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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招不确定是不是因為他現在,對辛霍有了一些戒備,以至于現在他看見辛霍的笑容都覺得不太舒服。
那雙總是向下彎垂的眼,只露出一道細細的縫隙,目光中所有的情緒都被擋了大半,乍一看像是歡喜,盯得久了令人毛骨悚然。
秦招說完自己的話,便起了身,一副打算告辭的模樣。
辛霍卻緊跟着他站了起來,按住了他肩,稍稍用力,讓秦招又坐了回去:“不急着走,就算你不答應我的這個小小請求,也可以和我這老頭聊上幾句。”
“辛局,守勢大戰下周開賽,所有參賽同事都在抓緊時間訓練,我這樣懶散的樣子,讓他們看見了也會懈怠。”
秦招默默使了些力氣要站起來,卻意外發現在辛霍手下他動彈不得,便蹙了眉。
“你真當我老眼昏花了,整個總部有誰敢對你秦招的訓練課指手畫腳?我知道,你最近和浔兒在查練壽夫的事,到哪一步了?”
“……”秦招的眉頭越發的緊皺,但為了不讓辛霍起疑,還是回答,“暫時沒有什麽證據,只是推測。”
“所以推測出了什麽。”
“逃犯是他放走的,目的是什麽暫時不清楚。黑市裏關于折疊空間的詳細信息也是他流出的,同樣找不出原因。”
“既然找不出原因,怎麽證明是他做的?”
“這些事只有空間異能者能夠悄無聲息地做到,最重要的是,他現在畏罪潛逃,自然是有重大嫌疑。”
“你們沒有懷疑過其他人嗎?”
面對辛霍的步步緊逼,秦招開始不耐煩,擡起胳膊撥開他的手,反問他:“辛局,如果你有什麽懷疑對象可以給我提供一些參考。”
辛霍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朗聲笑道:“怪不得他們都跟我說,與你談事的時候千萬不能态度強硬,否則會被你狠狠甩臉色。”
“……”秦招沒說話,只能冷冷看他。
辛霍道:“無妨,這一點對我而言也是好事。我希望從你這兒得到最真實準确的信息。”
“時間不早了,今晚先鋒隊內部有團建,他們應該在等我,失陪,辛局。”
這一次,辛霍終于沒有再攔他,但秦招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嘆息。
“你們想查的根本不是練壽夫,而是與練壽夫相關的……當年的事,對吧?”
秦招腳下一頓,沒有回頭,以沉默回應。
辛霍道:“有些事我們一直瞞着他,其實是為他好。如今看你們這樣越陷越深,我卻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為他好’是一種很狡猾的說法。表面看起來是你們犧牲了自我在成全他,事實上能說出這種話的通常只有兩種人——自我感動,或者混淆是非。”
秦招緩緩轉過身,看着辛霍,從容淡定地說出自己的結論,“前者愚昧,後者奸詐。”
空氣裏彌漫着一種上不去又下不來的焦灼感,要是抗壓能力不足的人,站在這間辦公室裏能瞬間被點燃。
“秦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辛霍眯起眼來看他,已經分不清是否在笑,“在你眼裏,我要麽愚昧要麽奸詐?”
秦招眨了眨眼,也意識到失言。他不是後悔這樣拐彎抹角地諷刺了辛霍,而是怕打草驚蛇。
“您知道我不擅長說話,所以最好讓我離開,以免招惹您不痛快。”
“你不必緊張,我還不至于因為年輕人的幾句失言就遷怒。相反,我欣賞你對人對事這種愛憎分明的态度。秦招,再坐會兒吧。你想查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辛霍老神在在地靠在沙發背上,稍稍阖目養神,靜待秦招的反應。
片刻後,秦招安靜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辛局,您真的願意告訴我?”秦招怕他食言,又強調道,“關于阿浔媽媽,和二十年前的其他事情,您肯說?”
