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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我才不姓蒲
    “怎么没声音啊?之前的人都是吓得跟死了爹妈一样。”

    “吓晕过去了吗?”

    “没呢,他在动,他是聋子又不是哑巴。”

    许师齐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什么,此刻的他双手沾满黏糊糊的液体,撑在木棺材底部,才不至于与面前的尸体紧密接触。

    每一次呼吸都是尸体的臭味,此刻应该已经是深夜,晚饭消化得差不多,以至于他干呕出来的全是胃液。

    就在刚才,他认出了这句面目全非的尸体,正是他读博时候的师兄金三晖,他也是谢惟立的学生。

    当他得知自己被抓来的原因后,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师兄金三晖。

    谢惟立当年的项目,他和金三晖都有参与,而且这个项目很多明面上的学术研讨会都是金三晖代表谢惟立去参加的。

    按道理那些人找不着谢惟立,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找金三晖。

    如今他的尸体面容扭曲,脑浆迸溅,弹痕累累,显然是他没能解决系统的问题,最终被杀。

    如果他许师齐也搞不定,是不是也会一样的下场。

    别害怕,别害怕,冷静点,我失踪了谁会最先发现呢?

    阿程和老狄还有两天才回新阳,李院长刚见过,母亲也应该不会回来,外婆也会以为我还在熒滨,洪叔出差失联到现在

    天啊!只有卫庆!你小子可是约了我回新阳详谈计划的,你应该也许已经开始找我了对吧?

    被塞在棺材里其实还不算最绝望,失去听觉又塞在棺材里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你无法判断外面的人在干什么,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可能面临什么。

    他用撑在地面的手掌感受着地面的震动,推测应该是有人在这棺材周围来回踱步,还好不是要埋在地里,看来那些人还不想杀死他。

    现在他身上只有义眼一个电子接受装置,它本质上是和智能眼镜一类的产品,是智能终端手环的延伸穿戴设备,两者协同可以完成复杂多样的操作。

    如今手环和眼镜肯定是来这里前已经被毁了,从进来到现在,义眼都显示离线状态,只有离线功能还能使用,离线缓存的数据也还能调阅。

    这里很显然是覆盖了信号屏蔽装置,只能找到他们内网的接口才能通过义眼链接的终端系统发送求救信号。

    可这其实也是条掘头路,刚才许师齐就是试图突破他们的内网,却马上在几分钟内被发现,这个反应的速度,很显然是有人24小时盯着。

    冷静冷静,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救命真的好臭!

    他的手已经撑得酸痛,师兄不,尸兄,我翻个身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虽然死者为大,我拿你垫尸底呸我躺你身上,借点力哈,师弟我实在不擅长做平板支撑。

    许师齐撑在棺材底部的手掌感觉周围的地面都没有了动静,他慢慢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金三晖的尸体上。

    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尸体已经僵硬,但尸兄的血水和浮在表面的腐烂人体组织软哒哒地,粘满了许师齐的头发和脖子。

    师兄,虽然我相信科学,虽然我知道人死后没有灵魂不不不,但我这次还是希望你如果真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活下去,保佑我为你报仇

    你死在这种地方,必然是连死亡最后的十分钟脑图都没有留下在生命结束的最后时刻,你的十分钟走马灯看到了什么?

    金三晖比许师齐大一届,两人读书时总是一起肝代码,一起研究谢老布置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作业。

    他是个热心肠话痨,总是自言自语跟许师弟唠家常,尽管这位师弟每次都只是回答几声“嗯嗯哦哦”,他也能一直讲下去。

    金三晖也是个孤儿,他这一生既不幸又幸运。

    不幸的是,在福利院活到了1岁还没有被人选中寄挂。

    而幸运的是,11岁那年,他被自己的数学老师金芸选为了寄挂对象。

    金芸当时已经年近六旬,没有婚配,没有孩子,她看中了金三晖的刻苦勤劳,以及成绩优异。

    金三晖15岁那年,金芸正式收养了他。

    金三晖这个名字就是办手续上户口时改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金芸对金三晖的要求只有一个——学会感恩。

    金芸告诉他:“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你学会感恩母亲,不要去怨恨过去1年遭遇的一切。等我死后,你人生后面的路,我希望你感恩这个世界,感恩自己拥有的一切,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最起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金三晖很争气地在18岁那年高考考了全国47名,被34联盟的学校录取,但却在他硕士毕业那年,因仰慕谢惟立,报考了新阳科大的博士,成为了谢老博导生涯的第五名学生。

    很多人都觉得他疯了,自毁前程。

    “在不锈钢联盟里,懂谢惟立的人认为他是传奇,不懂他的人认为他是疯子。”金三晖是谢惟立的忠实信徒,并且他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绝对不允许看到老师的杰作被人拿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他是宁死不屈吗?

    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这样死掉,你的母亲得多伤心。

    我得先活下去。许师齐这样想着,呼吸变得平静了许多。

    他强迫自己睡着,现在体力和脑力是保命本钱,他整夜睡了醒,醒了睡,直到有阳光从木箱缝隙照进来,他猛地睁眼,看到那棺材板盖子,他哆嗦了一下,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盖子突然被打开,两个穿黑色武装服的男人拽了他出来,他被推进了最初醒来的那个昏暗的仓库。

    那两个人好像指着他,不知道在命令什么,许师齐听不见,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说了两句,其中一个人翻了个白眼,两个人走过来,干脆利落地钳制住许师齐,开始扒他衣服。

    我去,强人锁男!我这么臭了,不至于吧,两位大兄弟!

    那两个人见这聋子莫名其妙挣扎得这么起劲,松开了他。

    其中一人粗暴地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转了个方向,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卷洗车用的水管。

    另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擦着身上沾到的血,他取下那卷水管,卸下了高压喷头,扭开自来水阀门。

    许师齐这才知道这两人想干什么,松了口气。

    然后许师齐被扒光了像屠宰场的猪一样,在水枪的洗礼下,冲掉了身上的血水和粘液。

    水很冷,水压很猛,冲得许师齐差点没站稳。

    冲完后,他哆嗦着打着冷颤,那人丢了套衣服给他,又破又脏。

    他硬着头皮挂空档套上了那条裤子,他许师齐也不是什么“豌豆公主”,但这材质也实在是太粗糙了。

    他刚套上衣服,门外就进来一个女人,正是蒲筱萃。

    现在靠近了看,他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只是这次她穿得有点多,头发扎了起来,差点没认出来。

    “你真没想到啊蒲小姐。”

    蒲筱萃嗤笑一声:“我才不姓蒲。”

    “蒲维贤也算是培养了你,资助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蒲筱萃全然没有那天在车上见到的温婉得体,她骂了句脏话:“就他们两父子?呵!他们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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