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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桑府之邀
桑府富貴, 後院自然不缺厲害的庖廚。
為了這麽一個聽起來并不多麽重要的事項,特地從府外請廚子做席面,多半是有什麽必須這般做的理由。
雖信得過桑掌櫃的為人, 但秦夏還是就此事多問了一嘴。
辛管事淺淺一笑, 倒是也未曾藏着掖着。
“說來這席面也有其麻煩之處, 小的自當說明, 秦掌櫃您再定奪。”
一番話過後, 秦夏聽懂了。
這席面別看規模不大,統共不過桑家兩房的人,加上外地來的岑氏幾口人, 但麻煩也是真的麻煩。
原因在于, 岑氏信佛, 茹素多年, 而桑家老夫人同樣如此。
“老爺的意思是,老太太與姨老太太難得相聚,想給她們單獨設一桌全素宴。菜色不用多,但務必精巧。此外二老吃素,其餘人卻總得沾點油水, 故而這雖是一頓飯,卻要擺兩桌席。”
興許是看出秦夏的猶豫之意,辛掌櫃把手伸進袖子裏掏了掏, 摸出一個荷包。
“我家老爺說了, 秦掌櫃年少有為, 做菜的手藝乃他平生罕見,上回吃罷, 着實意猶未盡,也想讓家裏老小一道嘗嘗, 不知秦掌櫃願不願意賞臉。若是願意,這裏頭是十兩銀子,算是定錢,此外所有食材的采買,您只需列個單子,自有府上的人去辦。待宴席過後,再許您五十兩的辛苦錢,畢竟您去了,食肆這頭的生意就得耽誤,如此,不知秦掌櫃意下如何?”
去做一頓飯就能掙上六十兩,都快趕上食肆頭一年的租子了,不得不說桑掌櫃是真的大方。
看在銀錢的份上,秦夏也實在很難拒絕。
眼看秦夏答應下來,辛管事欣然離去,走時手裏還拎了秦夏送的一匣子還熱乎着的桃花酥。
只是時間未免太緊迫,還要預留出采買食材的時間,秦夏怕是今晚就要開始琢磨席面上的菜色。
這可真是一天天的連軸轉,半點都閑不下來。
有了這一茬事,浴堂是去不成了。
不過秦夏并未罷休,而是回家自己用花瓣和香草配了一鍋水,抱着他的小夫郎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湯。
出水以後的虞九闕覺得自己就像那剛出鍋的蝦子,無筋無骨,熱氣騰騰。
然後就被秦大廚剝了殼吃幹抹淨了。
——
桑府小宴需要采買的食材單子,隔日一早就到了辛管事的手上。
辛管事打眼一看,倒也沒有什麽難得的東西,他們桑府的後廚,那是要什麽有什麽,便是海參、魚翅、燕窩都不稀奇,反而是有些東西必須吃新鮮的,得等到設宴當日才能去辦。
他記得自己來請秦夏那日,對方還細細問過了府上大小主子的口味與偏好。
不說別的,就沖這一點,起碼說明人是用心的,他們家老爺眼光擺在那裏,多半沒有看錯人。
辛管事唯獨想不通一點——岑氏也不是什麽大人物,按理說這頓飯安排後廚做了就是,完全沒必要從外頭請庖廚。
哪成想事到臨頭,老爺突然改了主意,還指名必須是秦記食肆的這個年紀輕輕的小掌櫃。
令人一時猜不透個中究竟有何深意。
次日,去桑府的前一天,秦夏在後廚教鄭杏花和莊星做蒸菜。
蒸菜做起來相對容易,更好把控,只要他将配菜、調料和蒸制的時間定好,多半出不了什麽岔子,無論是他來做還是幫廚來做,都是一樣的。
明日一整天他都不在,鄭杏花能做的大菜有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列出來的蒸菜一共六樣,其中最複雜的一道是粉蒸肉。
粉蒸肉要用到提前炒好的生米,炒到微微發黃的程度,就叫做“蒸肉粉”。
五花肉切片腌制,和“蒸肉粉”拌勻,再加上諸如土豆、山藥、南瓜之類的墊菜,就可以上鍋開蒸。
此外眼下正是吃鲳魚的時節,因為和魚販提前說好,明日會送一些新鮮鲳魚來,故而蒸菜的菜譜上又多了一道清蒸鲳魚。
其它像是菌菇蒸肉丸、菘菜心蝦米蒸粉絲之類的,基本就是把食材在盤子上擺好,再倒上秦夏特制的蒸菜汁。
“這些料汁的配比你們可以記好,明日這幾道菜若是食客們喜歡,回頭也可添到菜單上,日日供應。”
囑咐完這些事,秦夏就離了竈房去尋虞九闕了,而莊星收拾着案板,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鄭杏花留意到這一點,忍不住問道:“星哥兒可是沒記清楚?”