辛霍沒有立刻開口,只是用手輕輕一揮,示意他坐下。
秦招便坐在他身旁,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過去不說,是因為害怕孩子小,承受不了。後來浔兒逐漸長大了,性情也變得開朗活潑,我一度想告訴他真相,但和他父親商量過後,仍然覺得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秦招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難道他媽媽去世了?”
辛霍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難道?該不會你們一直覺得她還活着。”
“……是。”
秦招和雁風浔相處久了,想法也會和雁風浔相近。他們都是抱着蕭拂還活着的念頭在追查。現在被辛霍這麽一說,就好像他們的想法是天方夜譚。
“二十年了,如果還活着怎麽會不來找他?”辛霍搖搖頭,嘆息道,“她當然已經死了。而且……”
秦招坐直了背,緊張地等待答案。
偏偏辛霍又要繞個彎,沉聲道:“你和浔兒朝夕相處,想必最近也發現了,他其實并非沒有異能。”
“不要繞彎子了,先說清楚他媽媽當年到底怎麽回事?”
“你啊,性子太急。”
“那是因為一句話可以交代的事情你非要……”秦招一急救忍不主脾氣,差點把辛霍給責罵一頓,還好忍住了,“您接着說吧。”
“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這世界上優秀的空間異能者之所以稀缺,并非因為這種基因稀缺,而是進化到B級以上勢元的人數太少。空間異能者和一般異能者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們還是胚胎的時候,對母體能量的要求極其之高。簡而言之,一個空間異能者能進化到什麽程度,全有賴于他的母親有多強。”
“是,我在異能進化理論課上聽過。”秦招耐着性子聽,也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您是想說,雁風浔是空間異能者?”
辛霍并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接着剛才的話說:“越是強大的空間異能者,所需要的母體能量越高。如果他們的母親不能提供足夠的養分,那麽就算這個小孩是個先天的強者,也會因為孕育過程中養分的不充足,導致異能沒有完全的進化,出生後通常都是平平無奇的C級或B級。”
“所以我說,我知道了,能不能往下講?”
“浔兒是空間異能者。”
辛霍看他不耐煩的樣子,這才大發慈悲地給了他一個結論。
“而他母親,是當時全星際勢元最高的人,沒有之一。她的異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不能設想的程度。你可知道,她是憑借什麽坐上了當時的位置?”
辛霍輕笑一聲,自問自答道,“我們星系曾在三十年前發生過一次侵略戰争,對方手握一種能量資源,可以源源不斷地為自己供給勢元能量,而我們的力量卻是不斷在消耗的,因此當時的調查局和軍部被對方打得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秦招幾乎瞬間就猜到了什麽:“他們有獸魄?”
“沒錯,敵軍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發現了獸魄的存在,并且憑借這種能量資源,已經侵略過許多星系。我們正是他們的第三個掠奪對象。不過那時候我們并不知道,只以為那群異星人天生就有比我們強大的力量,所以從士氣上便弱了許多。”
辛霍想起了什麽,目光幽幽垂下,“那時候蕭拂還是個高中生,她聽說加入戰争守護和平就可以有高考加分,于是去了一趟軍部,但軍部以她年齡太小又是女孩子為由拒絕了她。她又興沖沖地跑來調查局,說自己想去打仗。”
“當時戰争已經呈現了一邊倒的趨勢,調查局和聯盟政府已經在商議談判求和。沒有人把這個愣頭青放眼裏。我雖為總局局長,可也已經被侵略戰抽走了力氣,更沒有精力去注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兒。”
然而就是這個愣頭青一樣的女高中生,為了讓自己的學渣人生可以在高考多得一點加分,英勇無比地闖入了敵營——
來自外星系的侵略軍主要通過幾個時空蟲洞穿梭,進行擴張。蕭拂扛着一把手工自制的弩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去了。
所有人都覺得她死定了。
可她沒死,敵軍被她打得丢盔棄甲,從時空洞狼狽逃走。
她起先打退幾十個守時空洞的人,後來打退幾百個巡邏戰争物資的人,再之後就堵在最重要的對抗要塞,一人當關萬敵莫犯。
“聽起來很像編的故事,是不是?”辛霍看見秦招張大嘴的樣子,笑了笑,“最初這個捷報傳回調查局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編故事。直到我們真的到了現場才發現,她的确靠一個人,震懾了敵軍,可以說是為那場将敗之戰力挽狂瀾。”
“怎麽可能……”
那又不是幾百個人,時空洞的後面有可能是數以千萬甚至億萬的異星敵人!
