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056章 香炸玉蘭花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056章 香炸玉蘭花

    直到官差帶走二毛和連五, 秦夏仍舊沒搞明白那幾個大漢是做什麽的。

    總不能姓雷名鋒吧?

    他交代了虞九闕兩句,讓小哥兒去後院雅間招呼一下興奕銘一家子,方才的動靜怕是裏面也聽見了, 總要告知結果, 免得人家擔心。

    他自己則又拿了一壇酒, 親自送到了如今食肆內唯一的一桌客人跟前。

    “多謝好漢出手相助, 這壇酒連帶這桌菜, 都算是在下請諸位的。”

    秦夏一眼就看得出,這幾個大漢是貨真價實的練家子,還是有真功夫的那種。

    這樣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況且人家出手在先, 他總要還上這份人情, 一桌菜金罷了, 并不算什麽。

    秦夏也不矯情,學着他們直接用碗吃酒,倒滿一碗敬了一圈,直接一口悶。

    這一碗酒徹底讓幾個漢子打開了話匣子,強拉了秦夏入席, 你一言我一語,讓秦夏聽明白了他們究竟是做什麽的。

    這五個漢子,乃是結拜的異姓兄弟。

    為首的一個姓鮑, 叫鮑淳, 其餘四人都喊他大哥。

    五人都出身行伍, 也就是過去在軍中當大頭兵的。

    “這幾年邊關穩定,那些個外族久不來犯, 朝廷又養不起這麽多人,便出了個說法, 叫什麽裁撤冗兵。”

    裁撤軍中冗員本意是好的,只是實行起來,難免有人鑽空子。

    “鮑大哥在軍中好歹也是個百戶,我們幾個弟兄,也都是在戰場上立過功的,可就是因為褲兜子幹淨,沒使銀錢疏通關系,到頭來那些個混吃等死的還留在軍中,我們倒是被打發回家了。”

    說話的絡腮胡一臉憤慨,又悶悶地灌了一口酒。

    話頭遞給另一位,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老家都在齊南縣底下的村子裏,剛回家時,家裏人自是高興的,畢竟兩地音信不通,他們還當我們早就死了。但日子久了,事兒就不是那麽個事兒了。”

    這道理也簡單。

    當兵的入伍前都是村夫不假,但去戰場上歷練一番回來,手上沾過人命,氣質和心境就都不同了。

    “我們好歹是出生入死過的,也算是見過些世面,再讓我們回去種地,只覺得看不到出路。不止如此,就連親事,也都說不上!”

    漢子說到這裏,語氣甚至摻了點哀怨。

    秦夏對此卻有些奇怪。

    “幾位看着都器宇軒昂,兼之身手不凡,實打實的一把子力氣,緣何說不上親?”

    按理說這樣的漢子,在鄉野之間是最吃香的。

    話最多的絡腮胡聞言放下酒碗,嘆了口氣。

    “還能因為什麽,自是嫌我們年歲大了,家裏窮,又沒本事。咱們齊南縣富裕,村人的日子過得也不差,那些姐兒哥兒的不愁嫁,有年輕的,就不愛找歲數大的。”

    後半句秦夏可以替他補上,那便是非要找歲數大的,自也有比眼前幾位家境更好的。

    因為大雍征丁入伍,素來可以以銀錢代之,只不過這價錢年年看漲。故而家裏但凡有點積蓄的,斷不能讓自家男丁上戰場的,而最終去了的,大部分都是窮得揭不開鍋的。

    這樣的人家,男丁哪怕只走了一個,日子也會更艱難。

    三年下來,窮得更窮。

    秦夏心有戚戚,起身就給他們添了一圈酒。

    當兵的都能喝,他也不怕這幫人喝醉了發酒瘋。

    話題仍在繼續。

    眼看在村裏種地必然是沒出路,這些一回老家就四散開的昔日同袍,又在鮑淳的號召下湊在了一起,打算來城裏尋點營生。

    “我們身無長物,只是會點拳腳,站着能唬一唬人。現下在城中一個镖局做事,走一趟镖,也能賺上點銀子,除了吃酒吃肉的,仍有富裕寄給家裏。都說镖師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的事,但對于我們來說算什麽?戰場都去了,走一走可能有土匪的官道罷了,土匪再可怕,還能有戰場上的敵人可怕?”

