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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過年
    申廷軒到來後的第三日, 徐景容的書院也放了年假,從蘭城回來。

    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昌南侯府的二公子, 也就是徐姑母的小兒子江銳親自将人送回來的。

    江銳比徐景容就大了七八歲, 卻要比徐景容長一輩,有他看着,徐景容在書院的這幾個月,雖說學業沒多大長進, 但起碼沒再後退,人也安分許多。

    若不是看江銳也有多日未曾回家, 陸氏都想留他在府中住上幾日。

    申廷軒原本是想在年前搬進自家宅院, 一個人過年,陸氏沒讓。

    說他一個人在府裏冷冷清清, 怎麽能過得好年。

    臘月底那兩天, 盛京下了一場大雪,到了除夕這日, 雪還很厚。

    陸氏很忙,晨起見了幾個小的後便找了個由頭将他們趕出了正院, 徐景容無聊就帶着兩個弟弟來溫葉這兒打雪仗游戲。

    規則是他們倆必須依次或同時連續砸中徐景容三次才算贏。

    西院院子也大, 足夠他們嚯嚯。

    溫葉不玩, 她坐下西側書房靠廊的窗下,軟榻上墊着厚褥子,坐上去一點也不會覺得冷。

    而腳邊離得不遠的地方燒着炭爐,她懷中還抱着湯婆子,就連窗臺硌胳膊肘的地方也鋪了軟墊, 溫葉斜靠在上面,目光時不時望向院中。

    仿佛幾個小子打雪仗是在專門表演給她看。

    院子裏, 徐景容一個人一夥,剩下兩個小的連手砸他。

    徐景林還好,快七歲了,長了些力氣,起碼能扔出去。

    而徐玉宣比他們兄弟倆小太多,兩只手合起來都握不住太大的雪球,扔也扔不遠。

    且很多時候明明是要往前扔,卻不知是怎的,雪球會莫名其妙跑到他身後去。

    不是砸到紀嬷嬷腳邊,就是砸濕忍冬或荷香的衣袖。

    站在他對面的徐景容露出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表情仿佛在說:我這水已經放得夠多了,再砸不到,我也沒其他辦法了。

    一連幾次,徐玉宣見徐景林都成功了,自己卻還沒,肉嘟嘟的臉上,滿是苦惱。

    徐景林見不得他難過,正要準備手把手教他,徐玉宣卻突然轉身往溫葉所在的方向跑去。

    雪天地滑,紀嬷嬷趕緊跟上去。

    徐玉宣也不進屋,就隔着窗和溫葉說話,不過是由紀嬷嬷抱着他。

    不然以他那雙小短腿,溫葉都不一定能瞧見他腦門頂。

    溫葉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圓眸問:“找我有事?”

    徐玉宣點了點腦袋,懸空趴在窗上,對溫葉道:“母親,我要‘宣兒’!”

    抱着他的紀嬷嬷聽後滿臉問號,溫葉卻似已經明白:“要那個做什麽?”

    徐玉宣:“宣兒要砸雪球!”

    溫葉微微挑眉,沒再繼續問下去,“行,你等會兒。”

    她不慌不忙從軟榻上下去,往書案所在之處走去,徐月嘉離開沒多久,用過的筆墨紙硯尚在。

    溫葉就着他用過的墨筆,随意找了張紙,在上面寫下‘宣兒’二字,待微幹後,拿給窗外的徐玉宣道:“給,繼續去玩吧。”

    徐玉宣雖然還小,但對自己的名字已經很熟悉了,他反複辨認了幾下後,擡頭看向溫葉時笑得有些憨氣:“謝謝母親~”

    紀嬷嬷望着徐玉宣手中寫着名字的紙,實在想不到他口中那句‘我要宣兒’是這個意思。

    回到打雪仗的地方,徐玉宣就用手中的紙包着攢好的小雪球,然後遞給徐景林:“二哥,砸~”

    徐景林不明所以:“宣弟,為什麽要包一張紙。”

    徐玉宣卻道:“那不是紙,那是宣兒,你用它包着雪球砸到大哥,我們就能贏啦!”