“那是因為,蕭拂的異能可以吞噬他人的勢元,并且有高達百分之十的轉化率。也就是說當一個5000勢元的人攻擊蕭拂,蕭拂在把他的勢元全部吞噬掉的同時,自己還可以增長一千的勢元。”
異星人之所以戰鬥力強,就是因為他們有用不完的力量,但在蕭拂面前,他們的力量反而變成了她的能量源泉。
辛霍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笑,“用她自己的話說,那時候所有敵人,在她眼裏都是自投羅網的食物。她會覺得很‘撐’,但越戰越勇,永不疲憊。”
當然,僅靠蕭拂一個人,絕不可能真的把侵略的異星人全都打退。
但有這樣一個神勇無比的先鋒兵,調查局的其他兵團自然而然也就被鼓舞了士氣。
加之敵方已經被蕭拂唬住了,看着蕭拂穿着低等兵的衣服到處亂殺,就以為整個調查局的兵都這麽厲害,當下也就沒有了意志再繼續作戰,一路敗退,直至退回時空洞。
辛霍那時候終于看到了這個小女孩,于是立刻啓用她為戰場臨時總指揮——究竟會不會指揮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有異能者跟着蕭拂,士氣大漲,所向披靡。
異星侵略戰最終以時空洞在蕭拂的步步緊逼下關閉作為結束。
為了防止對方再次入侵,蕭拂還抓了他們當時的幾個将領班師回星。她的所作所為都是以調查局為名,也因此,俘虜自然關在了調查局。
反敗為勝扭轉乾坤,這是多麽大的一個榮耀,也正因此,調查局從此成了全星系的英雄,威望一度蓋過本應是最高權力象征的聯盟政府。
秦招聽得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高中生,和一個勢不可擋的将領,在此刻劃上了等號。
“可是為什麽後來的人們從來沒有聽過蕭拂?”
秦招想來想去,也記不得什麽時候有聽過蕭拂這個名字。
要不是陪着雁風浔調查往事,他根本不可能了解這個傳奇一樣的存在。
辛霍淡淡一笑:“她啊,是個奇人。打了勝仗以後,聯盟政府本來要召開表彰大會,調查局也想要把蕭拂培養起來,結果戰争剛一結束,她就匆匆忙忙回去……高考了。”
“高考?”
“雖然在你聽來好像不可理喻,但對蕭拂而言,那時候她比起打仗更想上大學。或者說,她更想玩。”
“就算這樣,調查局也應該表彰她。”
辛霍看了秦招一眼,在明明不渴的情況下,卻喝掉了一整杯茶,才說:“當然,所以後來我親自去了她的學校,找校長和她的老師談話,他們答應就算蕭拂不用在學校裏勤奮,也會照常給蕭拂頒發畢業證,再之後,我多次請蕭拂任職調查局作戰總指揮,想必也是看到了調查局的誠意,蕭拂最終答應了我的邀請。”
秦招聽來聽去,沒有聽到辛霍哪一句話提到了表彰蕭拂。
就好像那場戰争的勝利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被整個調查局給享用了,最後竟然與蕭拂本人沒有太大關系。
但秦招沒有再追問辛霍,他潛意識裏感覺出辛霍不會給他答案,于是他換了個問題:“那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敵軍用來收集獸魄的折疊空間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星系,還有,蕭拂這麽強大,誰能殺她?”
“這是兩個問題,都很複雜,你想先聽哪個?”
“就不能一次性講完?”