她以為莊星是怕記不住秦夏說的菜譜而擔憂,實際莊星想的卻是另一樁事。
他用手裏的抹布擦幹淨幾道油漬後,走到鄭杏花身邊道:“鄭嫂子,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鄭杏花遲疑着停了手上的活計。
“你且說來,我看能不能幫上忙。”
莊星吞吞吐吐,說出了壓在心裏多日的話。
“……總之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兒,因為大掌櫃做菜從來不避着人,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在借此試探。搞得我總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鄭杏花怎麽也沒想到莊星是在琢磨這個。
正巧竈房無人,她把小哥兒叫到角落,認真道:“星哥兒,我比你癡長幾歲,又早來了些時候,跟着兩個掌櫃做事,我可以掏心掏肺地同你講,這些擔憂都是多餘的。咱們掌櫃是坦坦蕩蕩的性子,往後你也莫要拿這些心思去揣測。”
說罷她就将從前聽來的,秦夏擺食攤時的故事講給莊星聽。
“掌櫃的在街上賣小食時,有的是人學着他來做,不信你現在去街上瞧瞧,咱們齊南縣有多少家鐵板豆腐、烤冷面和煎餅果子,掌櫃的從不放在眼裏,因為他知道只有自己做的才是最正宗的。而現今你我都是食肆的幫廚,招咱們過來,就是幫大掌櫃分憂,不僅要學,還要學好。”
莊星一時聽愣了。
他是想學到安身立命的真本事不假,可沒有想過這條路居然就這般輕易地出現在了眼前,仿佛觸手可及。
鄭杏花繼續道:“大掌櫃不避着人,自有他的道理,說明你要是願意學,那學到了就是你的本事。至于學成之後再待如何,那看的是咱們的良心。”
“良心”二字一下子楔進人的心裏,莊星聽到此處,悟出了鄭杏花這番話的苦心。
“鄭嫂子放心,我莊星必不會做那等教人看不上的小人行徑。”
得了他這句話,鄭杏花輕輕颔首,轉而莞爾一笑。
“好了,也是我多話了,人的歲數大了就愛啰嗦,走吧,咱們繼續去收拾竈房。”
兩人的這番對話旁人并不知曉,不過秦夏後來發現莊星的刀功愈發醇熟,明顯是私底下自己下了功夫練過的,對他愈發滿意,一個月後就如先前的承諾,将其工錢漲到了一日五十文,這便是後話。
回到眼下。
到了約定的日子,辰時剛過桑府的轎子就停在了芙蓉胡同口。
桑府的轎子,哪怕是用于待客的普通樣式,擱在平頭百姓的眼裏都是極打眼的。
“瞧瞧這轎子外面糊的布,比咱們穿的衣裳還好。”
“那轎簾子上還有墜子呢,怕不是銀子做的吧?”
胡同裏的街坊都起得早,有那大嘴巴的一傳信,早就全都擠在附近看熱鬧。
桑府的小厮第一次來芙蓉胡同,左看右看地等了一會兒,就見秦家的門開了。
先前他跟着辛管事去秦記食肆,見過秦掌櫃一面。
今日一瞧,對方換了身細緞子做的窄袖直身袍子,乍一看不像是食肆掌櫃兼庖廚,倒像是誰家的公子哥。
“久等了。”
到了跟前,秦夏先問了好,小厮回了禮,注意到秦夏手裏還拎了個包袱。
小厮不由提醒道:“秦掌櫃,我們府上的大廚房東西一等一的齊全,您什麽東西都不用帶。”
秦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袱,笑道:“話雖如此,我們當廚子的卻都有離不得手的東西。”
小厮一聽,便也随他去。
這有手藝的人,總會有些自己的癖好。
等秦夏上了轎走了,虞九闕出來關門,一下子就被好些個人圍住,七嘴八舌地打聽道:“九哥兒,你家漢子這是往哪裏去了?”
