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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 活瘀血(三)
    很难确定王国过去到底有没有派人收拾过下水道,只是如果说有的话,那么这个人还真是个有着超级洁癖的强迫症患者啊……

    “老实说,在城市下水道里藏什么阴谋这事咱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只不过就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下水道环境……”裹着大衣的桃莉娅一边发抖一边提着灯走在洛雨身后,通道内仿若冰窟,简直把她感“冻”的不得了。

    “你很冷吗?那改用火照明吧。”洛雨还在研究着地图,她倒是一副对这温度毫无感觉的样子。

    “欸,下水道里用明火?不怕……会爆炸嘛?”

    洛雨停步,特意回头瞅了桃莉娅一眼道:“你好歹也算是个‘高材生’了,在这下水道里还刮着这么大的风,有沼气也早就被吹跑了。”

    随即桃莉娅便不再犹豫,低声念了句咏唱词,就在掌上唤出了一团看起来无害的火焰。

    “哈啊,这下暖和了……不过话说回来,洛雨你不冷吗?看你裤子的面料也不像是保暖的啊…只穿层亚麻布的……真担心你啊。”

    洛雨再次停步,她瞅着已经裹成一团、手里还捧着火的桃莉娅,然后低头指着“吞掉”自己半个小腿的靴子解释道:“用不着你担心,我现在裤腿角塞在靴子里不好给你看,其实我里面是有穿保暖丝袜的,外套着裤子纯粹是为了防脏。”

    “那好吧,谁叫我看着咱娇小可爱的洛雨小姐就难免会生出些怜爱之心呢。”

    “哈啊……这种话就不能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吗?”洛雨叹口气,随即就扭头向前走了。

    桃莉娅抿嘴笑了笑,“你可不要把这话当谄媚,”她轻跨几步跟上洛雨,继续说道,“毕竟会说这话的都是打心底喜欢你的人呢。”

    “那跟谄媚有区别嘛??”

    闲聊打趣的时间戛然而止,不止从何处透进来的风夹杂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它直扑两人的嗅觉而来。

    “唔呃,明明几分钟前还夸过这里,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也许是被你的话给你恶心到了吧。”洛雨如此尖酸刻薄的吐槽引得桃莉娅无奈笑叹一息,但她没反驳,可能是她自己也被这话给逗乐了吧……

    “这味道我有印象,给你自己加个反诅咒的祝福。”洛雨道。

    “哈?洛雨你闻过这般恶臭?还有谁给你讲过那种话?”

    “…………这不是你所说的“诅咒之血”,反而是另一种更明了的东西。”

    “怎么说?”已经默默给自己上了祝福的桃莉娅紧跟着洛雨问道。

    ““咒毒”,混合着原本应该存在于此的秽物,溶解掉其他秽物的存在特意绕开了它,说明诅咒之血也怕这东西。”

    “这么说这种毒很厉害?可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因为它们的主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伊尔塔〉的家伙。”

    “丹迪忒的教会法术对于单纯的诅咒来说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所以在这个世界很少会有人拿诅咒来当杀人机器。”洛雨继续说道。

    “……而在“柱伊尔塔?伦蒂亚德”不一样,那有着一个很混账的家伙,他的拿手戏就是泼咒毒,卑鄙而残忍,以他人之苦痛而乐……总之,他在那个世界里是大部分国家的通缉对象,生死不论的那种。”

    “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怎么跑到丹迪忒来了?还偏偏跑到了我居住的城市?”

    洛雨不知,坦率的摇了摇头,道:“这下水道应该就是他将诅咒之血释放出来的地方了,但是依我看,那血本身不像是他自己的手笔……除非他愿意为了这个新世界而改变他那恶贯满盈的‘招牌’。”

    “……啧,所以你认为,他是另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按你的说法,这样的家伙会做什么事几乎都是没有动机可寻的。”

    “嗯,除此之外,我应该可以确定他当初就是在这个位置释放了诅咒之血,而这些咒毒……”洛雨行至一面墙的前面,伸手蹭了蹭脱落的墙皮道:“很明显是为了保护诅咒之血才被设置在这里的。”

    “他是怕有人会消除诅咒之血?”

    “嗯,也……”但就在她准备肯定桃莉娅说法的这一瞬间,原本还保持着从容的洛雨顷刻间没了那种情绪——桃莉娅的火光映到那边的管道通路,只见原本不算宽敞的下水道从那一节开始“突然”被什么东西撑大了似的,就像炸裂的血管一样,只留下了一地的破败。

    “…也许,其实是怕有人会‘消灭’它吧。”

    “哈哈……那岂不是说,这诅咒之血的主人挺有来头的?”