辛霍給秦招斟滿茶,遞給他,強行讓秦招握緊的拳頭放松,然後笑得無比親和。
他當真聽了秦招的話,一次性講完,道:“蕭拂死在了浔兒的異能下。”
這一次,秦招手中的茶杯沒有落下,但被他捏碎了。
“……你說清楚。”
“你看,我說了慢慢講,你非要催我。”辛霍搖頭嘆息,“總是太急,就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秦招知道辛霍是故意吊他胃口,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秦招被牽着鼻子走。
但凡秦招是個性情急躁沖動的人,之後的對話,他就會因為太期待聽到辛霍的答案,而不知不覺忽略掉很多的細節上的蹊跷。
等他明白辛霍的這個用意,秦招反而不急了。
“在蕭拂來到調查局以前,練壽夫一直都是作戰指揮。無他,只是因為他的空間異能。要知道空間異能對于一個軍隊來說至關重要,軍部當年唯一一個空間異能者也不過是個B級勢元,但卻坐到了軍部上校的位置,可想而知這個能力的重要性。”
然而蕭拂當年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一進入調查局就是作戰總指揮,連練壽夫都得委曲求全給她當副手,他心中積怨也是在所難免。
但練壽夫是看過蕭拂使用異能的,所以他起初沒有反對,甚至最初那幾年,他明面上都對蕭拂非常敬重,知道蕭拂不擅長一些作戰理論和技巧,還會主動指導,親手把蕭拂從一個懵懵懂懂的新人,帶成了當之無愧的軍隊首領。
調查局那幾年勢頭很猛,不管是作戰能力還是民心,都遠遠高于軍部,因此那些年辛霍便在考慮是否可以收編軍部。他認為蕭拂完全有能力一個人帶領一整個軍部,所以在幾次聯盟會議上提出這個議案,力推蕭拂。
但意料之中,最後都以各種理由被議事會駁回。
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因為蕭拂太年輕。
“蕭拂到調查局的第十個年頭,我們總局開了一場選舉會,三個副局,八個部長,全票通過将蕭拂升為副局。包括練壽夫也全力支持,因為一旦蕭拂坐上總局一處負責人的管理之位,她就會放開現有的軍權,退出一線。那麽她手下的幾百萬異能戰士就會由練壽夫接管。”
“可是蕭拂拒絕了,理由是她覺得自己更擅長練兵打仗,不适合搞政.治鬥争——當然,這一點完全是她想太多,調查局那時候內部非常穩定,不存在權力争奪。總而言之蕭拂沒有接受副局長的位置,練壽夫卻已經等不及。”
遲遲拿不到軍權的練壽夫懷恨在心,前前後後數次找蕭拂的麻煩。
當初武器庫在蕭拂的責任範圍內,而武器庫最好的一位制造師——宗戒——是個非常特立獨行的人。他除了蕭拂的話,幾乎不為任何人辦事。
宗戒那時候剛剛發明出将不同異能融合制作為一個武器的方法,于是調查局所有人都想找宗戒合作,希望也能得到一個适合他們的厲害的武器。
但都被宗戒以“我在為蕭總指揮優化武器沒有空”為由拒之門外。
練壽夫便趁機提出,要蕭拂讓出武器庫的管理權,讓整個武器庫獨立出來,由總局局長辛霍親自監督管理。
這樣一來,宗戒就不能拒絕任何人的請求,必須要公平地位所有人制作武器。
這件事辛霍準許了。
因為當時宗戒得罪了太多人,很多部門的領導都吃過他的閉門羹,投訴說宗戒拿着調查局的錢卻不幹正事。為了平息衆怒,辛霍就接受了練壽夫的提議。
本以為這樣一來,練壽夫就能安生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不久後練壽夫又找到了蕭拂更大的錯處——
“他發現蕭拂懷孕了,而且孩子的父親就是雁江。那時候調查局與軍部正是關系最緊張的時期,于是這個問題一出,總局核心領導層都亂了,急着找蕭拂讨要說法。”
恰巧那時候,調查局想要收編軍部的填屢遭駁回,于是就有人發出疑問:會不會是蕭拂為了男人在這中間打圓場,導致提案失敗?