虞九闕不欲多言,只說是去桑府做宴。
桑本就不是大姓,齊南縣姓桑的富戶又只有那麽一門,一時人堆裏啧啧的感慨聲不斷。
誰都知道秦家小子出息了,食攤擺了沒多久,靠賣食方賺了一大筆銀子,開起了食肆。
現下秦夏又入了桑府桑大老爺的眼,日後八成是要愈發了不得了。
莫欺少年窮,真是句大實話。
這邊人群好不容易散去,另一頭秦夏坐在轎子裏,卻不覺得這東西坐起來有什麽舒坦的。
一路他只覺得晃,約莫兩盞茶的工夫,才總算到了地方。
上菜的時辰不能耽誤,準備工作又有許多,下了轎子,秦夏就直接跟着府內下人去了後廚。
桑府的宅院廣闊,後廚亦是一個極大的屋子,能頂秦記食肆的四個竈房。
辛管事早就等在此處,把秦夏請進門後,同他介紹面前的幾個幫廚,一共是兩個婆子,領着四個小丫鬟。
“秦掌櫃,老爺有命,今日這後廚您說了算,這些人也任由您驅使。”
秦夏很想說這頓飯壓根用不上這麽多人,不過大戶人家的下人多,派頭也大,他也樂得接受。
辛管事又對着那幾人訓了幾句話,之後便先行離開。
秦夏則并未過多同面前數人客套寒暄,他是來做飯的,不是來和桑府中人打交道的。
是以打了個招呼後,便直接略過了那些對着自己竊竊私語的小丫鬟,走到最近的竈臺面前。
他把手上的包袱放了上去,直接打開,從裏面取出一把布裹着的菜刀來。
食肆開張之前,秦夏尋了先前給他打過鐵板、鐵盤、鐵模具的鐵匠,打了一套新菜刀。
有切片的,有斬骨的,還有稍微小一些的型號。
今天帶過來的,是他最常用的一把。
此外包袱裏還有一些香料和調料。
正在思忖要從哪裏開始,竈房門口的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人醉醺醺的叫罵聲。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搶老子的飯碗!我給老太爺做飯的時候,他怕是光着腚撒尿……”
秦夏眉毛一挑。
不管怎麽說,這話語的指向未免太鮮明了。
一個頭上裹着頭巾,手上戴了個銀镯子的婆子趕緊跑出去看,連帶不少小丫鬟也去湊趣,過了一會兒婆子回來,面容讪讪。
秦夏看她欲言又止,索性主動問道:“不知方才在外面的是何人?”
這婆子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珠一轉,便道:“那是我們府上後廚的駱師傅,今日您掌廚,老爺便放了他的假,他不小心吃多了酒,胡言亂語了一通,眼下已經被府裏的小子給架走了。”
說罷她就擡眼看向這從外頭請來的年輕廚子,聽聞是城裏一家新開食肆的掌櫃。
比起駱師傅的年紀,說一句“毛沒長齊”還真是不冤枉。
按理說駱師傅就差罵到來人的臉上了,年輕氣盛的歲數,最容易惱羞成怒,哪知婆子看了半天,都沒從秦夏臉上找到一絲和“愠怒”二字有關的痕跡。
反而眼前人還頗有興致地問道:“我方才聽駱師傅說,他還給府上老太爺做過飯?”
