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慰好了柳婵儿，哄着她入睡之后。

    劳累了一天已经十分疲倦的李平并没有休息，因为他知道，今夜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李平打开门，太子李承乾站在门口。

    他身后不远处的庭院内站着一队甲士，恍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李平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首次真正地打量着这位当朝太子，历史中那个有些悲情的人物。

    或许是因为和原主的血脉相连，又或许是因为亲眷关系，李平无法用旁观者的角度将他的生平当作一场故事。

    “你的意思父皇与我说了。”李承乾仿佛是一瞬间成熟了，“先前我不该那么说你。”

    李平笑道：“没关系，你也是好心。”

    李承乾沉默半晌，忽然道：“走走？”

    李平点了点头，离开房间。

    作为太子的居住地，东宫的园林修得极好。

    哪怕是没有灯火通明，哪怕是无月的夜晚，静悄悄的夜色中却不显得可怕，反倒是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你真不要皇子的身份了？”李承乾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虽然会有些麻烦，但对于父皇来说并不是麻烦。”

    李平脚步微顿，侧目看着李承乾。

    或许他并不够聪明，也不够理智，或许他身上有许多问题，或许日后他会变得疯狂。

    但此时此刻，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所以会在自己不认李二夫妇的时候生气。

    也是个合格的兄长，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劝说。

    只是……

    李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呢？”

    “什么？”李承乾有些不懂。

    李平道：“如果你是李，陛下，你会怎么做？”

    “我……”李承乾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语塞了。

    他想说自己如果是父皇，自然会恢复他的身份，可话到嘴边他却又说不出来。

    即便他无法理清楚局势，可是也能够预想到会有许多麻烦。

    只是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头疼无比。

    “你不是要去北边了，如果你立功回来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你会立功的。”李承乾说道。

    这是他真正的想法。

    “像上次你去永吉县那样么？”李平反问道。

    李承乾闻言脸一黑。

    这段时间他已经弄明白了自己当初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好心。

    李平笑着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不太喜欢被人安排，但事实就是，我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安排，我不想继续下去。”

    微微一顿，李平叹了口气道：“或许你会觉得我矫情，但事实就是，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尤其是你。”

    李承乾脸色再次变化，他沉声道：“你觉得我会怕你？”

    李平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我的问题，而是整个大唐的利益团体事实上，如果他们愿意的话，那个位置上是一条狗都可以。”

    “你说什么？”李承乾睚眦欲裂，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李平默默地看着他：“太子殿下读过的书比我多，应该不会不明白。”

    对峙半晌，李承乾率先败下阵来。

    “你说得没有错，可你……”

    “你就当我不想将一辈子浪费在无止境的斗争中吧！”李平笑了笑，“他们是怎么决定的？”

    “义子。”李承乾开口道，“说你和母后容貌相似，所以投缘，不过不会公开而是以秘密的方式流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身世会被淹掉。”

    看着李平淡然的样子，李承乾不解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预料之中罢了。”李平笑着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说道，“他们不只是父母，而我们也不可能永远是孩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沉默半晌之后突然爆发，对着李平的背影吼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李平笑了笑，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他本就没有和谁一较输赢的想法，活着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骤然知晓自己身份的时候，李平是窃喜过的。

    他这算是一步登天了。

    怪不得老李喜欢带着他看奏疏，教导治国之道，感情当成皇子培养呢？

    可问题是，李二是个连亲兄弟都能砍的人。

    他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安全系数并不高，未来可能稍有疏忽就会身首异处。

    因为大唐的结构太复杂了。

    门阀世家的力量其实很强大，密布在各个地方。

    一旦他作为皇子的身份回归，又得到了浓郁的圣眷，自然而然会被一些人盯上。

    久而久之，就算是他能够把持得住，可李世民未必不会猜忌。

    不然大唐的江山怎么会落在李治手中呢？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所以李平从一开始就明确了想法，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该用就用，但恢复身份什么的想也不想，极力拒绝，抗拒。

    暗地里做两手准备，一边塑造一心为国为民的人设，一边尽可能地积攒力量。

    虽然有些又当又立的意思，但这是目前来说，他最好的自保方式。

    他必须确保未来那天到来的时候，他有足够的力量庇护自身。

    李世民活着的时候无所谓，因为那个人可以压服朝堂世家。

    可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切就都失控了。

    说起来，长孙皇后的病是什么来着。

    自己若是能够提前治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过几年安稳日子。

    忽然，他想起了李承乾的样子，似乎和历史上有些出入。

    看来，不知不觉中历史已经被他改变了。

    可他又能够改变多少呢？

    李平思索着回到房间，刚一进门就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抱住。

    “坏人，你去哪了，我害怕。”

    李平下意识地抱住柳婵儿，却猛的惊觉，怀中的玉人似乎只穿了亵衣。

    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诱人的画面，身体忍不住出现了反应。

    柳婵儿轻声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命都不要了么？”

    李平柔声道：“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便是刀山火海，阴曹地府为了你我也不怕。”

    怀中的人没了动静。

    李平刚要开口，却发现柳婵儿主动缠了上来，生涩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此情此景李平哪里还把持得住。

    房间中短暂的寂静后传来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