辛霍迫于形勢,只能暫時将蕭拂停職。
但他安慰蕭拂說這只是給她休假,讓她養胎。等孩子出生以後,還是會保留她原來的職位。
就此,練壽夫終于掌握了作戰中心的實權,宗戒和武器庫也不得不成為了他的管轄範圍。
“可……”秦招幾次想要打斷,無數問題就在嘴邊。
比如,練壽夫如此做派已經影響到了調查局的正常工作,難道辛霍就沒有想過處理他和蕭拂之間的關系?
又比如,辛霍明知道練壽夫在針對蕭拂,為什麽武器庫的管理權說回收就回收?
怎麽聽都覺得不合理,辛霍在他所說的故事裏好像扮演着一個無能為力的老好人形象,練壽夫反倒猖狂……
蕭拂是一個敢在十七八歲就帶兵打退侵略軍的人,她有最強的異能,有灑脫的意志,如果對手只有練壽夫一個,她怎麽可能幾次三番無奈退讓?
“你可是有什麽疑問?”辛霍斂着眸看秦招。
秦招當然有疑問,但他卻搖了搖頭:“沒有,您繼續說。我想知道蕭拂停職之後發生了什麽。”
辛霍點點頭:“有耐心才能聽到故事結尾。”
秦招說:“我有足夠的耐心。”
不聽到結尾他絕對不會罷休。
“宗戒起初為蕭拂做了一個武器,叫做《勢元拘束簿》,這個武器是由蕭拂和宗戒的異能融合而成,主要功能與蕭拂本身的吞噬屬性差不多,可以吸收他人的勢元。但宗戒在技術上遇到了瓶頸,他發現勢元被吸收以後,很難被轉化。”
這個事,秦招是知道的,他沒有打斷,繼續聽。
“武器制造的事我也說不上專業,所以細節上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宗戒改良了好幾個版本的拘束簿以後,都遲遲無法優化這個問題,所以後來他直接放棄了《勢元拘束簿》,打算重新制作一種新的武器。”
秦招的手指悄悄攢緊,心想:難道就是《異能收錄檔案》?
他沒有問出口,辛霍也沒有繼續講這個問題。
“只可惜,就在他和蕭拂商量武器的新方向時,蕭拂被停職了。練壽夫掌權後,對宗戒和整個武器庫的态度都很強勢。他要求宗戒必須做出令他滿意的武器,否則就要直接取消武器庫。”
秦招實在覺得離譜:“就算沒有蕭拂,練壽夫也只是一個作戰總指揮,拿來那麽大的權力取消整個部門?”
辛霍聽他這麽問,反而笑了:“對,他沒有這麽大的權力。但你還記得他的異能嗎?”
“你是說,空間監獄?”
辛霍點頭:“練壽夫發現他的威脅對宗戒不起作用,于是就強行對宗戒使用了空間異能,以各種理由停了宗戒的職,将他拘留在空間監獄中,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秦招有些驚訝。
“沒錯,三個月,在一個狹窄逼仄黑暗的空間裏。就連最難搞的重罪犯被關一個月也會崩潰絕望,更何況,宗戒歷來是總部裏身體素質最差的人,他被放出來的時候,離死就差一口氣。”
“混賬東西。”
秦招看着辛霍,語氣斬釘截鐵。
甚至讓辛霍有一瞬間誤以為,秦招罵的不是練壽夫,而是他。
辛霍失笑,避開了秦招的目光,接着道:“宗戒到了那一步,不答應也不行。他只能為練壽夫制作了一個武器,叫做‘方寸盤’。是一種用來進行宇宙定位的空間武器。”
秦招喉嚨一緊,險些就要說出口:方寸盤不是雁風浔的武器嗎?!
還好,他忍住了,面色平淡地問辛霍:“所以,方寸盤是用來打通門橋的?”
