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養性第一晚,從破色戒開始。
溫葉醒來後,痛定思痛,今晚一定不要再中徐月嘉的迷魂陣。
洗漱完畢後,桃枝命人上早膳,主食是炸醬面,配了幾樣蒸炸小食,還有甜豆漿。
都是溫葉愛吃的。
用過早膳後,溫葉收到來自溫家的一封信,沈氏親筆所寫,信上的內容便是有關她小妹被選中為公主伴讀一事,宮裏的太監已經去溫家傳了聖上口谕,此事就算定下了,下個月就要進宮。
沈氏在信末尾問她在這之前要不要回去看看。
畢竟若是趕柳氏孩子滿月,其中一個就見不着了。
溫葉當然要回去,她讓雲枝和桃枝收拾了要帶的東西,同時回信給沈氏,告訴對方,她後日回去。
昨晚光顧着‘欣賞’美色,連這事都忘了問。
朝會結束,皇帝留下了徐月嘉。
勤政殿內,君臣二人正在商讨之前的‘采雲齋’一案,外邊就來報,說是文王求見。
皇帝深深嘆了口氣,道:“他又來做什麽,宣。”
文王比皇帝小十多歲,尚不足二十,穿着親王禮服觐見,像一棵被猛然拔高的楊樹幼苗。
“臣弟參見皇兄。”
文王正要跪禮,皇帝直接揮手免了,道:“行了,別跪了,說吧,又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臣弟近來無事,想多替皇兄分憂解難。”文王說得認真,自進殿後,他看都沒看徐月嘉一眼。
就是他害得他上回被母妃訓斥,足足一個月沒被允許進宮。
皇帝聽他這話,額角一抽,這是又搗亂來了,他當即給身後一名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明了,悄然無聲退出了勤政殿。
皇帝問:“你想怎麽替朕分憂啊?”
文王信心十足道:“上次的事是臣弟沒弄清楚,這回皇兄您重新派個案子給臣弟,臣弟一定能辦好。”
皇帝壓根沒往心裏聽,道:“那你想辦什麽樣的案子,說來聽聽?”
文王見似乎有戲,開心笑了笑道:“當然是越複雜越好,以臣弟的能力,太簡單的案子,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皇帝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最終婉轉道:“你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倒是清晰。”
文王沒聽出來其中深意,還接道:“那當然,我可是皇兄您的弟弟。”
皇帝:“......”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皇帝給徐月嘉使了個眼色。
徐月嘉默了默,眸微轉,看了一眼文王,最終面朝皇帝道:“臣以為,無論着手辦的案子繁或簡都是為了陛下和大晉分憂解難,此行此舉不應成為個人彰顯自身能力的依據。”
文王聽完,臉都綠了。
他連忙解釋:“皇兄你看,徐月嘉又在故意曲解臣弟的話,臣弟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他就只是想替皇兄分憂而已。
皇帝當然明白,以他這位皇弟的智商,根本想不到更深的地方,他安撫道:“朕相信徐卿沒有暗指誰的意思,你的心意朕也明白,不過你母妃近來神思不太好,你不去瞧瞧?”
文王當即擔憂問:“母妃又病了?”
皇帝颔首:“你好不容易進趟宮,先去看看。”
“好。”文王雖疑心為何每回都如此巧,但母妃生病耽誤不得,他必須去看望。
文王瞥了一眼徐月嘉,冷哼一聲轉身,而後步履着急出了勤政殿。
待人離開後,皇帝才向徐月嘉嘆了聲氣道:“難為徐卿了,幫朕唱白臉。”
被當靶子射了一通的徐月嘉神色平靜道:“微臣無妨,文王向來看不慣微臣,微臣已經習慣了。”
皇帝再次失語:“......”
他怎麽聽這話,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
寧壽宮正殿,宮女采芝正在幫淑太妃往臉上撲粉,道:“太妃娘娘,差不多夠了,撲太多,讓王爺聞到香味就不好了。”
淑太妃照了照銅鏡,滿意過後,贊同道:“你說得對,我那個兒子,後院一堆女人,對女人的香粉味比什麽都熟悉。”
話落後,她扭頭又道:“下回幫我弄一盒沒香味的過來。”
采芝憋笑垂首道:“奴婢知道了。”
等文王從勤政殿急匆匆來到後宮,到達淑太妃住的寧壽宮後,淑太妃已經病恹恹地靠躺在軟榻上。
臉色慘白。
文王見此情形,吓得險些絆倒在門口,堂內的淑太妃差點沒忍住破功。
“母妃,您這是怎麽了?”文王重新跨過門檻,疾步走近前關切道。
淑太妃有氣無力,很是虛弱道:“母妃沒事,就是近來總夢見你妹妹馨儀,母妃想她了。”
淑太妃的女兒雖沒能存活,但皇帝登基後,仍然給這位未曾見過一面的皇妹加了封號,馨儀。
提到這位妹妹,文王心底存的氣瞬間就不足了,他細聲寬慰道:“母妃,您總這樣,妹妹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淑太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問他:“聽說你又去煩你皇兄了。”
文王:“......”