    “恐怕是属于伦蒂亚德的某个大家伙的血。”

    “那么这下……那些学者们可要遇上大麻烦了……”

    桃莉娅说得对,学会的调查团与执行局的骑士们——他们的确遇上“大”麻烦了。

    ……

    葛文带领着的调查队伍已经在这里行进了快两个多小时,而千篇一律的景色也已经着实有些叫人感到厌烦了——如果下水道能算“景区”的话。

    “副部长,我们都走了几个钟了,这么走下去就跟在一个永无尽头的迷宫里似的,我们还能出去吗?”加尔文不止一次的这么说了,刚开始时他还每十分钟检查一次队末有没有人掉队或是加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如今他早就懒得再这么做了。

    一部分没耐心的城防司骑士甚至觉得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纷纷想着折返回去。

    “地图就在我手里,而计划也在我脑壳当中,你是担心我会迷路吗加尔文?”葛文微怒质问道,接着他又看向了后头那几名想回去的骑士说:“各位大可就此回家,对,就这么躺到床上,那样子你们春华祭可能就不必再操劳些什么任务了——当然,今夜各位的表现我也会如实报告给执行局。”

    “呃……”“啧、”

    “而更何况——”葛文刻意加大嗓门,眉宇间似是刻满了严肃这二字般的说道:“我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下水道不可能是你们城防司闲的没事派人来打扫的,难不成你们潜意识里会认为下水道本就应该这么干净?呵呵呵,那我真应该替你们的长官把你们踹进沼气池里好好‘洗礼’一番。”

    “你也是小子,库里安部长派你来不是让你专门给敲退堂鼓的,还是说你也想那样子来一次洗礼?”

    “噗哈哈…”被骂的加尔文憋着笑没说话,不知道是他对葛文太熟悉了,还是这本就是故意配合着葛文让后面的几位兵士闭上已经说了一路的闲嘴的一出戏,总之,现在的他看似知错了般,默默点头跟上了葛文。

    “前辈别生气,他们也是从白天那轮次里调进这次行动里的,有些怨气也正常。”一直在队伍最前头的骑士解释道。

    “哼,谁说的我生气了,你们累难道我们灯塔的人就不累吗?我本来没功夫教训他们的,眼下可是事关这场血疫之转折的时刻,如此紧张的事情还能搞这么怠惰,真该让执行局反思反思是不是应该按北方军的办法管理士兵了。”

    葛文一阵话引得众骑士无话可说,如果真要接话下去的话,那可是要被其他同僚暴揍的——北要塞的练兵方法可是王国出了名的严酷,活在宁洱非这么滋润的地方,他们可不想再莫名摊上那种压力。

    “副部长,说起您没发火的原因,会不会是叫这风给吹灭的?”

    “嗯?”

    “咳咳,我意思是……前面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大了。”

    对于加尔文的一句提醒,葛文遂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工作上,他应道:“的确,下水道里不该有这么大的流通空气,除非有人给它开了个天窗……”

    “伙计,你们执行局这几年有操办过这事吗?”加尔文问那位骑士,但对方摇了摇头,他们哪有功夫来无人城区?还顺带给下水道凿开个眼?

    怎么想都不合理。

    “除非……”

    “看前面!”

    在排查了数公里段数的地下管道后的此刻,调查队终于遇见了一幅令人不再困倦的景象——只是眼前之景过于骇然,与众人对前两个小时的“下水道里很干净”的印象大相径庭……黑暗的尽头无边无际,眼前已被灯光所笼罩的地方,却是以血色而展开。

    “我的天哪……”

    猩红的“肢体”将前方的管道墙壁整片铺满,有些如海中珊瑚一般随风飘动,如果无视那些珊瑚的形状与人的胳膊类似这件事,那这幅景象其实还不算太过恐怖,但问题是,在这些血色珊瑚的空隙中还存在着大量散落的球体,看上去竟与人类闭起来的眼眶无异。

    惊叹之后,葛文等经验多的调查员没多久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团诡异玩意想必就是血疫的根源所在了,但迫于初见的情报不足,没人知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玩意。

    “它是活物吗?还是单纯的无机物?”