辛霍挑了挑眉,似乎沒有想到他能這麽快推測出來:“沒錯。當初戰争結束後,那幾個俘虜正是被關在練壽夫的空間監獄裏,他審出了獸魄的事,但卻對整個調查局和聯盟政府隐瞞了獸魄的存在。”
“作為空間異能者,練壽夫一直都在想辦法尋找宇宙裏那個充滿變異生物的星球——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折疊空間。只不過,他的空間異能終究有限制,別說打通一個随意穿梭的時空洞,就連跨星球的傳送也很吃力。”
一開始的方寸盤,只能進行宇宙定位,卻不能傳送。練壽夫就算知道獸魄在宇宙的哪個星球,也去不了。
億萬光年的距離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跨越的。
可是練壽夫認為宗戒能夠繼續優化方寸盤,他打算再一次把宗戒關進,逼他一把。宗戒這次學聰明了,假裝答應練壽夫,但卻說:“其實方寸盤無法傳送的最大阻礙,就是能量不夠。只要有足夠多的勢元,一定可以傳送成功。”
練壽夫認為他說的有道理,就聽了進去。宗戒提出建議,想把蕭拂和練壽夫的異能進行融合,這樣一來,方寸盤的能量一定夠傳送至這宇宙的任何角落。
“宗戒就是趁着那個時機,向蕭拂傳遞了求救信息。那時候蕭拂快要到預産期,但一方面宗戒是她的心腹,另一方面也是不願再看練壽夫這樣猖狂,于是她從醫院回來總部。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練壽夫背地裏的小動作,就和蕭拂一起找他對峙。”
練壽夫承認了他在武器制造這件事情上的急功近利,他接受了停職調查,并且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一直待在總部的拘留室裏。
處理完練壽夫的事不久,蕭拂便在調查局的療愈所生産。這事兒很突然,比預産期早了半個月不說,還造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一般來說,小孩剛出生的那個月,異能屬性是尚未完全覺醒的。最多可以通過血液檢查出他能量的高低。但想要檢測出最準确的數值和屬性,要等到滿月以後。然而蕭拂的孩子,在出生當天就爆發了強烈的能量場。”
由于離開了母體的養分安撫,他在降生的啼哭聲中異能失控。
身邊的醫護人員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本來被抱在護士手中的嬰兒眼看着就要掉落在地上,把本來都快累得暈過去的蕭拂給吓醒了。
她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撲過去,把孩子抱起來,當下還以為遭遇了什麽襲擊,就趕緊聯系調查總局,緊張地說:“遭遇敵襲!醫護人員遇難!”
等到總局的幾位與她關系交好的部長和副局來到現場以後,蕭拂正抱着孩子尴尬地跟醫生護士道歉。
那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孩子異能太強,控制不住,必須要有母親的能量安撫才能平靜。一旦他激動了,就會下意識把所有讓他不安的存在都抹除。
當然,抹除聽上去有些可怕。
事實上他只是把他們關在了一個空間裏,眼不見為淨。但蕭拂一抱他,他就好了,又乖乖把他們放出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這孩子異能太強,壞事是這孩子控制不住自己,沒有醫護人員願意再來照顧這對母子。
宗戒作為一個被練壽夫關進過空間監獄的人,他覺得自己比較了解這些空間屬性,所以肩負起了幫這孩子檢查分析異能的重擔。
然而有一次,宗戒被關進去了一整周,被放出來的時候蕭拂吓壞了。
他知道宗戒對空間監獄有陰影,那三個月的時間讓宗戒染了幽閉症。她趕緊請了心理治療師來幫宗戒舒緩舒緩,結果宗戒一臉茫然地說:“沒有啊,我什麽時候被關進去了?”
