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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改換良籍
虞九闕放下手裏的鞋面。
開春後方蓉做的棉鞋穿不上了, 秦夏又換回了從前的舊布鞋。
雖說普通人家一雙鞋剛穿一年也稱不上舊,但虞九闕還是一早就準備起來,打算給秦夏做兩雙新的。
偏生白日裏在食肆忙, 總是動兩針就被打斷, 夜裏回了家, 秦夏也總說油燈太暗, 做針線傷眼, 只許他縫上不到半個時辰。
手指尖被線勒得有點發紅,他把針線筐子往桌子裏頭推了推,看了一眼賣身契, 又看了一眼秦夏。
“相公這是何意?”
秦夏把那一張紙攤平。
說實話從現代穿到此世, 他最不習慣的就是這可以将人發賣為奴的舊制度。
這賣身契他就想拿去衙門銷掉, 但每回提起, 都被虞九闕以言辭糊弄過去。
這事兒一個人去可辦不成,一拖二拖,就拖到了今日。
按理說哪有人樂意頂着個賤籍過活,能改回良籍是盼都盼不來的好事。
所以這是他頭一回想明明白白地問清楚小哥兒的意思。
“咱們明日去牙行,順道去衙門給你改籍。”
虞九闕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頂針。
“我是相公買來的人, 既是要一直一起過日子的,這東西改不改的,無甚所謂。”
按理說患得患失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他們二人已成了名副其實的夫夫, 什麽親密之事都做過。
可虞九闕清楚, 看似已經掰開揉碎說的心裏話,其中仍摻雜着自己的謊言。
他并非什麽齊南縣的阿九, 必定還有另一個還未憶起的大名。
一筆歸整的字,以及那些算賬、文書的本事, 來自于宮中內書堂。
縱然記憶仍然混亂,可至少有一件事他已經搞明白了——
自己從前應當是宮中內侍,不知因何緣故受傷失憶,流落此處,陰差陽錯成了秦夏的夫郎。
這聽起來不是什麽好事,然而于他而言,卻是潑天的福分。
總覺得但凡賣身契一日不作毀,他永遠是秦夏買來的那個“阿九”。
這是他的私心和任性。
燈火旁,小哥兒垂眸的側顏明暗錯落,似乎比起從前多了幾分讓人陌生的氣質。
秦夏心底的疑惑又淺淺冒出個頭。
吃了這麽久的藥,虞九闕身上的暗傷恢複得七七八八,如今最多只餘下一個氣血不足、畏寒體弱的毛病。
那麽這記憶,是真的一點都未恢複麽?
秦夏的食指輕輕點着賣身契上的“阿九”二字。
他不願為此試探虞九闕,也理解若是對方恢複記憶,不願說實話的顧慮。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夫郎不要在心裏藏太多事,那樣反而只會愈發拖累身體。
至于這賣身契……
改是一定要改的,兩人的關系已經更進一步,大可以換個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大雍律條有定,賤籍之後,不得科舉入仕。”
秦夏說罷,看了一眼滿臉寫滿意外的虞九闕,嘴角忍不住擡了擡。
“當然,咱們現下還沒有孩子,也不一定生下來就是兒子,但是……若真如此,總不好因為這個阻了孩子的前程。”
他望向小夫郎,一臉真誠。
虞九闕:……
他是真的沒想到,秦夏會搬出這個理由。
自己也是頭一回“被賣”,被這麽一提醒,才恍然意識到,本朝确實有這麽一條律例。
“那……那就改吧。”
連八字沒一撇的“兒子”都出來了,他着實再想不到什麽緣由拒絕。
話音落下,就有人從後伸出兩只手,把自己圈入了懷中。
虞九闕起初繃緊了身子,卻很快在秦夏的擁抱裏卸了力氣,整個靠了過去。
雖說他相公天天在竈房裏忙活,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換衣裳,是以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角香。
肩窩一沉,是秦夏把自己的下巴擱了過來,鬓發掃在虞九闕的臉頰上,再親密不過,驀地開口:“阿九為何不願意改籍?”