    至于剛才緣何出手制裁二毛和連五,叫大奎的絡腮胡也給了解釋。

    “沒什麽緣由,單純就是看不慣。一想到我們在邊關殺敵,護住的百姓裏還有這等貨色,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說着說着聲音就高了,教鮑淳瞪了一眼,才一下子閉了嘴。

    秦夏感慨着默了默,遠遠喊了正在擦桌子的邱瑤,讓她再去後廚端兩盤下酒菜。

    鮑淳不禁道:“秦掌櫃,我們出手相助可不是為了換這一頓飯,菜不能再添了。”

    秦夏擺擺手。

    “小菜而已,不值一提。”

    鮑淳五人稱得上有赤子之心,多少入伍的大頭兵回來都變成了兵痞子,哪裏像他們這般行事正派。

    秦夏聽罷,只覺得他們殊為可敬。

    片刻後,來上菜的卻不是邱瑤,而是莊星。

    他端來一疊紅油拌腐皮、一碟炸花生米。

    莊星未曾成親,雖然歲數也不小了,梳的卻并非夫郎才會梳的發髻。

    一出現,就吸引了幾個漢子若有似無的視線。

    莊星看起來十分淡定,把菜放下,就略行一禮,緩步告退。

    “你們兩個把眼珠子給我收回來。”

    鮑淳沒好氣地喝了一句,那絡腮胡的大奎和另一個漢子被抓了現行,一個摸鼻子一個撓臉。

    鮑淳朝秦夏擡了擡酒碗。

    “讓秦掌櫃見笑了。”

    秦夏也擡起酒碗回了禮。

    此事關乎星哥兒,他雖是掌櫃,也并未有資格代替人家說什麽。

    就着小菜,秦夏又和他們一起慢慢喝了一碗酒。

    幾個漢子都贊秦夏好酒量,但秦夏看得出,他們看似不缺錢花,卻各個面色郁郁,明顯是不得志。

    果然酒過三巡,大奎又開始說大實話。

    大意就是,他們是替鮑淳打抱不平,都覺得鮑淳早該從普通镖師升镖頭,可镖局的掌櫃就是壓着不許。

    “還不是因為另一個镖頭和大哥不對付,成日裏別苗頭,那人是東家的親戚,實際上功夫稀松得很!”

    而他們這幫人當然恨透了關系戶,只是同樣的事再次上演,依舊無能為力。

    秦夏在旁邊聽了好半天,倒是冒出了一個想法。

    “幾位可想過,自立門戶?”

    “自立門戶?”

    坐在秦夏旁邊的漢子一哂道:“我們哪裏有本錢,又能去做什麽?做生意,我們一沒錢,二沒人脈。”

    秦夏搖搖頭。

    “商賈之事并非幾位所長,功夫拳腳之流的本事,也并不是只能走镖。不如試試……開個打行?”

    “打行”是近些時候,大雍興起的一門生意。

    在大雍你若是想雇人追債、或是報點私仇,教訓什麽送不了官又着實惱人的對象,便可以拿着銀子去打行尋個打手。

    這群打手深谙分寸,知曉如何把雇主的事情辦了,又不至于引來官府,他們最常幹的就是埋伏在路邊,套上麻袋把人揍一頓了事。

    對此官不舉民不究,算是個小小的灰色地帶。

    鮑淳卻不甚認同。

    “那都是混混行徑。”

    言下之意,他不屑為之。

    秦夏卻不這麽覺得。

    不說別的,就說“文明讨債”,在現代都算是明面上的合法生意,何況在大雍?

    “鮑大哥可曾想過,這一行之所以被和混混畫了等號,那是因為幹這行的以混混居多,他們品行不一,行事乖張。可在大雍,不少百姓仍時常因為各種無奈之事,被迫尋到打行。并非他們想雇傭那些曾經的混混、無賴,而是因為沒得選擇。若是真的有幾位好漢這般的人物做這一行,八成生意更好。”

    再說了,誰說打行只能當打手?

    秦夏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公衆號文章,裏面講古代的打行,甚至會接尋人尋狗的委托,與其說是“打行”,不如說是“萬事屋”。

    “尋人?這個我熟啊,我在軍中還當過斥候呢!”

    “大哥,我覺得秦掌櫃說得在理,打手也不一定都是幹壞事的,譬如誰家的姐兒被流氓纏了,雇咱們去把人打一頓,這也算是為民除害嘛!”

    “對啊大哥,記不記得還有人來咱們镖局雇镖師,說是家中女眷要去城外寺廟禮佛,想雇兩人臨時護衛,去一天一人就給一兩銀子,還得看镖師有沒有空,以後這等活計,咱們也能接!”