他就知道。
“我沒有,我就是想幫皇兄分擔分擔。”
淑太妃無情戳破:“你好好待在王府,為皇室開枝散葉,就算是給你皇兄分憂了。”
文王氣又不敢氣道:“母妃,您也看扁兒臣。”
淑太妃眼角熏出一滴淚,她悲泣萬分低語:“我的馨儀啊......”
文王嘀咕:“......又是這招。”
淑太妃聽見了,不過沒回。又是這招怎麽了,管用就行。
她最後正經道:“徐家二爺為你皇兄解決了多少麻煩事,你作為皇室宗親,對這樣的良臣理應親善才是,陛下對我們母子不薄,你看看你那些個兄長,哪一個生前有你如今這般的快活日子。
母妃知曉你的心思,你能想到為陛下分憂解難,母妃很欣慰,相信陛下亦是。可是兒子,不是母妃看低你,人有時候還是要對自己有足夠清晰的認知,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
文王低頭不說話。
淑太妃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方才一次性說了不少話,嗓子都幹了。
她也不着急,喝完了一盞茶才繼續:“這樣,回頭母妃去求太後,請她幫忙,讓你皇兄先給你一個小案子,你先試試看,如果真讓你辦成了,之後再說行不?”
文王一想,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他只好道:“都聽母妃的。”
淑太妃嗯了一聲,撫了撫額道:“母妃累了,你先回王府吧,記住,別再在你皇兄面前和徐家二爺嗆聲。”
就你這麽一只小狗崽,哪裏鬥得過山林中的狼。
文王表面應答:“兒臣以後不會了。”
內心:徐月嘉,你給本王等着。
溫葉讓桃枝主多帶上兩匹顏色淺鮮适合溫然的布料。
雖說這些沈氏肯定會準備,但誰會嫌漂亮衣裳多呢,如今她有能力,當然要給家人最好的。
除了布料還有一些補品,是給常姨娘的。
等溫然進了宮,常姨娘身邊就沒了陪伴的人,溫葉怕她會憋出病來,補品是給她養身子的。
回到溫家,溫葉先去正院見了沈氏。
溫父正好也在,還有敬陪末座的溫然。
溫葉向二人行禮後,坐到溫然邊上的位置。
溫父說了幾句,沈氏才道:“你回來一趟也不容易,回去看看吧。”
溫葉起身道:“多謝母親。”
溪翠院。
溫葉牽着溫然走進院子,就見常姨娘從正堂走出,迎接她們姐妹。
母女三人進屋,屏退了外人。
常姨娘撫了撫小女兒頭,才開始擔憂道:“也不知你小妹被選上是福還是......”
溫葉安撫道:“姨娘,小妹又不是在宮裏做一輩子公主伴讀,頂多三五年,而且小妹進了宮,每個月不還都能回府住兩日麽,姨娘不用擔心。”
常姨娘還是不放心,她對宮裏的情況一無所知。
溫葉明白,是以道:“宮裏的情形,我之前已經從郎君和嫂嫂那大概了解過,小妹只要安分做好分內之事,就不會有什麽。”
常姨娘一聽她這話,心就放下了一半,大女兒在自己的婚事上雖然不着調了些,但在其他事上,她一向都很有分寸。
更何況此時關乎她的親妹妹。
比起常姨娘,溫然擔心的倒不是進宮的事,她拍了拍心口道:“我就怕皇上說要收回先前賞賜給我的那些東西。”
還好宮裏的公公來府上只是傳口谕,并沒有提先前給的賞賜。
常姨娘語塞:“……”
溫葉失笑道:“皇上哪有你想的那樣小氣。”
溫然舒出一口長氣,略害羞道:“我怕嘛。”
不過那些賞賜不是被她用掉,就是送了人,就算皇上想收回去,也沒剩幾樣了。
溫葉沒待太久,安撫好常姨娘和小妹後,就到該離開的時辰了,溫然得知後,忙回到自己的小屋,自己懷裏抱了幾本,平時伺候她的婢女懷裏更多。
溫然将這些書都交給溫葉,她道:“母親說,進宮以後這些書宮裏都會準備,所以四姐就幫我把它們帶回去給宣兒小外甥吧,上面我都寫了注解,雖然不是多深奧,但我問過先生,對于剛啓蒙的宣兒小外甥來說,足夠用了。”
溫葉收下了,挑眉笑道:“我替宣兒謝謝你這個貼心的小姨。”
溫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我用過的舊書,比不上宣兒小外甥特意準備的兔毛筆。”
回國公府前,溫葉特意繞路去了一趟聚賢樓,将提前預定的青梅茶和青梅做的點心拿上,一回來就徑直去了正院。
陸氏知曉溫葉今兒回了趟溫家,原以為她至少要過申時才能回府。
沒想到她就睡了個午覺,人就出現在了正院。
陸氏放下長子每五日從書院寄回來的信,問道:“時辰還早,怎麽不多陪你母親一會兒?”
