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阿炳睡着，折叠凉席，小院内，看着，天上的繁星。

    夏，依旧燠热，周围的空气，像黏在身上的一层薄膜。

    夜蚊子，嗡嗡嗡，凑过来，长着尖牙利嘴，啪的一声，一手鲜血，都是自己的。

    阿炳看着，蚊子的尸体，有点后悔，这蚊虫，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有没有，父母儿女，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他开始怀疑造物主，为什么弄出，这么残忍的自然法则。

    夏夜。

    星星点灯，野外的青蛙，在唱歌，阿炳想吹箫，陪陪青蛙，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一夜未睡。

    阿炳对小动物的情感，来源于童年，第一次，把一只螳螂的腿，弄断了，他让祖母给螳螂接腿，祖母笑，他缠着祖母，让祖母用针线，给螳螂接腿，祖母费力给螳螂缠着腿，终究是缠不稳，后来，那只断腿的螳螂，艰难的爬行，走到稻田里，也许，后来，它成了谁的美餐。

    夏天夜短，天大亮，他在手机上，看到一条新闻。

    苹果总裁，乔布斯，癌症晚期,他的生父，想见他一面，但是乔布斯，没有给生父这个机会。

    新闻中的乔布斯，瘦骨嶙峋，侧脸四十五度，戴着眼镜，目光散漫，看着前方，穿着黑t恤，黑短裤，一双男式凉鞋。

    乔布斯，一个正确的前进者，独立特行，就像渔夫的故事里面，那个渔夫，把所罗门王，封锁魔鬼的瓶子，给打开，给极客们，树立了榜样，同时，给世界，带来各种变数。

    对中国的直接影响是，上千个，创业团队，蠢蠢欲动，把时代，当做风口，错过这个时代，至少，要等十年，二十年。

    从乔布斯发布，第一代苹果手机，那一年开始算，往后推五年，如果在上班，注定会完美，错过整个移动互联网时代。

    那五年，是移动互联网，创业的黄金时机。

    用伽罗瓦的群论，解释这个现象，我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钓到鱼，我知道，这个水库没有一条鱼，我还知道，附近的水库，都没有一条鱼。

    深圳，完美错过，整个移动互联网时代，无论后来，弄出了点动静的美团，陌陌，滴滴，知乎，米聊，微博，大众点评，抖音，小红书，拼多多等等，还是已经过了气，从大众视线，渐渐消失的墨迹天气，wifi万能钥匙，91助手等等，都和深圳无关。

    美团，陌陌，小米，抖音，知乎总部都在北京。

    小红书，拼多多，大众点评总部在上海。

    但是，深圳，有一家互联网公司，是这些外地公司，创业路上，巨大的障碍。

    硅谷，以原创为荣，深圳，不以抄袭为耻。

    二十五天前，深圳。

    阿杰，在所里的第三天，拘留室进来了一个男子，这个新人叫阿民。

    阿民拥有一头杀马特发型。

    杀马特，仅仅是一种形象，而非主流，是更宽泛的行为。

    阿民的杀马特，看起来激动人心。他的头发，长而蓬松，凌乱地，散落在头顶，和两侧，形成一种，自由而张扬的感觉。

    这种人，在某些正人君子眼里，就是欠打，违背公序良俗。

    他的发色，鲜艳且多变，亮黄、红色或其他鲜明的色彩，不均匀分布，突显了他个性，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的发色，仿佛在向外界说不。

    他的发型,展现出一种，不拘一格的态度，凸显，他对时尚的独特理解，凸显，勇于表达自我的精神。

    这种发型的自信和个性化,展示出，他对自己的审美追求,以及，对生活的积极态度。

    如果说世界在进步，的确是在进步，因为，多元化行为，有了点狭小的空间，虽然不大。

    阿杰问他，你是干嘛的，阿民说，我是搞传销的，要被关四天，阿杰继续问，传销怎么只关四天，阿民说，我搞传销，只搞了三天，阿杰笑，阿民说，同事，说服我传销，用了三年，最后心软，阿杰笑，阿杰想听传销故事，阿民就给他讲，传销，分为北派和南派，北派传销，吃大锅饭、睡地铺、上大课，蝶贝蕾是其代表。南派传销，多以自愿为主，不限制人身自由，不强迫加入，以1040阳光工程为代表。

    阿杰问，你爸妈不管你？阿民说，我爸说我，如果不听他们话，就自己滚出去，自己养活自己，我就出来了，漂了五年。

    听话，为什么要听话？是因为，大人自卑吗？

    阿民说，深圳传销，都是毛毛雨。

    合肥世纪城，南京天润城，南昌红谷滩，贵阳花果园，郑州的祭城，都是有点名气的窝点。

    阿杰问，北海那么出名，它的窝点在哪？阿民说，北海整个城市，每栋楼，都是传销窝点。

    阿杰又问，深圳的安利，如新，完美，bni，lp,成功学，教练技术，crowd1，这些拉人头的组织，是不是传销？阿民说，深圳比较特殊，没有牌照，就是传销，有牌照，就不是传销。

    阿民的到来，给所里，增加了欢快的气氛，这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余热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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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进来，他轻松的，哼着小曲《悔恨的泪》，哼了一天。

    有一位伤心的青年，闪动着痛苦的眼泪。

    回想起传销的道路上，恐惧还在他的脸上。

    那一天告别了爹娘，被骗入所谓传销的课堂。

    学会了骗人的谎言，走向了犯罪的边缘。

    不敢相信传销的鬼话，但我相信了一夜暴富的神话。

    相信他们的谎言，让自己陷入了深渊。

    第二后，他哼着《铁窗泪》。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第三天上午，他哼着《四季流浪》

    春季流浪的人归来， 桃花它满山开 。

    不知当年的小阿妹， 她还在不在。

    朵朵桃花为谁开， 让人费疑猜， 让人费疑猜。

    第三天下午，他哼着《狱中望月》

    狱中望月渐渐高。

    春风啊吹动着杨柳树梢。

    白天我思念小阿妹妹。

    夜晚我思念爹和娘。

    十八年的恩情永不忘。

    是爹娘从小把儿抚养。

    盼望我长大能啊成人。

    谁知我犯罪进了牢房。

    第四天，他要放出拘留所，哼着《一步一步走出监狱大门》。

    一步步走出了监狱的门。

    一次次回过头往事负心的。

    到如今离开了铁窗。

    看到了新世界。

    使我重新鼓起了勇气。

    阿民走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给阿杰留了电话，阿杰记着阿民的电话。

    阿杰送别阿民，有点依依不舍，他对阿民说，我挺喜欢你的。

    阿杰的表白，让阿民脸红心跳。

    阿杰继续说，我有个同事，可能会更喜欢你，他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阿民这才明白，阿杰的意思。

    阿杰继续说，他叫阿炳，等我出去后，我介绍你们认识，我们三个喝酒。

    阿民说，好，一定。

    阿杰继续说，临走，送你一句话。

    阿民问，什么话。

    阿杰说，人类，之所以进步，是因为，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

    阿民笑。

    阿杰继续说，这句话，是阿炳，告诉我的,阿炳说，是英国剧作家，毛姆的名言。

    阿民不吭声。

    阿杰继续说，你要坚持自己，你这样挺好，我喜欢。

    阿民不吭声。

    阿杰对阿民说，兄弟，出去后，做个歌手，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阿民看阿杰，说的这么认真，说的这么郑重，不吭声，走出拘留所，没有回头。

    阿杰目送阿民，比自己后进来，比自己先出去，心中五味杂陈。

    请看下一章《给自己一次怜悯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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