婆子心裏疑惑着,嘴上卻本能地答道:“正是,駱師傅今年五十好幾了,算是伺候了府上三代主子。”
“怪不得。”
這駱師傅明顯是自視頗高,掌了後廚多年,從未想過一遭竟有将竈臺交出去的事情,怕是覺得丢了臉,被辱沒了。
從他在今天這種日子還敢喝醉了出來撒酒瘋可知,這人在府裏多年,是有些地位的,想必是料準了自己闖了禍事桑老爺不會過多責罰。
秦夏很想說,自己就是個拿錢辦事的,根本無意和他争高下。
他搖搖頭,把菜刀擺好,便讓婆子領路,先去看看府上采買的食材。
一個時辰過後,整個桑府後廚已是忙得熱火朝天。
有刀功的婆子在秦夏的指揮下切菜備菜,那些個還沒學會多少庖廚本事的小丫鬟,則各自分擔了種種雜活,譬如洗菜擇菜、殺雞殺魚等。
起初這些人還不怎麽聽秦夏說的話,畢竟他年紀小,被駱師傅罵了也不還嘴,看起來是個脾氣軟的。
分來的兩個婆子裏,除了那個戴銀镯的,另有一個長臉戴着一對小巧金耳墜的,多半在主子面前更得臉。
她做起事來慢吞吞的,恨不得一個土豆切半年。
秦夏對此只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望大家夥明了一個道理,今日這兩桌席面無論是好是壞,在下都不過是個外來廚子,做完這頓飯便拿錢走人,回去繼續開我的食肆,可大家夥卻還是要在桑府繼續做事的。”
意思無非是,就算是惹了桑老爺不滿,也礙不着他的生計,但于這些府中下人就不同了。
那拖拖拉拉的婆子被說得臉色一變,嘴上沒多話,手上的菜刀速度卻明顯變快了。
秦夏見她應當出不了岔子,也就收回了視線。
待到巳時過半,兩桌加起來将近二十個菜,開始依次下鍋。
各樣香氣騰騰升起,溢滿偌大的竈房。
桑府這幫人,方才已經見識過秦夏出神入化的刀功,各類蔬菜絲根根分明,給魚剔刺、給雞脫骨,仿佛只是手起刀落,眨眼間便成了。
乃至當調料的“蔥姜蒜米”,都真的切成如小米粒一般大小,看得人眼花缭亂。
她們久在後廚做事,耳濡目染,也明白什麽樣的手藝才稱得上好廚子,可等到燒起火架起鍋後,才又意識到,秦夏的本事遠遠不止一把菜刀。
做飯做飯,無非是煎炒烹炸,這四個字聽起來簡單,學透了卻難。
面前的年輕人明明也就二十出頭的歲數,但站在竈前時的氣質,無端讓人覺得這裏就是屬于他的戰場,那些花樣繁多的食材,都是聽他號令的兵卒。
一道道名字新鮮,樣子也獨特的菜肴,流水一般地由後廚送去府上待客的廳堂。
廳堂內上首放了一張紫檀八仙桌,圍坐旁邊的是桑府老夫人和其姊妹岑氏,旁邊則是桑府的兩房兒媳,正站着侍候。
下首則是另一張大圓桌,旁邊是桑成化和其弟桑家二老爺,及兩房的小輩們。
兩桌席面是穿插着上的,一桌全素,連炒菜的油都用的是菜油,一桌則是葷素搭配,然而一眼望去,竟讓人分不出哪個是素,哪個是葷,俱是一派琳琅滿目。
桑成化請秦夏來,未曾指定菜單,只強調了兩位老太太的口味和一些需避開的忌口,其意便是有心看秦夏能發揮到什麽程度,是否能比肩那日在秦記吃的席面。
故而每一道菜上來時,都有人在旁按照秦夏的囑咐報上菜名。
先是大桌。
紅燒大烏乃是鎮場的大菜,湯汁鮮紅,軟彈不糯。
酥炸鳳尾魚,取這個時節最宜吃的鳳尾魚數條,用快刀斜切魚背,盡斷碎骨,下鍋煎為金黃色,入口脆,魚刺酥,可直接空口大嚼。
天梯鴨掌,又名步步高升,這是秦夏聽聞席上有兩個讀書人,分別是桑家二公子和那個來和桑家四小姐相看的表兄,故而特地選取了這道,也好讓人上菜的時候有吉祥話可說,多少讨個彩頭。
這之後還有水晶肘子、山海兜、鍋包肉……
山海兜是前朝古菜,亦是春日時令肴馔,薄薄的米皮裏裹着魚肉、筍丁、鮮蝦、嫩蕨等餡料,吃時要淺蘸醋汁。