再之後,經過更加細致的檢查和分析,大家猜測這個孩子的空間是可以調節時間流速的。對于一個嬰兒來說,他沒有自主意識,不會調節時間,所以空間裏的時間是停止的。
在外人看來,宗戒被關進去了一周,但對宗戒而言,他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不管怎麽說,那次的事情讓蕭拂意識到,她兒子的異能太危險,一點不能離了她。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她拜托宗戒幫她做一個東西,可以短效抑制孩子的異能,但不要有任何刺激性。
宗戒聽後就說了句:“懂,《勢元拘束簿》寶寶版。”
蕭拂:“……你這麽理解也行。”
宗戒在這件事情上格外用心,把拘束簿裏所有會對異能者造成傷害的功能剔除,只保留了抑制勢元的功能。興沖沖地去找樂蕭拂。
結果是,根本不管用。
拘束簿直接被孩子的強大勢元沖破了,碎成齑粉,散在空中。
宗戒和蕭拂面面相觑後,低頭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無辜又可愛的寶寶,哭笑不得。
“未滿月的小孩就能有這麽強的勢元,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滿月該怎麽辦……”
異能者屬性覺醒通常有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就是出生後1-3個月,異能一般會在這個時候覺醒出主要屬性。
第二階段往往是十八歲左右,這個時間段,人們的身體機能和勢元都完全成熟穩定下來,就有覺醒其他更多屬性的可能。
可是那時候,寶寶都還沒滿月就覺醒了空間異能,蕭拂很難想像等到1-3個月的時候,還會不會出現更大的失控。所以她再次請宗戒去做抑制勢元的裝置,無論需要什麽,她都會盡力提供。
宗戒自然不會拒絕,但他也擔心再次失敗。于是這一次,他找蕭拂取走了帶有大量勢元的血液,也把寶寶的血取了不少。
換作往常,蕭拂肯定不會願意讓人來抽寶寶血,但異能失控傷人傷己,她便沒有阻止宗戒。
在滿月前,宗戒還真的做出來了,但他需要先找人試用,所以沒有立刻去找蕭拂。一直到滿月那天,才帶着新的抑制裝置去了醫院。
這一次,宗戒成功了,寶寶的異能真的被壓制住,就算離了蕭拂,他也不會再突然異能失控。蕭拂終于松了一口氣。
時隔這麽久,她也終于得空聯系了包括辛霍在內的幾位局長和部長——這副局一向對蕭拂非常器重欣賞,他們之前就覺得蕭拂停職一事相當不靠譜,後來聽說蕭拂已經産子,也一直想來看她。
收到消息之後,幾位同僚風風火火趕到了醫院,吃了一場有些簡陋的滿月酒。大家還為孩子取名一事差點大打出手——
蕭拂提出自己的要求:“姓蕭,要大氣。最好還有個可愛的乳名。”
沒文化的克萊黎恩副局長說:“不如就叫蕭雄!枭雄這個詞兒多霸氣!”
一旁的唐川副局長踹了他一腳:“你當這什麽好詞,傻貨。”
喜愛看龍傲天文學的外交部長寧陽熵提議:“叫蕭忍,一聽就是主角的料,讓他別跟蕭拂一樣成天小不忍亂大謀。”
然而慘遭蕭拂一腳。
緊接着,大家各抒己見,在小小病房裏百家争鳴起來——
“叫蕭霁怎麽樣?光風霁月的霁!”
“不行,我有個同學就叫這個名兒……”
“蕭灑?”
“好土。”
“蕭何?”
“別用這種歷史書裏的人名來偷懶。”
“蕭張?”
“我看你是挺嚣張的,你他媽別擱這兒組詞了行嗎?!”
“幹嘛非得兩個字,依我看起個大的,叫蕭蕭兮!”
産婦病房裏幾個人吵來吵去,最後被蕭拂一人賞了一巴掌:“滾滾滾,我自己起。”
“你起,我聽聽看你什麽水準。”
“取個名字有什麽難的,就叫……”蕭拂靈光一現,“蕭大寶!”
宗戒幽幽地用兩根手指輕輕堵住了嬰兒的耳朵:“別聽,是髒話。”
名字的事,由于最後取來取去都沒個滿意的,蕭拂就把這事兒擱置了。
蕭拂還覺得不甘心,喃喃說:“蕭大寶多好聽,沒品的東西。”
宗戒的手指繼續堵着寶寶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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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有沒有蟲,等我晚點來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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