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天河水，冲牛煞西，玉堂。

    阿炳说，下雨了，你在吃火锅，又淋不到你，你哭什么。

    阿婷哭着说，我的传单全完了。

    阿炳说，怎么全完完了？

    阿婷说，雨淋湿了。

    阿炳笑着说，千算万算少算了天气。

    阿婷说，你在笑？

    阿炳说，我没笑， 所有发生皆利于我。

    阿婷说，啥意思？

    阿炳说，事情发生，就是告诉我们还有优化空间，下次注意就好了。

    阿婷说，说的比唱的好听。

    阿炳说，那怎么办？已经发生了， 不要为打碎的花瓶哭泣。

    阿婷不吭声。

    阿炳说，没有人能改变过去，回去好好睡一觉。

    阿婷说，啥时候回深圳？

    阿炳说，八月初三回来。

    阿婷挂电话。

    阿炳挂电话。

    阿炳睡觉睡到中午，吃午饭。

    午后，阿炳摊开纸张，提笔写字。

    标题父母规。

    内容如下：

    子女呼，应勿缓。

    子女命，行勿懒。

    子女教，须敬听。

    子女责，须顺承。

    写完傻笑。

    深圳，下午两点，阿婷到沙县小吃吃午餐。

    路上，看到酒楼门口的招聘广告。

    诚聘：

    餐厅经理2名，待遇面议。

    有高端餐饮酒店同岗位两年以上工作经验者优先录用。

    服务主管5名，月薪6000元以上，要求同岗位两年以上工作经验。

    收银员3名，5000–6000元/月。

    服务员15名，4000-7000元/月。

    传菜员5名，4000-6000元/月。

    保洁员3名，3500元/月。

    以上岗位每月四天带薪休假，法定假日调休。

    酒店提供食宿及各岗位技能培训。

    阿婷拿起手机拍照，拍完照继续走路。

    襄阳，下午两点，阿炳给燕子发信息，说，我快回深圳，喊你表姐过来。

    燕子说，好。

    午后三点钟，农家小院，桃树阴凉下，阿炳躺靠在摇椅上，一副大清朝两江总督的派头。

    燕子和一女子走进来。

    这女子的短发比脸更黑，身穿白色无领t恤,下身蓝色裙子，t恤扎在裙子里，脚穿白色平底鞋，粗粗的胳膊黝黑黝黑，左手臂一个黑色手表，右手臂一个黑色手环。

    阿炳说，请坐。

    燕子和女子坐下来。

    燕子说，这是阿炳。

    女子说，阿炳，你好。

    燕子说，这是丹丹。

    阿炳说，丹丹，你好。

    燕子说，你啥时候走？

    阿炳说，八月初三。

    丹丹说，你在深圳哪个区？

    阿炳说，福田区。

    丹丹说，福田区哪？

    阿炳说，新洲。

    丹丹说，福田区那边老师的工资高吗？

    阿炳说，小学老师工资一般，一万左右，年薪十多万到二十万。

    丹丹说，有什么要求？

    阿炳说，至少本科以上。

    燕子说，丹丹是本科。

    阿炳说，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丹丹说，广东海洋大学。

    阿炳说，什么专业。

    丹丹说，水产养殖学。

    阿炳说，深圳公办学校应聘条件我也不清楚，我猜，师范大学毕业应该有优势。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如果有小学教学经验，可能会优先考虑。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如果当过班主任，可能会优先考虑。

    丹丹说，一般需要带什么资料。

    阿炳说，当然越多越好，比如身份证啊，毕业证啊，学位证啊，教师资格证啊。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获奖证明啊，无犯罪记录证明啊，当然，简历是必须的。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还有，普通话要求标准。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年龄我估计要求三十五岁以下。

    丹丹说，深圳是不是有很多应届博士教小学。

    阿炳说，当然啊。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深圳很多培训机构也招聘老师，待遇和公办学校老师差不多，也是一个选择。

    丹丹不吭声。

    阿炳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他看着烟缓缓升起。

    突然，桃树上掉下一坨麻雀粪，落在红色的烟头上，那烟顿时熄灭。

    燕子笑，丹丹也跟着笑。

    阿炳看着树上的麻雀，再点燃一根烟。

    阿炳没有挪动位置，因为，这世界上的鸟，不会连续生产粪便。

    丹丹说，去深圳，怎么走。

    阿炳说，坐飞机，刘集机场到宝安机场直达。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坐火车，襄阳火车站有过路车，从成都重庆过来的车。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从武汉走，也有直达，到罗湖火车站。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你确定要去深圳？

    丹丹说，还没有决定。

    阿炳说，换城市是大事情，这个要三思后行。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幼儿启蒙多有意义的事情，留在襄阳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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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丹说，我还想多活几年。

    阿炳笑着说，你喜欢教育这个行业吗？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深圳的教育应该和襄阳差不多。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如果不改变自己，可能到深圳，也会遇到一样的问题。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心念一变，看世界的角度就变，一切都是美好的东西，一切都会顺起来。

    丹丹说，那就是妥协。

    阿炳说，不一定，我给你看个东西。

    阿炳从屋内拿出写好的毛笔字。

    父母规：

    子女呼，应勿缓。

    子女命，行勿懒。

    子女教，须敬听。

    子女责，须顺承。

    阿炳说，这是你让小孩背的弟子规，我把父母改成了子女。

    丹丹和燕子看着阿炳的毛笔字。

    阿炳说，大人除了经验比小孩多，智力，体力，模仿能力各方面都比不上孩子。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大人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这听话那听话。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这种东西，小孩读着，除了打瞌睡，还是打瞌睡。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我自己读着都打瞌睡。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这种东西，就是软暴力，如果老师能从中间辨别是非，区分对错，这一代孩子一定会不一样。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我们自己读大学，你是读水产养殖的，你说英语对你来说，有用吗？浪费那么多时间。

    丹丹不吭声。

    燕子说，那些孩子，太不听话了。

    阿炳笑，孩子不听话，是社会发展的动力，见到这些不听话的孩子，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丹丹不吭声。

    阿炳说，如果父母生下一个绝对听话的孩子，还不如掐死算了。

    燕子笑。

    丹丹说，你说的我赞同，我也赞成他们的发散思维，只是有点太过度离谱。

    阿炳说，怎么离谱？

    丹丹说，我问他们一加一等于几？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

    阿炳说，怎么回答。

    丹丹说，那个破圆圆说，一加一等于十一。

    阿炳笑着说，怎么等于十一？

    丹丹说，他说两根棍子竖着就是十一。

    阿炳笑。

    丹丹说，那个破彤彤说，一加一等于十。

    阿炳笑着说，我知道了，一横一竖就是十。

    丹丹说，那个破佳佳说，一加一等于八。

    阿炳笑。

    请看下一章《遇见未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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