虞九闕心突突跳了兩下。
快速回憶一番,确信自己沒露過什麽端倪後才低聲道:“是我自個兒愛鑽牛角尖。”
秦夏輕笑,捏了捏他白玉般的耳垂。
時下哥兒和姐兒一樣,都時興紮耳眼,虞九闕的耳垂卻只有一個看不出的小點。
據他所說是小時候紮過,後來颠沛流離也沒的耳飾佩戴,漸漸就自己長死了,而宮裏的內侍也不會做這些打扮,他也就沒有管過。
“阿九可是怕我會舍了你?”
虞九闕的心頓時跳得更快了。
“怎會,我知曉相公不是那樣的人。”
只是他一門心思逃避回憶,不願面對現實。
秦夏卻隐約摸到了虞九闕內心想法的一角。
他把人往懷裏攬了攬。
“咱們明日,先去改籍,再去牙行,然後……”
秦夏突然冒出個念頭。
“然後什麽?”虞九闕忍不住問道。
“到時候就知道了。”
有些事說出口就算不上驚喜,秦夏故意賣了個關子。
虞九闕沒再追問,任由秦夏把懷裏的自己翻了個面。
結果就是,進度本就緩慢的鞋面今日又要擱置了。
他只覺得周身一輕,再回過神來時,已然被壓在床上。
一夜雨打海棠。
……
第二天一早,食肆未開門前,秦夏和虞九闕一起去了縣衙戶房。
戶房掌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事務最雜,一票小吏成日忙得頭頂生煙。
兩人排在隊伍裏,足足一刻多鐘才輪到他們。
賣身契掏出來呈上去,再按規矩給了十文的書墨費,秦夏簡短地說明來意。
虞九闕是他買來的夫郎,而不是奴婢,所以此番不僅要改籍,還需要戶房将虞九闕的名字登記入秦家戶冊,往後便要正式算口稅。
小吏掃了一眼賣身契,核對過上面的官印和牙行的印鑒,見怪不怪地開始辦事。
沒等多久,就有一本冊子推到二人面前。
“可識字?識字就簽字畫押,不識字的話只畫押也可。”
得知兩人都是識字的,小吏指了指一旁的炸毛毛筆,看起來不想多說一個字。
秦夏和虞九闕各自執筆簽字,秦夏留意到虞九闕特意換了字體,仿佛筆十分不好使似的,将沒幾筆的兩個字寫得歪歪扭扭。
按過手印,小吏當着他們兩個的面撕了賣身契,丢到一旁,灌了一口冷茶後朝後面招手。
“辦結了,下一個。”
走時秦夏看了一眼,齊南縣是個大縣,底下鎮子一雙手數不過來,村落更是星羅棋布,才一會兒隊伍愈發長起來,蜿蜒如蛇。
反觀戶房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小吏,可見這大雍的“窗口服務”也不好幹,也不怪那吏員吊着一張臉。
走出衙門,虞九闕再度被秦夏牽起手。
“聽聞甘源齋上了新的點心,咱們回去繞點路,買上一匣子嘗嘗。”
虞九闕緊跟在秦夏身邊下了臺階,聽相公一一數過點心要買多少塊,與此同時心中暗道:只是不知相公隐去不提的“驚喜”到底是什麽。
沒顧上多問,中午在食肆忙了一遭,下午兩人又趕着去牙行。
走之前虞九闕留意到秦夏和方蓉說了幾句話,後者點了點頭,又笑着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虞九闕的直覺告訴他這怕是與自己有關,既然猜不真切,所以不動腦子了。
相公有意瞞他,他便安心等着。
城中,邵家牙行。
這家牙行在城內算是不小的,做的生意也雜。
過了晌午,更是人來人往。
有來買奴仆的、尋腳夫的,有倒賣貨物、牽線搭橋的,也有來蹲在門口盼着得個散工做,抻着脖子等東家的。
這裏三教九流皆有,秦夏護着虞九闕,跨過牙行的門檻。
有牙人迎出來,問明來意。
得知他們是想給自己食肆招個夥計,遂又多問了一句,譬如想要漢子還是姐兒、哥兒,年歲有無要求,需會些什麽本事。
