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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76章 除患
    霜鳞谷外的古松林中,积雪压弯了枝桠,不时发出"咯吱"的断裂声。

    易年靠在一株千年古松旁,龙鳞斜倚在树干上,剑上凝结的冰晶反射着冷月寒光。

    远处的欢呼声渐渐平息,火把的光亮如退潮般散去。

    夜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林中织出一张朦胧的纱幕。

    下一刻,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

    龙桃走在最前,金色战裙上的龙鳞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龙幽落后半步,面色沉静如深潭。

    龙千星与龙千真跟在最后,两位长老的脚步略显蹒跚。

    不是因年老体衰,而是知晓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当四人穿过最后一片灌木时,龙千真突然停住脚步。

    老人的竖瞳紧缩,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果然..."

    易年的身影从树后转出,身上落满松针,仿佛与这片古林融为一体。

    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最后落在两位长老身上。

    龙桃的指尖微微颤抖,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出声。

    这个曾经在上京城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已懂得政治的残酷。

    龙千星率先打破沉默。

    向前一步,霜白的眉毛上挂着冰碴:

    "北疆...会有未来吗?"

    这个问题很轻,却重若千钧。

    松枝上的积雪被夜风摇落,簌簌地洒在五人之间。

    易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龙桃在,北疆的未来就在。"

    这个回答让龙千真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长叹。

    转头望向霜鳞谷的方向。

    那里有他守护了数百年的龙族,有他教导过的无数后辈,也有他亲手埋葬的妻儿。

    "足够了…"

    老龙人喃喃道,嘴角突然溢出一缕金红色的鲜血。

    "少主…保重…"

    话音未落,身体便如枯树般轰然倒地。

    龙族特有的自绝经脉之法,让这位长老走得干脆利落,连痛苦的表情都来不及浮现。

    龙千星看着兄弟的尸体,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释然之色。

    整了整衣袍,向易年郑重地行了一个龙族古礼:

    "老朽只有一个请求…"

    "说…"

    "请将我们...葬在霜鳞谷的东麓…"

    龙千星的目光越过易年,望向远处隐约的山影。

    "那里...能看到日出…"

    易年点头:"可以…"

    龙千星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效仿龙千真,自断心脉而亡。

    尸体向前倾倒,被龙幽及时扶住,轻轻放在龙千真身旁。

    松林重归寂静,只有积雪从枝头坠落的声响。

    龙桃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可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龙幽单膝跪地,为两位长老合上双眼。

    当他再站起来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接下来?"

    易年从怀中取出一个漆黑的玉盒。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暗红色的药丸。

    "每月初一,会有人送解药到阴山…"

    易年将玉盒递给龙幽,"只要约定不破,你的命就不会丢…"

    龙桃猛地抬头,战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目光在易年和兄长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明白,这是必要的制衡。

    没有这枚毒药,北祁朝堂不会放心,易年也不会放心。

    易年自始至终信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龙桃。

    龙幽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药丸入腹的瞬间,龙鳞全部炸起,又慢慢平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霸道的毒…"

    龙幽擦去汗水,声音依旧平稳,"不愧是药王谷的手笔…"

    易年收起玉盒,缓缓道:

    "孙不死亲自调配的'锁龙丹',除了他无人可解…"

    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我…"

    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承诺。

    只要龙幽遵守约定,毒药就永远不会发作。

    不过易年能不能解,有待商榷,但不重要。

    夜风渐急,吹得古松呜呜作响。

    一片松针落在龙桃的身上,被她轻轻拂去。

    易年转向自己的弟子,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条路很难走…"

    轻声说着,"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龙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叶:

    "老板…"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易年摇头,伸手替她拂去肩甲上的积雪: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太深,想要化解,总要有人先退一步…"

    说着,看向两位长老的尸体,"他们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退让。"

    龙幽突然开口:"万妖王那边..."

    "他回不来了…"

    "为什么?"

