實是從《勢元拘束簿》改進而來,但它沒有改名字,它的全名就叫《異能收錄檔案》。

    宗戒的日志裏說過,最初一版的拘束簿裏包含了兩個異能,有蕭拂的“吞噬”,有宗戒的“能量置換”。它們融合而成同一個武器,拘束簿的主要作用就是吞噬和吸收他人的勢元。

    但《異能收錄檔案》卻不一樣,它的作用,真的是為了收錄他人的異能。不僅僅是為了封印。

    雁風浔越往下看,黑而密的眼睫便顫得厲害。

    并非害怕,而是一種接近真相的興奮。

    “所以說,真正的《異能收錄檔案》所要收錄的異能……”雁風浔笑着說,“其實就是,被它封印的異能。”

    所謂在檔案上簽字,其實是為了給檔案袋的收錄提供足夠的力量,被封印的異能越強,所需要的武器收錄力量也就越強。所以一開始才會在檔案上面制作出“升級”這個機制。

    升級不是為了更好地封印,而是為了增強收錄的力量後,可以徹底吞噬被封印的異能。

    “換言之,等到這本檔案袋升級至第三級的時候,我被封印的異能就會完全被它所收錄。”雁風浔想了想,又說,“可如果你們手中早就有它,怎麽不趁着我發現真相之前,就讓它升級呢?”

    片刻後,他又自問自答,笑說:“啊我再想想,你剛才說,已經超過了五萬勢元但還是沒有反應,是不是說明……除了我以外的人使用這本檔案袋,都沒效果,只有我自己才能封印我自己?”

    他前面說話的時候,邢谶思一直處于錯愕驚慌的狀态,直到最後一句,邢谶思卻忽然笑了,頗有些嘲諷地說:“別太自以為是了!現在的收錄頁,已經被我升級過,誰來簽字都一樣!今天會失敗,不過是因為簽字的那個人力量太弱,你等着吧,最遲就是今晚,你會被抹殺——徹底的!”

    雁風浔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嘶了一聲,抱着自己手臂搓了搓:“好可怕哦。”

    邢谶思:“……”

    他不明白,為什麽雁風浔面對這樣巨大的沖擊,卻仍然一點都不慌張。

    邢谶思為了恐吓雁風浔,又說到:“你既然知道我已經死了,那麽不怕告訴你,我已是不死之軀。你殺不了我。我手裏還有不止一張收錄頁,你的異能早晚會被徹底吞噬。”

    “我太好奇了,你生前給雁飛霄當狗,死後又幫別人做嫁衣。你這一生,都沒有自己的事要做?”

    雁風浔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走近邢谶思,用腳尖輕輕夠了一下他的下巴,忽然猛地一踹,聽見咔嚓一聲,邢谶思的肋骨斷裂。雖然他已經是屍偶,對這種疼痛可能沒什麽感覺,但雁風浔踹得很爽。

    邢谶思咽了口唾沫,花了半分鐘重新長好了自己的骨頭,才輕蔑地笑說:“擇明主,是忠臣的一生之幸。”

    雁風浔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滿臉嫌棄:“少看點兒腦殘劇,舊時代早就亡了幾萬年。現在沒人給你當主子。”

    “雁風浔,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怎麽為自己留一條活路。”

    “難為你還為我着想。”雁風浔說着卻又笑了,道,“你也是被某個人用武器做出來的屍偶對吧?你繼承了部分主人的意志就應該知道,他讓你這麽費盡力氣地研究《異能收錄檔案》,不就是因為,他現在不能殺我嗎。”

    “不、……不是!”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雁風浔滿不在乎地說,“或許你手裏還有收錄頁,但我也遺憾地告訴你,你可以收錄,我也可以打破。”

    邢谶思稍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果然知道怎麽解開……我就知道,我的收錄沒有問題,是你,你銷毀了一部分收錄頁,所以現在,檔案袋沒有達到升級的勢元!”