    說完後,他主動回到紀嬷嬷身邊,裹緊身上的小披風,笑得人畜無害。

    徐景林低頭看了一眼寒天雪地中孤零零的自己,手因玩雪而凍得通紅。

    好像哪裏不太對。

    本就離得不遠的徐景容聽到這句,嘴角抽抽,他暗暗瞥了眼徐玉宣如今的小身板,內心忽而慶幸,砸過來的只是紙張和雪球。

    溫葉瞧着這一幕,在桃枝近前倒茶時收回目光感嘆:“還好許先生沒教他石塊上也能寫字。”

    熱熱鬧鬧的打雪仗結束後,兄弟仨人進到屋裏來烤火取暖。

    徐景林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就在他欲張嘴說些什麽時候,徐玉宣兩條小短腿跑來跑去,又是端熱茶又是拿點心。

    徐景林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很快原諒了徐玉宣方才躲懶的行為。

    宣弟對他還是很好的。

    晚上年夜飯,與去歲區別不大,菜品豐富齊全,溫葉望了一眼,倒是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

    吃過年夜飯後,陸氏給幾個小的發壓歲錢,壓歲錢照舊,徐玉宣的還是小金豬。

    大概是知道今晚會收到壓歲錢,徐玉宣在來正院前就讓紀嬷嬷将溫葉去歲送他的大金豬抱來正院。

    如今裏頭不僅裝着先前攢的小金豬,徐國公送的銀票,大姑母和姚氏送的金瓜子和銀瓜子都被他塞了進去。

    且每晚還要抱着它們睡,以至于紀嬷嬷每日晨間都會從被褥中抖落出不少金瓜子銀瓜子來。

    時至今日溫葉才明白陸氏為何每年都會送徐玉宣小金豬,又為何會那麽巧他的生辰與徐國公是同一日。

    因為那一天其實是他生母的生辰。

    為了對上徐月嘉娶妻的時日,徐玉宣的生辰往後推了幾個月,明面上他還有幾日就到三周歲生辰,實際上他生辰要往前挪,在夏末。

    因為生母懷他時底子不好,再加上生他時又是早産加難産,所以到底是三歲還是三歲半,打眼瞧過去,看不出太大差別。

    不過哪怕長了一歲,對于越來越重的大金豬,徐玉宣彎腰抱住後,仍是有心無力。

    搖搖晃晃像喝了假酒,給這個除夕夜,添了不少笑話和熱鬧。

    和去年一樣,陸氏和徐國公初一回定安侯府,初二留給溫葉和徐月嘉。

    初二一早,溫葉坐進回溫府的馬車,車廂裏還是他們一家三口。

    能出門玩,徐玉宣興奮着呢,結果一上轎就見溫葉一直閉着眼睛,很是疑惑道:“母親怎麽啦?”

    徐月嘉低頭望了一眼,将她的腦袋挪到自己肩懷前,道:“昨夜沒睡好。”

    徐玉宣又問:“為什麽沒睡好呀?”

    徐月嘉面不改色:“複習功課。”

    徐玉宣好奇驚呼:“母親也要做功課?”

    徐月嘉“嗯”了一聲道:“小點聲,別擾你母親休息。”

    徐玉宣忙捂嘴點頭,回到位上,安安分分坐着,只偶爾抓一塊糕點吃。

    馬車一路往溫府的方向行駛。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徐玉宣比去歲膽大了許多,讀書後記性也長了,還記得溫家的幾位小表哥還有小表妹。

    溫蘭和溫慧一家幾口比溫葉早到半刻鐘左右。

    四個女兒同時回門,還有十來個外孫外孫女們,沈氏被吵得頭疼。

    好在大家都是心明之人,沈氏沒留她們太久,簡單問候完,就讓她們各自散去。

    溫玉婉有好些日子沒回娘家,這一次,最小的孩子也長大了不少,她這回便都帶回娘家讓沈氏多瞧瞧。

    溫葉是最後一個離開正院,牽着蹦蹦跳跳的徐玉宣一起。

    溫玉婉望着她潇灑豐盈的背影,同沈氏感慨道:“難怪我婆婆總說,四妹走了大運。”

    沈氏抿了口茶道:“也是她自己會經營。”

    這一點溫玉婉倒贊同,只不過自家婆婆說的話,她又不可能去真反駁。

    “對了。”溫玉婉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聽說母親之前和四妹一起去京郊泡了溫泉?”

    沈氏瞥了自己女兒一眼道:“又是你婆婆說的?”

