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072章 合夥賣糖
芒種過後, 天氣明顯熱起來。
岳氏商行的商隊眼看就要離開齊南縣城,提前兩日,來秦記食肆取預定的路菜。
他們本還想在秦記定幹糧, 烙好的幹餅子上來就要五百張, 秦夏沒接, 讓他們去另找個餅鋪子。
五百個餅子掙不了幾個錢, 還不夠他手底下的夥計們受累的。
來取貨的不止韋夕, 另有額外兩個漢子,後面跟着一架驢拉的板車。
見人來了,秦夏使喚邱川去打幾碗酸梅飲。
“今天日頭高, 喝口飲子潤潤喉。”
一口酸梅飲下肚, 人都精神了。
韋夕打頭, 對着單子點數。
要的最多是茄子炸醬和胡瓜炸醬, 這兩樣又能卷餅夾饅頭,還能拌面條,加起來足足十罐子。
看起來不起眼,實際費肉、費油,秦夏一罐開價二兩銀子。
再來是魚酢和肉松。
魚酢以青魚為主, 都是剔了刺的。
這樣菜別家也做,但做得都不如秦記精細,味道醇厚。
現下食肆也有這道菜, 有人還會打包回家, 懶得做飯了就配主食湊合一頓。
肉松分兩種, 魚肉松和豬肉松,魚肉的比豬肉便宜, 也封在罐子裏。
一斤肉能出二兩肉松,岳掌櫃各要了五斤, 為了炒肉松,光是柴火就用掉不少,虧得有大奎每天溜過來,各種見縫插針地出力。
秦夏都覺得應該給他付一份工錢。
還有當初給虞九闕配過的湯料包,行路急時甚至不用煮,熱水一沖就能喝。
一包一鍋,統共準備了五十包。
那些個從岳氏商行買來的幹海菜,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岳掌櫃覺得虧,但也沒辦法。
有了掙錢的機會,秦夏不忘牽線,讓獵戶燕巍送來一批風幹野雞和風幹兔,連帶從村子裏收的各類野菜幹子,全部賣給商隊。
岳氏商行本來不樂意要這個,韋夕他們這群小子也不愛吃。
“牙碜,發苦。”
秦夏教他們先用熱水燙,再拌上辣油和醋,一口下去,開胃爽口。
“你們不是還買了香幹?也能一起拌。再者不是還有煮湯的料包,到時候也往裏丢上一把,路上不吃菜不成,容易長口瘡。”
為了這麽一道拌野菜,他額外搭售了兩小壇子自制辣油。
最後算一算,這一單路菜他到手三十多兩銀子。
秦夏叫來店裏夥計,都發了一串五百文的賞錢。
路菜這事是食肆之外的工作,人家出了力,他不能讓人白幹,不然便是寒了人心。
——
“秦掌櫃,又出來遛鵝?”