溫葉讓桃枝将食盒拿上來,細聲解釋:“之前看嫂嫂喜歡聚賢樓的青梅茶和青梅餅,今兒出門,就想着順路再給嫂嫂帶一些回來。”
她一共買了兩食盒,一盒給陸氏,一盒自己享用,不過進來時,她只拿了一盒。
陸氏心裏門清,從國公府去往溫府的路上,壓根不經過聚賢樓,哪裏順路了,分明是她特意繞路去的。
“你有心了。”陸氏內心觸動,“下回不用如此麻煩。”
聚賢樓的規矩她清楚,就算你提前預定,可若不在規定時辰內去取,照樣買不着。
想來溫葉回來這樣早,有這層原因在裏頭。
回娘家還惦記着給她買點心,陸氏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是好,正好這時,徐國公回來了。
溫葉喊了一聲:“大哥。”
徐國公微微颔首,而後徑直走向陸氏道:“劉将軍回京述職,我們多年未見,今兒午時他邀我還有其他幾位軍中同僚在聚賢樓喝了幾杯。”
算是解釋他為何這個時辰才回來。
話落後,他瞥見桌上明顯帶着聚賢樓标志的食盒,好奇詢問:“夫人今天也去聚賢樓了?”
陸氏:“不是我,是弟妹。”
話題轉到自己這,溫葉出聲道:“是這樣的大哥,我今天回了一趟溫府,回府途中想起嫂嫂喜歡聚賢樓的點心和茶,想着正好順路,就去了一趟聚賢樓。”
還沒完,溫葉繼續道:“不過弟妹一心只想着買嫂嫂愛吃的點心,倒沒注意到大哥居然也在。”
徐國公:“......”
他怎麽聽這話味兒有些不對呢。
本來陸氏不覺得有什麽,聽完溫葉的話,她視線不由得望向手上空空如也的徐國公,眼中多了一絲徐國公似懂非懂的情緒。
徐國公心神一凜。
他就知道,他這位弟妹沒安好心。
溫葉最後說:“嫂嫂,既然點心已送到,大哥也回來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陸氏朝她彎了彎唇角,溫聲道:“回去吧。”
溫葉微微福身,完美謝幕。
西院。
睡過午覺的徐玉宣在院子裏玩,瞥見溫葉的身影,他連忙放下藤球,颠颠跑過去,眼不眨地盯着她身側雲枝手裏的食盒。
小腰一彎喊道:“母親,好吃的哇~
不愧是已經上過幾日學的人,多少比過去精了些,如今都能準确認出這是裝吃食的食盒了。
溫葉提溜他後脖頸,讓他站直,問:“你父親呢?
徐玉宣視線依舊不離食盒,聽到溫葉的問話,勉強挪回來片刻,答道:“父親在讀書!
聞言,溫葉拿過雲枝手裏的食盒,擡步往裏走,身後還綴了條小尾巴。
西側書房,徐月嘉聽到外間的腳步聲,合上眼前的書,繞過書桌欲往外走時正好碰到溫葉拿着食盒進來。
他道:“回來了。
溫葉‘嗯’了一聲,将食盒往他懷裏塞,“這是我專門給郎君帶的點心。
徐月嘉眸光頓住,明顯帶着詫異。
溫葉不管,就近選了張凳子坐下,單手托腮,理直氣壯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
仿佛在說:我只負責帶,剩下的不歸我做。
徐月嘉心道,果然。
這才是她。
在此期間,徐玉宣也在溫葉左手的幫助下,爬上凳坐好,還學溫葉的動作,小手托住下巴,催促徐月嘉:“父親,快打開呀~
徐月嘉沉默。
半晌後,徐月嘉在母子二人注視之下,掀開食盒蓋,将裏面的幾樣點心并一壺青梅茶一一取出擺好。
接着又依次給倆人倒了杯茶。
溫葉極享受地品完一杯後,才想起來道:“郎君也嘗嘗。
徐玉宣一手握着小茶杯,一手捏着點心啃,也跟着說:“父親,吃啊。
他還大方地将離自己最近的一盤點心往徐月嘉跟前推了推。
溫葉見此,眼微微眯起一瞬,小孩兒怎能這麽無憂無慮呢。
“對了,宣兒。 溫葉放下青梅餅道,“你小姨托我給你帶了禮物哦。
徐玉宣最近聽不得‘禮物’二字,手裏的點心瞬間不香了,他搖頭:“宣兒不要。
溫葉卻道:“長者賜,不可辭。
徐玉宣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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