譬如這夥計若是要在前頭跑堂傳菜,就找口條利落的,樣貌也得端正,如若是要在竈頭做事,至少得通曉三兩廚藝,假如就是找個粗使丫鬟或者婆子,那最容易,來個力氣大又老實的就行。
秦夏是想要個幫廚,卻不需本事多厲害,最開始能忙着切菜備料足矣牙人聽明白後,掏出随身的本冊翻了翻,便領着他們進去尋人。
最後看了一圈,兩人選中了一個哥兒,名叫莊星,今年已二十有一。
說是家裏沒人,在齊南縣也無屋産,靠給人為仆讨生活。
模樣不出挑,太陽穴附近還有一枚胎記,黑黢黢的,哪怕有頭發擋着也怪顯眼。
按理說這個歲數的哥兒九成九都婚配了,他卻還是獨自一人,不知和這胎記有沒有關系。
看一雙手是做慣了活的,本人也說自己不怕吃苦。
“我模樣粗鄙,上不得臺面,沒人樂意讨去做夫郎,我也想明白了,此生不圖靠嫁漢吃飯,只求學一門日後能安身立命的手藝,能養活得了自己。便是老爺不給銀錢,只要管吃管住,我也願意去。”
他話說得懇切,聽起來也是個拎得清的,牙人也證明此人确實有些廚藝傍身。
“這哥兒過去是城中劉府竈房裏的雜役,做些舂米燒火、洗菜切菜的活計,後來因劉府是一個犯了事的官員外家,劉府遭了連累,發賣了不少下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見如此,秦夏便讓牙人朝牙行後廚讨了一套案板菜刀并一根蔫巴了的蘿蔔,吃是不太能吃了,試試刀功還成。
“一半切薄片,一半切絲。”
秦夏說罷,那星哥兒便動起手來。
先三下兩下給蘿蔔削了皮,然後唰唰切起來。
動作稱不上多熟練,切出來的片和絲比不上鄭杏花,可也算是入門的了。
秦夏問過虞九闕的意思,見夫郎點了頭,才同牙人道:“就是他了。”
莊星面露喜色,朝秦夏和虞九闕深深行了一禮。
把莊星帶回食肆,各自見過。
秦夏立于衆人面前道:“以食肆的規模,怕是很長一陣子都不會添人了,日後還望諸位都本分做事,我與你們小掌櫃必定不會虧待大家。”
包括莊星在內的四人都齊聲應是。
這日過後,莊星就在後院剩下的那間後罩房裏住了下來。
他随身帶着的只有一個小包袱,裏頭有兩身換洗衣裳,一些日常用度。
秦夏與他簽了契書,頭一個月按照一日三十文的工錢算,一個月後若是彼此都覺得合适,便漲到一日五十文。
別說五十文,就是三十文都遠超莊星的預想,他在劉府當下人的時候,一個月才有三錢的月錢,平攤下來一日不過十文。
大戶人家都是外頭看着體面,其實裏頭寒酸強撐面兒的多了去了,賬上沒錢,就從下人手裏克扣。
莊星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來後的兩日做起事來都勤快極了。
這份勤快甚至讓邱川生出了危機感,翻了倍地賣力招徕食客,喊得嗓子都啞了,為此秦夏不得不給他去藥鋪抓了些胖大海泡水,讓他收着點力氣,別喊壞了嗓子。
這小子眼瞅着再過兩年就到變聲期了,可別再一不小心成個公鴨嗓。
食肆的人齊全後,秦夏一下子松快了許多。
然而有時人就是這般奇怪,連軸轉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突然輕省了,病卻找來了。
秦夏躺在榻上,只說頭沉,又時不時咳嗽兩聲。
虞九闕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他的,嘀咕道:“應當是沒有發熱。”
又道:“我還是去給相公請個郎中過來瞧瞧,多半是前陣子太累了,身子骨虛下來,這才染了風寒。”
“不必了,我知曉自個兒染了風寒是什麽樣,沒到那時候,補上一覺就好了,別請郎中,我不愛喝苦藥湯子。”