    “恭喜啊,雖然反應的時間慢了一點。”

    有時候就是這麽巧合,就在昨天,雁風浔讓宗恕幫他銷毀了一張收錄頁,今天邢谶思就想吞噬掉他的異能。

    但邢谶思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哈哈哈!你以為這樣就夠了?不,你輸定了。只要檔案袋還在,你就——”

    他故意把話說到一半,留給雁風浔去苦惱。

    然而雁風浔卻一臉笑意:“不用你說我也猜到了,一張一張地銷毀收錄頁根本無法解除封印。因為檔案袋才是封印本身,而那些收錄頁,不過只是像電池一樣在源源不斷地供電罷了。”

    邢谶思沒有想到他能夠猜出這一點,但他也沒有慌張,輕蔑笑道:“就算你知道又如何?這世上有人的勢元超過五萬嗎?就算有,他會幫你解除封印?——做夢去吧!”

    雁風浔瞥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收回目光,沒再理他。他在這個工作間裏找來找去,最後找到個大袋子,把兩本檔案袋裝進去收好,然後走到邢谶思面前。

    “你說雁飛霄不知道檔案袋的事,我相信。不是因為我覺得他無辜,而是如果他知道被他當作廢物的哥哥,其實是因為力量受到了封印,那他肯定沒有辦法像現在那麽嘚瑟了。”

    雁風浔勾了勾嘴角,笑道,“你也知道的,我這個弟弟怪得很,渾身上下所有的自信,都來自于和哥哥作比較。好像沒有我,他就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該何去何從。哎呀,要是他自以為贏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早就輸了個徹底,會怎麽樣呢?”

    邢谶思有些急迫地說:“你想做什麽?!我已經告訴你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封印的事,就連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你沒有必要把這些算在他頭上。”

    “雁飛霄到底有沒有參與,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雁風浔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目光帶有一種輕蔑的憐憫,“你也算是活了兩次,可惜,兩次都跟錯了主子。死吧。”

    話音未落,一場深不見底的黑在這個寬闊的地下室蔓延開來。

    邢谶思自诩一個不死不滅之人,卻在這一刻感到無邊的恐懼。地獄正在将他往下拽,他這時才終于想起了折疊空間時,cain露出的畏懼目光:“不……怎麽會,你什麽時候收錄了……啊啊啊啊啊!”

    他第二次死在雁風浔手裏。

    但這一次,他已絕無可能再活過來。

    千鄉剛和九裏通了電話。

    九裏的笑臉讓她确認,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雖然她違背了主人的意志,但至少她能保下九裏。

    她相信那個年輕人一定能夠做到。

    要問為什麽……

    這個很難講,有時候可能需要一點直覺。

    千鄉的直覺是,如果有一天她的主人和雁風浔秦招面對面地作戰,也許,雁風浔的勝率大一點。

    而她賭的就是這個一點點的優勢。

    哐的一下,門忽然被踹開。

    千鄉整個人瞬間頭皮發麻,她以為是主人知道了她的背叛找上了門。難道……難道她就要死在今天嗎?

    “來,幫個忙。”

    闖進家門的人是雁風浔。

    千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無比好奇:“什麽?……還有你怎麽把我門踹壞了!”

    “認一下,折疊空間和雁飛霄說話的那個投影,以及……用武器把你召喚成屍偶的男人,是不是他。”

    雁風浔扔給千鄉一張照片,自己的目光卻落在別處,看似漫不經心,手背因為用力握着而鼓起經絡。

    拿到照片的千鄉瞳孔驟縮,她來自靈魂的深深恐懼,令她沒有辦法立刻指認自己的主人。但她對着雁風浔,掙紮着點了頭。

    雁風浔後槽牙緊咬,額頭暴起青筋,嘴角卻笑得很深。千鄉莫名地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許久後,他低低笑着,指尖燒起一把火,奪過那張照片将它點燃。

    照片上是十一歲那年的夏天,在殼洲的海灘。陽光明媚,少年天真。辛霍左手牽着他,右手抱着雁飛霄,對着鏡頭露出慈祥和藹的笑。

    這一切,在火苗中逐漸化為焦黑。

    終于寫到這裏了!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