    "我说的…"

    没有原因,没有承诺。

    但只一句话,分量便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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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继续与龙幽解释,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雪地上铺开:

    "阴山以北三百里,有一处天然隘口,北祁会在这里设立互市,交易粮食、药材和铁器…"

    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画出一条蜿蜒的线:

    "沿着这条路线,你们可以安全地接收物资,记住,第一批必须是老弱妇孺优先…"

    龙桃蹲下身,仔细查看地图。

    当她抬头时,眼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

    "我会亲自监督分配,保证每一粒粮食都到最需要的人手中…"

    易年欣慰地点头。

    随后,是更加详细的商议。

    ……

    晨光穿透松林的间隙,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易年弯腰拾起龙鳞,剑上的冰晶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走了…"

    最后看了一眼两位长老的尸体,"七夏还在等我回去…"

    龙桃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易年。

    金色战裙与有些瘦弱的身子相碰,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谢谢…"

    易年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龙幽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高声道:

    "易年!若有一日…"

    易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未尽之言。

    有些承诺不必说出口,有些信任也不必宣之于众。

    松林重归寂静,只有晨风吹动松针的沙沙声。

    龙桃看着易年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轻声道:

    "大哥,我们该回去了…"

    龙幽点头,弯腰抱起两位长老的尸体。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为霜鳞谷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

    阴山南麓。

    雪越下越大,枯树枝丫上积了厚厚一层白絮。

    这个冬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易年仰面躺在七夏腿上,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别动…"

    七夏轻声说,用指尖轻轻拂去那些水珠,"会流进眼睛里…"

    易年眨了眨眼,没说话。

    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映着这些天来所有的杀戮与算计。

    七夏的手指很凉,可按在太阳穴上却让人莫名安心。

    手法很生疏,偶尔还会扯到易年的头发,但易年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躲开。

    "你多久没睡了?"

    七夏问。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十天?还是二十天?"

    声音有些沙哑。

    好像从初一醒来的那天,易年便没睡过。

    哪怕是立阳城等高手聚集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停的算计,不停的整理计划,因为哪怕一处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前功尽弃。

    好在,赢了。

    最起码目前为止,赢了。

    七夏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

    "安神的…"

    易年摇头,抬手想推开,却被七夏一把抓住手腕。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累的。

    "张嘴…"

    七夏命令道。

    易年乖乖张嘴,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从喉咙滑到胃里,又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我以为…"

    易年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以为什么?"

    "以为做完这一切会轻松些…"

    易年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但现在只觉得…空…"

    七夏没有立即回答。

    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易年身上,又拢了拢他散开的头发。

    这些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咱们会赢吗?"

    易年又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

    七夏低头看他,发现丈夫的眼睛里有一种她从没见过的迷茫。

    不是对胜负的担忧,而是某种更深的不安。

    "这不是已经赢了一步吗?"

    七夏柔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易年的额发。

    易年苦笑:"只是个开始,而且..."

    顿了顿,"妖族骨子里的野性,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或许以后…"

    看着患得患失的易年,七夏笑了笑。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算见面的话,那就是丛中笑杀我的那天吧…"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竹园前,他是第一个站在你身边的人…"

    易年闭上眼睛,似乎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

    人是这样,或许妖也是这样。

    "道理是一样的…"

    七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们看不到结局,不代表不值得去做…"

    枯树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大抵是积雪压断了某根树枝。

    易年睁开眼,发现七夏正望着远方,侧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你知道吗?"

    七夏突然说,"我小时候在元氏一族,最讨厌练功"

    易年挑眉,七夏很少提起在元氏的往事。

    "每次打坐,我都想,为什么要练这个?又不能杀敌…"

    风雪渐急,七夏的声音却依旧平稳:

    "有些事,不是看结果的,就像你去圣山的路上教剑十一练剑,难道指望他立刻成为剑圣吗?"

    易年摇头:

    "当然不…"

    "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

    七夏低头看他,"非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棍,敲得易年哑口无言。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易年…"

    七夏突然正色道,"你相信轮回吗?"

    "不信…"

    "我也不信…"

    七夏笑了,"所以这一世,我们只能做这一世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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