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的盐？”

    一旁的柳毅听到他们的对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提高了声调惊呼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够取出这石头里面的毒素？”

    李平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反应才对。

    程处默真的是没法沟通。

    “我的天。”

    柳毅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说怪不得李平一路上小心翼翼，捧着那些石头比自家媳妇都珍贵。

    可不就是么？

    那可是白花花的钱呀！

    但是，私自开采食盐不是犯法的么？

    在大唐，盐铁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人不可能不吃盐，这是铁律。

    长时间没有盐食用，人就废了，手无缚鸡之力，头晕目眩，甚至死亡。

    战马和人一样，也需要吃盐。

    换而言之，对于国家来说，缺少粮食可以想办法，可以忍一忍，但是缺少盐不行。

    因为前者有操作的余地，能够处理。

    可后者完全是有被灭国的风险。

    一个国家连能够拿住武器的战士都没有了，自然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可能性。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盐的存量多少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大战前夕，人和战马加餐的时候都会特意多放些盐。

    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次吃是什么时候。

    李平对此心知肚明。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成熟的矿盐提取技术，海盐是唯一的食用盐来源，且提取困难，产量有限，运输起来也十分麻烦。

    一斤盐从海边到内陆的价格往往翻了好几倍。

    有些地方，盐的价格会比正常高出十几倍甚至更多。

    可人不吃盐不行。

    就如同永吉县的百姓。

    明知道用盐山的石头熬盐会出事，却仍旧没有选择。

    因为不吃就没有力气种地。

    没粮食会死。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个年代的矿盐提取技术和未来的光刻机是一样的，利益巨大，同时对于国家和百姓又有巨大的益处。

    其中的关节，就连柳毅都看得出来。

    “李，李兄，你，你这是……”

    柳毅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回荡，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一切有我，不过此事暂时需要保密，你可晓得？”

    柳毅连忙点头，坚定道：“你放心，我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倒也不至于。”李平笑道，“此事我已经和杜公子商量过了，他会通过杜宰相上呈陛下，不过要到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之后。”

    说着，李平转头看向程处默道：“之前我说帮助永吉县百姓的方法就在于此，以杜兄为首，用实验的名义，咱们几个人成立作坊，雇佣百姓开采盐石，我负责琢磨提炼之法，你觉得如何？”

    之前他和杜构商量的时候就研究过大唐对于盐的管控。

    说严格也严格，说不严格也不严格。

    主要是对外的出口和一系列手续的问题。

    大唐境内的食盐买卖几乎都被门阀世家垄断，但以杜构等人的身份，想要分一杯羹并不难。

    程处默闻言点了点头。

    他虽然搞不清楚背后的关系，但他听懂了李平的意思。

    卖盐赚钱雇佣百姓。

    这事肯定能行。

    “此事想要做成，老程你要做的事情不少。”

    杜构既然让老程跟着多半是想要让老程来出头的，李平觉得也行，便不再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家里的庄子就在此地，雇佣人手方便些，但一定要选可靠的人，签订契约，还有如果可以尽快把盐山买下来，如果周围有类似的地方也要买。”

    “你负责雇佣的人手以开采和研磨两项工作为主，两批人手要分开。”

    “这些事情要瞒着所有人做，懂么？”

    李平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叮嘱。

    说到底，他真正能够相信的人还是杜构。

    日久见人心。

    此番前来的人里面只有杜构和他算是旧相识，了解颇深，其他人还处于泛泛之交的程度。

    当然，杜构带着他们来就说明他们可以信任，并且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少不了他们的配合。

    可李平还是习惯性地留一手。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借用他们的名头，势力，分给他们功劳，带着他们赚钱都可以，但要说将核心秘密展露无疑，开诚布公，他做不到。

    远近亲疏，人之本性罢了。

    很快，第一批粉末就被研磨出来。

    李平迫不及待地开始首次试验。

    虽然在脑海中构想过很多次，可真正的行动起来李平难免有些紧张。

    他先将研磨好的矿石粉加水搅拌，使其充分的液体化，然后静静等待着饱和，准备过滤。

    因为没有合适的过滤工具，他只能够使用比较原始的手法。

    用麻布多次进行，直到将杂质全部去掉。

    到了这一步，准备工作便基本完成了。

    随后他将准备好的木炭屑用麻布包裹起来，配合漏斗对过滤好的盐液进行脱毒处理。

    整个过程缓慢并且不可避免地产生浪费，但是没有办法。

    手头的工具只有这些。

    李平也只能够尽力而为。

    最后一步就是熬制了。

    通过高温将水分蒸发，最终在锅底留下一层淡青色的硬壳。

    虽然不管从色泽还是品相上面来看都和李平印象中的食盐有些区别，但理论上应该是成功的。

    尽管已经熬了很久，可不管是程处默还是柳毅都很精神。

    当他们看到那层晶体时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虽然亲眼见证了有毒的矿石变成现在像是盐一样的东西，可他们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似乎整个过程有些简单的过分了。

    李平笑着用手沾了一点晶体放到嘴里，然后示意他们尝尝看看。

    程处默和柳毅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于李平又十分信任，当即也学着他们的模样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好细的盐。”

    柳毅细细地品味着，由衷赞叹。

    程处默更是大呼小叫道：“这口感，比我之前吃的盐好太多了。”

    眼见二人意犹未尽还要尝试。

    李平急忙阻拦道：“还不能确定完全无毒，天亮了找些猫狗喂给它们，确定没问题后你们再放开了吃。”

    程处默和柳毅闻言恋恋不舍地放下手。

    看着他们的样子，李平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从未想过。

    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食盐，在这个时代竟会让人如此珍惜。

    或许他该做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