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和这孩子初次相逢之后不久,也是一个和煦的春日、温暖的早晨。
哦不,细算起来,那实则应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那天对于诺蕾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转折。
晨光下的第一眼,从她翡翠般的瞳仁中所流露出来情感的终于不再是过往维续了那么久远、无可殆尽的懵懂和恐惧了——而是变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与“喜悦”。
是啊,已然经过了睡梦与夜的沉淀,可她并未同往昔遗忘他人一样忘掉眼前的少女——于那一刻而言,恰如有一枚纯净的银锚,砸碎了她尘封已久的心壁,让温暖而和煦的阳光首度照进了她的“世界”。
从那时起,诺蕾就把洛雨当成了至亲一样的存在。
在这偌大的世界中遗忘了所有人……似乎就像是她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若不是遇见了洛雨,对于诺蕾来说,“为什么还要活着?”也许都要成为一个模棱两可的命题。
而至少现在,她能记住别人了,哪怕只有唯一的一个人,但她也算是有了陪伴、有了依靠。
名叫诺蕾的孩子已经变得不再孤独了。
……
“洛雨,我听说你答应照顾那孩子了?”
“嗯。其实是妮妲塔拜托我的。”
“你别骗我了,谁会不知道我们亲爱的‘城主’妮妲塔大人的性子?她会由着你照顾别人?”
“你是在尊敬她还是在…我其实就是想找点事做。”
“这算什么,给主宰厅当保姆?她病的可不轻吧,那些人怎么说的来着…“受咒者”?你可得想清楚啊,她现在都被列进秘异录里去了!”
“又不是让你照顾,你咋比妮妲塔还急?”
“洛雨洛雨!你听我说,她身上的诅咒效果你根本想象不出,因为根本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上次我在她旁边吃了一根香蕉,差点被噎死!还有一次是土豆!”
“……啊?”
“——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被咖啡机噎到了,还有被玻璃瓶的、折凳以及板砖的…”
“怎么就你是正常的水果?”
“这不是重点啊喂……总之,她很危险!极度危险!”
……
“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面对佐尔左娜的提问,洛雨默默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根糖棒,举到嘴边,没吃。
“如你们所见吧,我觉得诺蕾跟我关系还算不错。”说罢,她才张口咬住了糖棒。
“那你可算是谦虚过头了。”佐尔左娜轻笑,她的墨镜中反射着洛雨那令人思绪凝固的侧颜,而洛雨本人此时似乎也陷进了一段久违的回忆当中……
那有一个佩戴着无貌假面、穿深色风衣的瘦高男人。
还有一个金发碧眼、可爱却毫无生气的娇小女孩。
洛雨记得那是她和那孩子的初次相逢。
——在某个暗淡到连星火都看不见的地方。
“洛雨,她交给你了。”男人不带感情、像是在下令般的说。
“她是谁?”
“兴许只是一个或不重要者,也可能……她会是你的“同类”。”
回过神来,洛雨正巧对上了佐尔左娜那一副宠溺的笑容,从半落的眼镜后能看到她的那双眼眸,都快眯成昨晚天上挂着的弯月亮了。
——笑得就像洛雨那并不存在的姨母似的。
“那你们是怎么看待我和她的?”
“啊啦,说起这个,诺蕾是不是还没醒?”
洛雨点了点头。
“那她今天的运势是不是还没着落?”
洛雨继续点头,又道:“从她受孕以来,不管是祝福还是诅咒的效果都变得非常……偏门,之前让背后议论她的人舌头打成死结这种祝福应该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佐尔左娜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理性的讲,跟这些日子来的祝福诅咒来说,以前遇到的那些是要‘正常’一些。”
“那么,洛雨你觉得你自己跟她的关系是具体的哪种?”又转成姨母笑的佐左说道。
“……”
并未回答。
洛雨也说不上来,虽然在别人眼中她们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常亲近,而在诺蕾眼中,她则是无需争议的“唯一”……但对洛雨自己来说,她这一切行为的前提都毫无契机。
——非要找一个理由,那便是“冥冥之中的感觉”吧。
洛雨与诺蕾有一个共同点,在别人看来,洛雨或许是因为曾经也失过忆的缘故所以特别照顾着诺蕾——她们都不知何处来、亦不知何处去……
“梵洛柯”——“追逐着”
梵洛柯的每个人都有想要追上的目标,或理想、或愿景、或欲望……
他们中也存在着失去过去之人,但他们都把握着现在,都憧憬着未来……他们也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找回属于自己的过去。
……可洛雨呢?
人们挑战命运,人们同命运搏斗、同命运对赌。
……可洛雨呢?
……“god”(thegrandeurofdeath
““秘异”等级4,“死宏”。”
——可洛雨呢?
——命运孤立了她。
在她的印象中,诺蕾并不是什么至亲,也不会是。因为洛雨的过去早早就湮没在了时光流动之前,她或许曾有过亲人,但不会再重新有了。
所以对于佐尔左娜的问题…她只回答说:“是“倒影”。”
是无形的倒影,共映同一片繁星,却分不出哪是形、哪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