他翻了個身,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虞九闕忍不住笑道:“相公好生任性,這又不是你先前哄我喝藥湯的時候了。”
秦夏咳了兩嗓,狀若心虛。
“這不是能不吃就不吃。”
見秦夏這麽說,又再三确認的确沒有發熱,虞九闕也暫時歇了請郎中的心思。
他去竈房熬了盅發汗驅寒的姜湯讓秦夏喝了,便打算今日自己去食肆看着。
“鄭嫂子現下做些小炒問題不大,旁的菜只說你不在無人能做便是,我瞅着時辰早點打烊,回來陪你。”
秦夏颔首,看起來想和虞九闕親近,又怕過給他病氣。
小哥兒又陪着自家相公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起了身換了外出的衣裳,獨自離開了。
他一路挂心着秦夏,憂心忡忡,哪知道自己走後沒多久,病恹恹的秦夏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虞九闕今天心不在焉。
算盤撥得也沒往日有力氣,期間還給人找錯了一回錢。
好在那人是老主顧,又聽聞秦夏抱病在家,還打趣了兩句他們年輕夫夫蜜裏調油,這才分開半日就想得緊,并未生氣。
縱然如此虞九闕也過意不去,直說下回再來要給人送兩盤小菜。
但合上賬本,還是惦念家裏的相公。
一邊想着秦夏身強體壯,八成也不至于病得多厲害,一邊卻又擔心他若是自己不在家時發起熱來怎麽辦?
家裏只有一個大福,總不能讓鵝給他端水!
這麽想來想去,更是坐不住了。
未時過半。
午間那一撥客只剩下了寥寥兩桌,都是點了兩盤下酒菜慢慢吃着說話的。
虞九闕打量一番,覺得趁這會兒離開回家應當不耽誤事,就叫了邱川過來。
“小川,我擔心你們大掌櫃的身子,想着今日早些回去,一會兒你和你妹子看着櫃臺,那兩桌結了賬就把銀錢收着,然後打烊便是。這陣子你們也累得不輕,趁今晚好好歇歇。”
他這邊要走,邱川卻一拍腦門道:“可是小掌櫃,我剛剛聽鄭嫂嫂說了一嘴,道是過會兒好似有個什麽屠子要來跟咱家鋪子算賬。”
“哦對,我險些把這事兒給忘了。”
虞九闕捏了捏眉心。
自從他們開起食肆,便尋了先前熟識的郭屠子供肉。
郭屠子和不少鄉下農戶有往來,能收到新鮮的生豬,偶爾還能捎帶些羊肉、雞鴨。
因為每日采買,數額又不小,兩邊就商量着七日結一次銀錢。
按理說明日才是算賬的日子,但郭屠子那邊有事,臨時改到了今日,虞九闕光想着秦夏,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為了這個,虞九闕只好又在鋪子多耗了将近一個時辰。
好不容易把郭屠子家的娘子送走,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離了食肆,虞九闕沒直接回家,而是想着秦夏咳嗽的事,拐去藥鋪給他買了一罐子枇杷膏。
又思及晚間少不得他來做飯,他會做的菜有限,秦夏又該吃些軟糯好克化的……
如此想着,挑着路邊的菜揀了幾樣。
手裏拎了東西,沒多久虞九闕就回了芙蓉胡同。
他空出一只手,叩了叩門。
哪知叩了幾下,都沒人來應,就連大福都沒動靜。
虞九闕心裏一緊,用力一把将門推開。
繼而愣在了原地。
原本熟悉的小院,大半日間竟換了個模樣。
院子裏的小樹上披挂了紅布,堂屋的檐下多了兩盞喜慶的紅燈籠。
剛剛安安靜靜的大福不知從哪個角落沖了出來,脖子上還多了一朵大紅花。
“嘎嘎!嘎嘎!”
大鵝圍着他展開翅膀,歡喜地叫喚着。
在聲聲鵝叫裏,一直無人居住的側屋一下子湧出好幾個人。
“幹娘,韋嬸子,雙姐兒?”
