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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0章 東宮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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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0章 東宮舊臣

    當天, 深夜。

    齊南縣的某一處。

    暗室之內,虞九闕正坐在一張軟塌之上。

    他剛從昏迷中醒來不久,在一點燭光的照耀下, 顯得臉色格外蒼白。

    記憶的最後, 停留在去柳家的路上, 自己突然遭了暗算。

    對方将他強行擄走, 不知用什麽法子軟了他的手腳, 繼而似要僞造出他被人玷污繼而滅口的樣子,弄亂了他的衣服,又掏出了一把刀。

    生死攸關之際, 虞九闕本以為逃無可逃, 卻沒想到突然又冒出一夥人, 結果了那幾個賊人, 把自己劈暈帶走。

    再醒來時,就已在此處。

    枕邊多了一個打開的木匣子,裏面靜靜躺着一方玉佩。

    玉質溫潤,水頭十足得好,看起來便是連宋府那樣的豪富之門, 都不一定有一塊這樣的好玉。

    很奇怪,在虞九闕看到這枚玉佩的第一眼,他就意識到, 自己認得。

    這枚玉佩就像是一根線頭, 順着它向外拽, 無數清晰、鮮活的記憶在剎那間撞入腦海。

    虞九闕足足呆坐在原地一刻鐘,才勉強理清了這些事實。

    夢裏的紅牆百轉、九重宮闕。

    夢裏的袅袅宮香、金織蟠龍。

    通通有了解釋。

    他甚至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虞九闕。

    他本是流落盛京的孤兒, 因生得秀麗端正,不得不在街頭乞讨時故意扮醜。

    陰差陽錯下, 他被宮裏的一個虞姓太監在出宮時發現,認作養子,起了名姓,為的是将小哥兒送進宮中培植。

    “小小年紀,便得了副狐媚子相。小九兒,這可不是你的錯處,恰恰是你的長處!等你入了宮,聽幹爹一句話,只要舍得下臉皮,舍得下清白,憑你這副模樣,要什麽有什麽。”

    後來虞九闕幹爹的計劃說成也算成了,因為虞九闕确實在宮中出人頭地。

    說敗,卻也敗了,因為在虞九闕得知自己是要被送去某個得勢老太監的床上當玩物時,便想盡了法子,在保全自己的同時,送這位幹爹去了冷宮掃地。

    随之設計整治了老太監,把他踢下去後,自己得了個惜薪司提督太監的差事。

    惜薪司聽起來平平無奇,其實也是個頗要緊的地方。

    掌着內廷裏外上下的薪柴炭火用度,有足夠的油水可撈不說,那些個宮裏頭不受待見的主子,為了多分幾筐好柴好炭,還要趕着打發手下人來送孝敬。

    不然任你是什麽嫔妃貴人,大冷天的照舊挨凍。

    而虞九闕與廢太子的瓜葛,正從一筐冬日的宮炭說起。

    他進宮前是個大字不識的孤兒,進宮後在內書堂勤學苦讀,才通曉文墨、明白事理。

    卻也眼見得曾經人人都稱道的賢明太子,一朝成為廢棄宮殿裏的“囚犯”。

    虞九闕雖是個內侍,卻也記得自己還是不入流的小太監時,曾在辦差路上不小心沖撞了一個大太監。

    對方登時就要上手掌嘴,恰逢太子路過,救了他一回。

    為了當初太子的一句話,虞九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許人偷摸往圈禁廢太子的地界送了點炭火。

    而後……

    他就暗地裏成了東宮的人。

    這樣也不錯。

    虞九闕想,此事起于報恩,歸根結底,還是他想要獲得權柄。

    在宮中,底層的內侍只會受人欺辱,只有爬到足夠高的位子,才能保全自身。

    太子見他年紀尚小,根骨頗佳,便暗中遣人教他練習拳腳功夫。

    出宮前三月,他已在東宮舊臣的暗自運作下,得以從惜薪司去了禦馬監。

    在大雍,禦馬監素來與司禮監分庭抗禮。

    一個掌權,一個掌兵。

    司禮監盡數是二皇子的人,太子只好求其次,先把虞九闕塞進了禦馬監,想着給那群老太監添添堵也好。

    如今眼前的玉佩,無疑是東宮信物。

    此刻,黑暗裏突然響起一道人聲。

    “虞公公,公子對您信重有加,自從得知您外出辦差的路上遭了埋伏後,便下令四處搜尋您的下落,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暗衛一路追尋千裏,發現您重傷後記憶全失,被人牙子輾轉賣到齊南縣。”

    “正巧,齊南縣正乃本官任職所在,我們本正在計劃如何同您搭上線,哪知對方突然派人發難,對您下手,倉促之際,本官只得以救人為先。又擔心您不解狀況,産生誤會,故而……對您下了些重手,還望公公見諒。”

    虞九闕剛搞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沒消化掉過去種種,就又被來人兜頭撒了一臉“驚人之語”。

    同時,他果斷意識到了對方這一席話裏最重要的一點。

    “您說齊南縣乃是您的任職所在,莫非……”

    對方顯然沒打算藏頭藏尾。

    很快自黑暗中現身,朝虞九闕拱手行禮。

    “在下齊南縣縣令,梁天齊。”

    誰能想到這齊南縣的縣令,也是太子黨的一員。

    事到如今,他只有一個問題。

    “梁大人為何篤定,我已經恢複了記憶?”