    “表面有脉搏起伏,估计是活的了。”

    “那它该怎么动?看它附着在墙上的样子,就跟苔藓一样……”

    葛文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眼前的造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硬要给它找个类比对象的话,葛文倒是感觉在王国西方的野外沼泽地有类似的存在。

    “您也想到“活粘液”了?”加尔文问。

    “嗯,但那种生物本身没有危害,眼前这家伙可不一样,现在说不准全城人的性命都被它攥在手里。”

    “那我们该怎么处理它?用火吗?”骑士又问道。

    葛文暂且没有回答,他稍微靠近了一下,几乎就在这不明生物的领地边缘观察着它,他不顾加尔文的劝阻,直接摘掉了隔离面具,这一瞬,空气中令人反胃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唔呕!”这浓郁程度竟然连自己这种老手都差点没顶住,葛文不禁又把面具给带了回去,缓了一缓后,他用手指刮起一点地上的血液,如他所想,这东西其实就是凝固的血,硬要说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些造型特殊的珊瑚和球体吧。

    “加尔文,找容器来取点样本,这东西可能就是病毒的源头了。”

    “好,我这就……”加尔文欲要转头的动作固定在了这刹那,风停了半秒,而之后便如戏剧似的——这遍满视野的“血”就像是苏醒了过来般,整个通道就像是在某个怪物的肚中一样剧烈震动着,灯光摇曳,与加尔文“对视”的眼球唤醒了它的同类。或者它们本就是为一体。

    “它活过来了!!”

    “应战!”

    情况陡然转变,葛文往后一仰并借前蹬的力,遂与从天花板上捅下来的血柱擦身而过,那东西的力道惊人无比,明明构成它的只是血一般的液体,但那一锤竟将地面戳出了坑洞。

    “不要近战!后撤!”葛文当即判断并大声吼道。

    加尔文拔起弩箭射向眼前正体不明的怪物,然而那箭矢破风而去却不见回应。

    后有人举起火铳毫不犹豫的射出弹丸,焰光在昏黑的环境中闪烁,却同那箭矢一样有去无回。

    怪物没有吼叫,没有尖啸,它从天花板坠下、从黑暗处赶来,一堵狰狞的“墙”在霎那间就砌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信教者暗祷天神,不信者咒骂现实——而它迟了片刻的回应到了,依旧没有声音。

    如人体血管内的瘀血般,这个堵塞占据了整个管道的怪物没有也不会迟疑,它像是血色洪水般向他们袭来。

    ……

    “地面在震动,怎么回事?”

    “不知道长官,总不会是地震了吧?”

    “这个时候能想到的可能就只有一个……或许进去的人是找到什么了。”

    “听上去不太妙,我们该怎么办?”

    “照计划办。”看起来像是领队者的城防司骑士下令道,“……唉,虽然是在预料内的情况,但果然还是不愿看到它发生啊。”

    ……

    “哈啊哈啊、灯!给我灯!找就近的垂直出口!”

    “副部长,那怪物追太紧了!没时间!”

    “那就给我左拐,去这里的枢纽!”

    轰——

    剧烈的爆裂声掩盖住了数人的惨叫,怪物不止拥有碾压这种最原始的杀人手段,与之前在学会完全异化的血疫受害者一样,它能刺出且是能刺出一张幕布般密集的尖刺触手,凡是靠近几乎必死,而在这种狭窄的通道内,面对它的追杀人类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只有将它引到开阔的地方,或许才有办法处理这怪物。

    “各位!进去枢纽大厅了往两侧贴墙走!它这么大的体型停不住的!”

    这场夺命逃亡姑且是有了希望,有部分为了逃命的骑士也顾不上什么处罚了,枪、剑甚至身上的盔甲都统统丢给了身后那怪物,直到赶至污水汇聚处,众人高悬的心才得以平复,当然,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分散!分散!快!!”

    进入大厅的人立刻向两侧散开,中间的巨大空间正是往常污水集中的地方,而现在,这里却被清洗的一干二净——

    “轰!!”紧随而至的血红怪物从管道内冲出,它撕碎了两侧的护栏并直接摔了下去……

    ……然而,与葛文他们所料想的不一样,把那团血怪引入这深坑并不能拖住它——他们来时未曾注意到这漆黑的坑底,实际上,这一只怪物,也只是“这只怪物”的一部分罢了。

    真正的病源于此刻睁开了它那无必要的眼睛,睁开了它的这只眼、这只眼与这只眼……在之前未曾发出的呼喊,如今响彻在场每个人类的耳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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