虞九闕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轉到冒煙,也沒想明白自己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就這麽暈暈乎乎的,他被人“挾”進了側屋。
屋內的情形愈發出乎他的意料。
只見掃幹淨的炕上平放着一件嫁衣,桌上有一面銅鏡,并一只妝匣。
匣子是打開的,裏面赫然是一套全新的頭面,此外還有香粉、胭脂等物。
虞九闕被人按在了鏡前。
事已至此,他反應再慢也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很快替他梳妝的兩位長輩和雙姐兒便告訴了他答案。
“小夏說先前那回昏禮不能作數,現下你改了良籍,他要再擺一回酒,派一次喜錢,好教這消息讓鄰裏街坊的都知曉,你從今以後就是秦家的正頭夫郎,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再無人可以把你辱沒了去。”
虞九闕只覺得秦夏胡鬧。
“我們都做了幾個月夫夫,哪裏還需要這些虛禮?”
方蓉笑道:“誰說不是,我也說他來着,可那小子你也知道,他認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再者說,別人不知,方蓉是知道的,先前因虞九闕是“買來的”,那回喜酒的确不算周全。
秦夏那會兒還是個混不吝的臭小子,請來一幫酒肉朋友在桌前吹天侃地,惹得本來列席的方蓉都忍不下去,提前走了。
“說是再補一回禮,但到底已經是夫夫了,也搞不來那些個三書六聘,敲鑼打鼓的,你就只當是打扮漂亮了,換上新衣裳,咱們自家人樂呵呵地吃一頓酒。”
說罷又看向葛秀紅道:“這不,你韋嬸子可是芙蓉胡同有名的‘全福人’,小夏特地請了她來給你梳頭呢!”
事到如今,虞九闕也沒多餘問秦夏的病好沒好了,能搞出這等排場,想也知道他那相公晨起是裝的。
虞九闕心裏一邊惱,一邊卻拼了命也壓不住唇角。
當新衣與釵環全都上了虞九闕的身,曹阿雙還拿着細筆蘸着胭脂,給他在眉心細細描了枚花钿。
一筆收尾,在場的幾人全都說不出話。
“咱們九哥兒,當真是個天仙!”
方蓉看着幹兒夫郎,心中甚美。
還是那句話,她只覺得九哥兒這樣貌,配誰家小子怕都算是對方高攀,唯獨配她那幹兒秦夏,那可真是天造地設。
時值黃昏。
打扮停當後,虞九闕才知秦夏還正兒八經找了算了個吉時。
側屋的門一開,柳豆子和韋家兄弟簇擁着的秦夏,總算和虞九闕打了照面。
虞九闕頭頂比先前要精致許多的一面蓋頭,穩穩地握住了秦夏的手。
……
開席時食肆裏的幾人,連帶興奕銘一家子居然都來了,還像模像樣地送來了賀禮。
虞九闕這才知曉,原來所有人知道此事,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裏。
秦夏張羅了足足兩大桌菜,數壇好酒,全都啓了泥封。
在一片杯箸交錯,推杯換盞中,虞九闕就這樣又嫁了秦夏一回。
晚間。
喜酒已散,送走賓客後,鄭杏花和莊星連帶邱家兄妹幫忙收拾了殘羹碗筷,也一起離了小院,各回各家。
虞九闕也吃了幾盞酒,這會兒正有些昏沉地坐在炕沿,但蓋頭又被他自己蓋到了原處。
秦夏一進門,見到的便是雙手擱在腿面上,正乖乖等着他的小夫郎。
他端着一個小木盤,上面有一只酒壺,一對酒盞。
放到炕桌後,他又多看了兩眼蓋着蓋頭的虞九闕,這才舍得伸手将那方紅帕取下。
燈火下,小哥兒目光盈盈。
下一秒,他瞥到了酒盅與酒盞。
“你我還未飲過合卺酒。”
秦夏克制住現在就吻過夫郎的沖動,倒了兩盞清澈的酒液出來,與虞九闕各自拿起。
兩人手臂交纏,盡數飲淨。
酒氣愈濃。
昏暗的燭光下,有誰将唇瓣貼上了玉白頸子上的殷紅孕痣。
輕輕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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