    鮑淳原本對“當打手”十分抗拒,結果發現,這未嘗不是一條路。

    他只覺得前路迷霧散去,倏忽豁然開朗。

    “多謝秦掌櫃指點!”

    秦夏眼看他又要舉酒碗,只覺得頭皮一麻。

    “鮑大哥客氣了,不過是說幾句自己的想法,能幫上忙便是最好的。”

    他是真心覺得鮑淳這幾人都是鐵骨铮铮的好漢,不該屈居人下蹉跎歲月。

    轉眼又過了将近半個時辰。

    三個空酒壇在桌下排排坐,連拌豬耳朵裏的芫荽都被吃完了。

    “秦掌櫃,你家的菜實在太好吃了,以後我們可要常來!”

    幾個漢子酒品再好,眼下也難免東倒西歪,最清醒的便是鮑淳,他把剩下四人拎到門檻外,朝秦夏拱了拱手。

    秦夏回了一禮,正打算目送他們離開,卻見鮑淳落後一步,像是有話同他說。

    秦夏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聽鮑淳道:“秦掌櫃,冒昧問一句,方才上菜那哥兒年歲幾何,可曾定親?”

    秦夏有些意外地看了鮑淳一眼,後者面露尴尬。

    “實不相瞞,我這幾個兄弟都是老光棍了,我這個當大哥的也看不過去,若是不方便,秦掌櫃盡可以不說。”

    秦夏想了想,只說了自己能說的。

    “星哥兒确實未曾婚配,應當也沒有定親,不過他來食肆做工時曾說過,自己無意嫁人。”

    這回換成鮑淳驚訝。

    “這是何故?”

    秦夏不确定這幾人剛剛有沒有注意到星哥兒額角的胎記。

    “這就不便說了,若是有緣,總會知道。”

    鮑淳很是理解似的點點頭。

    “我心裏有數了,多謝秦掌櫃。”

    五個漢子勾肩搭背地漸行漸遠,秦夏擡起手拍了兩下有些發燙的臉頰。

    一轉身,卻差點撞到小哥兒的身上。

    虞九闕把人拉到櫃臺後,給他倒了杯茶。

    “這是喝了多少?你們聊得火熱,我也不便上前,對了興掌櫃他們已經吃完從後門走了。”

    酒水喝多了口便容易幹,秦夏灌了半杯茶,順勢往虞九闕身上一靠。

    嗅着小哥兒領口間淡淡的蘭花香,恍惚間覺得酒意更濃了。

    虞九闕伸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

    “大白天的,你這是作何?”

    秦夏半阖上眼。

    “我是掌櫃,誰能管我?”

    說完這句有些任性的話,他又将剛剛和鮑淳他們說了什麽,撿着要緊的跟虞九闕講了一遍。

    虞九闕發覺,自己居然知曉三年前的“裁撤冗兵”,多半是在宮中時的記憶。

    然而當着秦夏的面,他卻只當不知。

    殊不知秦夏卻在想,書中虞九闕攝政期間,可是出臺了不少類似于這個的制度,搞得舉國上下怨聲載道,沒有不罵他的。

    他确實很會鑽營,貪戀權力,但面對朝廷的弊病時,也是真的有豁出去,不在乎身後名的魄力。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早就注定遺臭萬年,哪裏還有什麽身後名?

    後來就連小皇帝都要承認,自己的一些想法,是在虞九闕這個大奸宦曾經的想法之上完善修改。

    不然這樣一個反派,也不會引得那麽多人又愛又恨了。

    因秦夏喝多了酒,靠在虞九闕身上沒一會兒,就被小哥兒催着去後院躺着歇息。

    他本以為自己沾了枕頭,最多睡一個半個時辰,不成想睜眼時天色已暗。

    他揉了揉額角,在昏暗的床帳間坐起身。

    掀開帳子,就見桌頭擺了一碗兌好的蜂蜜水,雖然涼了,但這個季節喝并不覺得不舒服。

    蜜水入喉,秦夏清了清嗓子,穿鞋起身。

    推開屋子的門,就見竈房和院子裏都點起了燈,鄭杏花和莊星已經忙了起來。

    空氣中有一股說不清的香味。

    等他走到竈房,虞九闕正好端着一個小碗從裏面走出來,見了他便笑了笑,夾起一筷子碗中的吃食遞到他的唇邊。

    “下午我和小瑤出去拾了好多玉蘭花,讓鄭嫂子炸了些,你嘗嘗,味道如何?”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