而小桌的素宴,精致程度更在其上。
譬如頭菜乃是一道翠蓋排翅,按理說應當用上等小排翅,加火腿、雞皮等同燒,可經秦夏之手,将排翅替換成素魚翅,憑借豆芽、菘菜、香蕈等吊出的素高湯同樣鮮美絕倫。
除了素魚翅,還有素鳆魚炖素肉。
素鳆魚用的是切了花刀的菌菇,素肉則用的是赤醬燒糯的冬瓜塊。
呈上的一盅魚湯,一品魚肉其實是山藥加面做成的。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其中最讓桑府老夫人和岑氏贊嘆的,還有一道肉松小餅。
裏面的肉松是用豆渣慢慢炒熟烘制而出,小餅不大,兩口一個,吃罷餘香滿口。
桑府老太太連吃兩個,要不是貼身的丫鬟在旁邊勸着,怕是還想要第三個。
美味當前,這頓飯開頭還有交談聲此起彼伏,到了後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重點都放在了面前的飯菜上。
哪怕是素來矜持的夫人和小娘子們也都默默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以眼神示意小丫鬟幫自己添菜,生怕晚了一步,那些個好吃的東西就落入了旁人的碟子。
桑成化好飲食,自家人也沒少跟着品嘗各色珍肴。
可不知為何,明明過去好東西吃了不少,在今日這頓面前,好似過去記憶裏的那些全數黯然失色。
一頓飯結束,進來撤碗筷的下人們都暗自震驚。
只見桌上的盤子居然全都空了,這陣勢她們以前哪裏見過?
要知道這些主子們用的飯,時常是吃兩口就喊撤下,然後全都便宜了身邊的丫鬟小厮。
桑家二公子吃得最多,只覺得飯菜都要頂到嗓子眼了。
他餘光還瞥見自家老爹在桌子底下默默揉肚子,多半也是吃撐了,發現這一點後他險些笑出一個飽嗝,又趕忙咽下去,生怕因此挨罵。
座位最上首的桑家老太太吃飯時還飲了兩盅果子酒,這會兒看起來氣色上佳。
接過茶盞淨了口後,她率先道:“今日這庖廚甚好,都說文華寺的素齋是齊南一絕,我看咱們家的這頓還遠在其上。”
席面席面,既是宴席,又是面子的一部分。
時人無論官宦還是商賈門戶,但凡家裏薄有家資的,都以府上有個好廚子為榮。
今日這頓飯讓她在姊妹面前長了面子,故而老太太大方道:“雖說咱們府上已許了人家工錢,我卻還要賞。”
又問這廚子年歲幾何,家中幾人。
得知家中還有一個夫郎後,老太太又讓人在銀子之外取兩匹好料子。
桑府,後廚。
前面廳堂裏吃得熱火朝天,秦夏卻不能急着走。
雖然剛剛做了兩桌大菜,累得不輕,可坐下吃了兩杯茶,又覺得緩過來了。
見那些個婆子已經開始準備府裏下人的飯食,秦夏溜達過去,在旁邊指點了一二。
婆子按照他的說法,做出兩鍋大鍋飯。
一鍋是蘿蔔燒肉,一鍋是家常豆腐,再配上剛出鍋的幾籠屜大饅頭,香得這些人走不動路。
“原來蘿蔔還能這麽好吃!”
“這個豆腐裏還加了點辣子,味道真絕!”
“胡媽媽,您在給我多舀一勺菜湯行不?我想泡饅頭!”
秦夏也兩樣菜各盛了一些,拿了個饅頭對付了一頓。
按照辛管事原本的吩咐,是讓竈房裏的婆子單獨給他炒兩個小菜的,秦夏只覺得犯不着因此給人添麻煩。
因為餓了,他吃得也快,一通風卷殘雲,總算覺得胃裏踏實了,剛漱了口,外面便跑來一個丫鬟傳信。
“秦掌櫃,老爺請您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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