    溫玉婉笑了笑,“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母親。”

    沈氏道:“是去了一回,還帶了小五一起。”

    溫玉婉道:“我名下也有溫泉莊子,母親若再想泡溫泉,随時寫信給我。”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帶婆婆去一趟。

    沈氏聞言,慈愛的目光看向她道:“你還有幾個孩子要照顧,就別操勞我這兒了,省得你婆婆多想。”

    女子想要在婆家過得好,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溫玉婉能有今日,還是沈氏當初想的法子。

    從溫玉婉嫁人的那天起,在永誠伯夫人的視線範圍內,溫玉婉就不能和沈氏親近超過她。

    永誠伯夫人是個愛面子的人,她疼愛溫玉婉是真,然而在她心裏,肯定是希望兒媳事事以婆家為先。

    沈氏并不覺得這個辦法有什麽不好,她只希望女兒能夠在婆家一切順遂。

    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女兒什麽心思,沈氏怎麽會猜不出來,“只要你在伯爵府一切都好,我們母女少見幾面也沒關系。”

    溫玉婉默了默,擡眸道:“那都聽母親您的。”

    沈氏像小時候一樣擡手撫了撫她發間說:“你四妹說了,日後我若想泡溫泉,盡管麻煩她。”

    溫玉婉聞言,沒忍住笑了,她雖對家裏的妹妹們了解不多,但也依稀記得溫葉是幾個妹妹裏最懶散怕麻煩的那個。

    恐怕是和原話有些出入,不過難得見母親同自己開玩笑,溫玉婉覺得還挺新鮮。

    另一邊,溫葉中途将徐玉宣交給徐月嘉後,就帶着婢女們過來了溪翠院。

    常姨娘早早便等着了,溫葉不帶徐玉宣,是有正事要和常姨娘說。

    到了溪翠院正堂,溫葉找了個借口讓小妹先回自己屋裏。

    一刻鐘後,當常姨娘得知溫葉不打算要孩子後,傻眼了。

    溫葉預料過很有可能會出現的場面,也提前做了準備,她絲毫不慌道:“姨娘,這件事我是認真的,你不用勸我。”

    眸光中透着濃濃的堅定。

    常姨娘愣了許久,才澀啞開口:“是不是當初我生你小妹時,把你給吓着了?”

    溫葉搖頭:“姨娘想哪去了,我的性子你還不清楚,我不願生是因為怕懷孕的辛苦,怕生孩子的疼,還有怕死。”

    常姨娘聽到最後那個‘死’字,當即‘呸’道:“大過年的,提它作甚。”

    溫葉:“那姨娘還會勸我生嗎?”

    常姨娘靜默了許久,深深嘆了口氣道:“也罷,你不願生,姨娘還能逼你不成?”

    溫葉頓了頓,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她預想的‘歇斯底裏’一點發生的征兆都沒有。

    除去眼底下意識流露的失望和遺憾,常姨娘還算平靜。

    常姨娘見大女兒一直盯着自己研究,一時氣笑,“怎麽?怕姨娘反悔啊?”

    溫葉:“我以為姨娘會再勸我幾句。”

    常姨娘卻看着她道:“你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姨娘知道懷孕的辛苦。”

    雖然她至今仍不懂且無法理解大女兒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她更不想親手将女兒推進危險當中。

    她自知不是聰慧之人,很多事想不太深。

    可她也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事強求不來。

    既然大女兒在國公府沒有孩子也能過得好,那何必再逼她去做她不願做的事呢。

    思及此,常姨娘還有是有些遺憾:“只可惜我給你将來的孩子攢的那些布料了。”

    溫葉笑了笑道:“那些布料就留給小妹做衣裳吧,國公夫人對我很好,女兒如今的庫房裏,好的料子堆到都穿不完。”

    常姨娘卻言:“我心裏有數。”

    ......

    從溪翠院離開後,走到半路溫葉才想起來忘将小妹的生辰禮提前給到,她趕緊折回去。

    溪翠院內,常姨娘正同小女兒商量道:“日後姨娘攢的銀子有一半還是要留給你四姐,你別因此同你四姐生分。”

    溫然不覺得這有什麽,她道:“四姐是有難處嗎?我那還有不少呢,姨娘都拿去便是。”

    先前她得到的賞賜,才花了一小部分,還剩許多呢。

    常姨娘欣慰地笑了笑道:“你的你自己收好,你四姐那份,姨娘慢慢攢着,夠了。”

    溫然想了想道:“父親明日說要詢問我功課,我争取表現好,父親一高興,肯定會掏銀子給我。”

    自從進宮後,父親這邊的進項就少了許多,看來是該重新撿起來了。

    溫葉站在廊下,一時間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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