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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 日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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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日記1

    柳扇能感覺到謝聞逸的體溫隔着衣料傳到自已肌膚上。

    細細密密的溫熱。

    仿佛是肢體的延伸,一點點侵入心間。

    這句話,好...好像讓謝聞逸不高興了。

    被坐着的本子給身體一種軟韌的軟彈反饋,柳扇順着這力道不自覺地向後仰,視線飄忽到別處。

    謝聞逸手臂攬住試圖離自已越來越遠的柳扇,強行讓柳扇靠住自已。

    “你...”柳扇喉結細微顫動,偏頭看向謝聞逸。

    謝聞逸的瞳孔背後仿佛藏着無盡的黑,他神色平靜,嘴角甚至還挂着熟悉的弧度,可柳扇就是莫名感到有種壓力。

    “是以前的日記。”

    沒遇到你以前。

    在一種無形的壓力下,柳扇最終坦誠。

    “我能看看嗎。”謝聞逸問着,語氣卻是陳述句,将手伸到柳扇身後,從中緩緩抽出那本日記。

    柳扇咬緊牙齒,無聲地抗拒。

    總是這樣,明明就沒有打算讓他選擇。

    想幹預他的一切。

    自已就像個...

    像一個...

    柳扇恍惚一瞬,想不出來那個詞。

    猛然間,許問遠的話在心頭炸開。

    “他只把你當一個東西。”

    “當一個屬于他的東西!”

    柳扇呼吸微沉,自胸腔處向外延伸一種麻痹感。

    就在日記本快要被徹底抽離的瞬間,柳扇猛地站起來,從謝聞逸手中搶過那個本子,狠狠地砸在謝聞逸臉上。

    堅硬的書脊砸在謝聞逸眉骨上,書頁沾染點點血絲。

    “夠了!”柳扇仍覺得不解氣,彎腰将本子撿回來,又丢在謝聞逸身上,內頁翻開,落着黑色的字跡,“我說不可以你會聽我的嗎?”

    柳扇很久沒有這樣生氣,甚至他自已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生氣,就是一瞬間控制不住,不像以往是鬧脾氣,就是純然的對謝聞逸的憤怒,就像最開始被關着的時候。

    他只知道,自已不想讓謝聞逸參與自已以前的事,也不想就這樣被當成一個‘東西’。

    “你看!看個夠!”柳扇指着那本在謝聞逸膝蓋上翻開的日記,近乎自暴自棄,他抓着頭發,等謝聞逸反應。

    會怎麽樣,和他鬧一場,用強硬的手腕告訴自已,他就是能控制自已的一切嗎?

    但謝聞逸只是靜靜地坐着,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甚至沒有在意自已的傷口。

    鮮血順着他的眉骨落到眼角,落下一道紅色的血痕,因傷口不深又迅速凝結為暗紅色。

    他看着柳扇,突然笑出來,稱得上和煦。

    “親愛的,怎麽這麽生氣。”謝聞逸的視線沒有往膝蓋上攤開的日記瞥一眼,他合攏日記,握在手上,站起身,遞給柳扇,微笑着說,“你不想讓我看,我不看就是了。”

    柳扇接過日記本,憤怒沒有消減一分一毫。

    總是這樣,謝聞逸像團棉花,一拳打上去,沒有半點實質感。

    “你到底想幹什麽!”柳扇怒道。

    謝聞逸聞言,将手搭在柳扇肩膀上,輕輕揉捏他的脖頸,“只是很想...了解你。”

    了解柳扇過往的十八年,了解柳扇沒有他的日子,了解柳扇在那段日子的每一段心情,甚至渴望擁有。

    像藏在暗處的眼睛,如此迫切地窺探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以此滿足內心叫嚣着的渴望和空虛。

    “你還不夠了解我嗎?”柳扇想起之前在書房看見的,自已的資料,謝聞逸恐怕比他自已都要了解自已。

    那些早已抛卻在光陰長河中的往事,被這個人一點一點收集起來,裝訂成冊,每逢無人的夜晚,靜坐在桌前,仔細查看。

    柳扇有種無力感。

    謝聞逸再次上前一步,将柳扇圈在懷裏,手臂越來越緊,幾乎要把柳扇嵌進去,他微微躬着身,臉側貼着柳扇的發絲,說,“不夠,這還不夠。”

    僅僅如此,還不夠。

    他想要柳扇完全屬于自已。

    內心的欲望叫嚣着将柳扇關起來,斬斷他與外界的一切鏈接。

    只要有自已就好。

    他也能無時無刻不對柳扇屬于他這件事而心滿意足。

    可是那樣...柳扇會哭,會崩潰,會用某種武器讓自已也感到心痛。

    于是無形的牽引力和理智牢牢禁锢住內心的野獸,遏制住想要将柳扇‘吃掉’的欲望。

    他一點點放松鎖鏈,讓柳扇居住在自已為他構建的世界裏。

    有自已為他挑選的工作,為他找的朋友,為他選擇的人生。

    是有限的自由。

    謝聞逸等着柳扇習慣這種‘自由’,并将其視為真正的自由。

    但這種‘自由’,如同虛假之天,看着陽光明媚,卻時時刻刻讓人感到壓抑,在感受過真正自由的心中,是廣闊的牢籠。

    所以,要讓柳扇忘卻真正的自由。

    他應該強硬地翻開那本日記,昭示一種權威——

    即使他沒出現在柳扇的前十八年,但那段時間,也會蒙上名為‘謝聞逸’的陰霾,與此刻毫無區別。

    謝聞逸箍得柳扇有點窒息。

    柳扇向後退一步,又被拉回來。

    謝聞逸手扣住柳扇的後腦勺,緩緩平移到自已眉骨上方的傷口。

    血液已經凝結,但觸碰間,仍有細微的刺痛。

    比剛才好。

    剛才的刺痛,讓謝聞逸改變自已本來的心意。

    就讓柳扇保留一點點吧。

    謝聞逸擁着柳扇,他們之間隔着一本薄薄的日記,但其餘地方,依舊緊密相貼。

    柳扇望着天花板,燈光給房中染着一層不真切的光,明明視野那麽明晰,卻仿佛看着的是假物,無端令人眩暈。

    他視線移到窗戶,小小的,他依舊處在房屋中央。

    “放開我。”柳扇說。

    于是謝聞逸松開手,眉骨上還挂着血跡,他笑意盈盈,說,“我去處理一下。”

    看着謝聞逸離去的背影,柳扇脫力地坐在床上,雙手抓着頭發。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柳扇以前雖然少年氣、莽撞、正直,但不會一有什麽情緒波動就動手。

    謝聞逸呢?

    總是這樣。

    無論自已做什麽,都只會帶着笑說,“沒關系,我去處理一下。”

    就連殺了他也沒關系。

    這是謝聞逸親口說的。

    但柳扇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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