    梁天齊直言不諱。

    “實不相瞞,在下的夫人出自岐黃世家,深通祖傳針法。方才請虞公公來此後,便請內人為公公把脈、施針。”

    虞九闕淡笑一聲。

    “梁大人把玉佩公然擺在此處,顯然也是在試探咱家。若是咱家恢複了記憶,那便是皆大歡喜,若是未曾恢複……咱家猜測,怕是一時半會無法從此處離開了。”

    聽到虞九闕換了的自稱,梁天齊心下了然。

    “公公言重了。”

    虞九闕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沒有怪罪梁天齊的意思,不如說,現下的自己還要仰仗對方。

    誰讓他明面上還是齊南縣的小哥兒阿九,而梁天齊則是齊南縣的父母官。

    “大人想必在得知咱家身份後,已在暗中……觀察了許久。”

    梁天齊輕咳一嗓。

    他的确派了暗衛監視,哪知日日看到傳回的,都是這位虞公公和相公如何蜜裏調油地過日子,以至于自己在送回京中的密信裏,都不知道該怎麽措辭。

    總不能說,虞公公看起來已經打算專心致志當食肆掌櫃的夫郎,看起來沒有半點回宮的意思。

    要是虞九闕只是個無關痛癢的人也就罷了,偏偏他那次出宮辦差,表面上是領了禦馬監的差事,實際卻暗中也得了太子密令。

    為了扳倒三皇子,太子命他辦差時暗中在當地搜尋,三皇子勾結當地商戶斂財養私兵的證據。

    “見此信物如見公子。”

    虞九闕面朝梁天齊道:“還請大人準備紙筆,咱家自當修書一封,與公子說明。”

    他特意強調。

    “包括先前公子托付的差事,幸不辱命。”

    ……

    暗室之內不見天光,虞九闕以東宮密語寫完長信,只覺得手腕發酸。

    梁天齊還算妥帖,給他準備了些粥水飯食。

    “公公見諒,內人說您先前中了迷藥,體內藥性未除,若是貿然吃油膩之物,只怕會反胃。”

    “不妨事。”

    他見眼前正常男子飯量的一碗粥和兩碟小菜,早已饑腸辘辘。

    只是大約是吃久了秦夏做的東西,這碗粥喝起來,當真同喝水沒差別。

    秉着不浪費的原則,他還是強行都灌進了肚。

    梁天齊很快去而複返。

    “密信已交由暗衛,三天內必定以咱們的路子,加急送到公子手邊。”

    虞九闕心道,自己雖晚了數月,但也算交了差,奈何心裏半點輕松也無。

    因為前事雖了,卻還有後事等着。

    “敢問梁大人,公子對我有何安排?”

    梁天齊遲疑一瞬後道:“公子有言,若您性命無虞,自當盡力醫治,也盼您早日返京。”

    是了,他乃內侍,知曉多少東宮秘聞、乃至皇室秘辛。

    太子縱然仁善,也是曾經的天下儲君,哪裏會放任他在宮外自由自在。

    他縱然不回京,自此往後,也同秦夏過不了什麽安生日子。

    大約是感受到了虞九闕的抗拒,梁天齊也見識過那個叫做秦夏的漢子對虞九闕的照顧,私下也認定,這兩人怕是早就動了真情。

    他只得換了個角度道:“公公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秦掌櫃考慮。既然對方已知您的下落,這賊人能來第一批,便就還有第二批。”

    “梁大人的意思咱家明白。”

    虞九闕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根,依稀記得,過去這裏好似有個扳指。

    “公子可說過,要我幾時返京?”

    梁天齊搖搖頭。

    他們本就剛尋到虞九闕的下落沒多久,還沒摸明白路數,若非今日的意外,兩方怕是還未曾見面。

    “我會回京,只是在那之前,要安頓好相公。”

    虞九闕忽而又換回了自稱,梁天齊似有所感,最終卻沒說什麽。

    說罷,他又朝梁天齊施了一禮。

    “如我離去,大人還在此任,萬望多多照拂。”

    照拂的對象,自然是秦夏和秦記食肆。

    梁天齊回禮道:“這都是本官分內之事。”

    梁天齊無疑是個好官。

    虞九闕雖來齊南縣沒多久,可也知曉齊南縣政事清明,百姓安居。

    梁天齊的保證,是可信的,現下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回去,同秦夏交代。

    小哥兒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最終選擇看向梁天齊道:“梁大人,尊夫人既懂醫術,那想必也知曉傷到哪裏,不涉及要害。”

    梁天齊隐約察覺到他的意思。

    “公公是想……”

    虞九闕颔首。

    “還請梁大人問過尊夫人後,遣人過來,傷我一回。對外直說我遭賊人所擄,幸被官差所救。”

    雖說失蹤多時,帶傷回家,一定會惹得秦夏更加擔心。

    但有傷在身,反倒能遮掩不少疑處,也好省去些解釋。

    虞九闕自問已隐瞞秦夏良多。

    或許不久後他們便要分離兩地,謊言這種東西,還是能少一句,就少一句。

    ……

    深夜,醜時末。

    方蓉被秦夏勸回了家,柳豆子沒走,留在這裏陪秦夏,自己裹着被子去了另一件屋裏躺着。

    秦夏獨守空窗,毫無睡意,一味盯着虛空中的一點發呆。

    等着等着,突然聽聞大福對着門外大叫起來。

    緊随其後的,竟是連着的叩門聲。

    秦夏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沖向大門。

    柳豆子睡得迷迷糊糊,卻也踩着一只鞋跑了出來。

    “小夏哥,是不是嫂夫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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