這天,秦夏領着大福,走在從食堂回食肆的路上。
做吃食生意的,比起寒冬,更怕炎夏。
食材稍不留神就要放壞,吃壞了食客的肚子豈不壞了大事。
尤其是食堂做的是學子生員們的生意,一鍋菜若是壞的,頃刻能放倒一片人。
秦夏每日都去食堂轉一圈,為的是提點此事。
“東西若不好了就丢掉,不必替我省銀子。你們也莫要貪便宜帶回家吃,省的那幾個銅子,回頭還不夠抓藥。”
又讓他們在每日豬肉、雞肉等送來時就吊去井裏,一概米面等全都放在陰涼地,每日淘米和面前檢查一下是否生蟲。
交代完後離開,大福巴巴地跟在身邊,一人一鵝成了街上一景。
現在但凡白日留它在家,它就能扯着脖子叫一天,煩得鄰居們抱怨連連。
秦夏懷疑這是一種“分離焦慮”,幹脆出門時就帶着它出來,也許等它發現即使離開家,四處也找不到虞九闕後,這毛病就好了。
出門後為了防止它走丢,或是被人拎走炖了,秦夏特地找銀匠給它打了個小巧的銀鎖,用虞九闕以前編的脖圈,挂在它脖子上。
銀鎖正面镌一個“福”字,反面寫着“秦記食肆”,下面還墜了一個小小的鈴铛。
大福戴上以後,瞬間成了整個齊南縣最後排面的鵝。
有面熟的食客路過,看見它就咧嘴停步,上來逗弄。
大福卻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只喜歡哥兒和姐兒摸,除了秦夏之外的漢子,一個不留神就會容易被它叨□□,就連食肆裏的夥計都不行。
眼看那食客要伸手,秦夏趕緊攔。
聽了緣由,三兩路人悻悻收手,同時依舊覺得稀罕。
“你家這鵝聰明,聽說還抓過賊。”
“養這麽個毛畜牲倒也挺好,有靈性還長壽。”
也有人問這麽聰明的鵝是從何處得的。
“家禽市随手買的,當初還是個病雛,差點養不活。”
看客咂咂嘴。
“這都是緣分,興許它上輩子是個人,這輩子來報恩。”
秦夏聽着笑笑。
甭管報恩還是讨債,大福在他眼裏都是家中的一員,好吃好喝給着,平日裏能相伴解個悶足矣。
說話間,大福瞅準了一個過路的年輕哥兒。
他往人跟前湊,把人吓了一跳,待看清這只鵝的脖子上還挂着銀鎖,哥兒笑眯眯,扯着同路的人一起蹲下來和它玩兒,還扯路邊石頭縫裏的嫩草喂它。
大福起初熱絡,沒兩下就失了興趣,棄了嫩草葉子,轉身尋找秦夏。
秦夏吹了聲口哨把它叫了回來,等那哥兒走後他才低頭小聲道:“成天認錯人,你這一對兒綠豆眼睛不太好使。”
大福“嘎嘎”兩聲,分外不服,壓根懶得理他。
等忙完中午這一陣,甘源齋的夥計來傳話,說是他們掌櫃請秦夏過去。
“我們家小姐想看大福了,秦掌櫃要是方便,能否帶着大福一起去?”
秦夏當然無有不應。
到了甘源齋,興圓帶着大福去玩了。
崔嬈不在,只有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跟着興圓,看着她別弄濕了裙衫。
“大福,快來,我給你買了小魚和小蝦!”
大福認識興圓,像是能聽懂人話,扇着翅膀飛奔到大木盆旁,跳進去開吃自助餐。
“到這邊陰涼地坐。”
這個時辰點心鋪子也沒什麽生意,興奕銘在甘源齋的後院回廊檐下擺了一方茶桌。
“嘗嘗這個,正兒八經的金駿眉,我從我家老爺子那兒順的。”
秦夏嘗了嘗,入口甘爽。
“雖然不太懂,但喝得出是好茶。”
興奕銘笑道:“茶這東西,好喝就行了,沒那麽多講究。”
一盞茶少了兩口,兩人說起正事。
先前虞九闕離開的風波暫了,秦夏就和興奕銘談定了奶糖生意。
秦夏沒有那麽多時間花費在做糖上,也不想再為此辟個地方,養兩個夥計專門幹這事,遂把方子直接給了興奕銘,自己拿三成分利。
到如今,奶糖在甘源齋賣了有些日子,每日做出來的,當天都能賣空。
興奕銘聽了秦夏的建議,在奶糖外面包上各色糖紙,花花綠綠,煞是好看。
“現在有人專門買匣子裝奶糖去送禮,于是便覺得一種糖實在太少。”
聞弦歌知雅意。
秦夏立刻明白了興奕銘的意思,“興掌櫃想多賣幾樣糖?”
兩人關系擺在這裏,說話不用藏着掖着。
興奕銘指了指鋪子的方向。
“甘源齋空不出賣糖的地方,兩樣混在一起,顯得雜亂,我傾向于再開一家新鋪子,專賣各色糖果子。”
他看向秦夏,“秦老弟,有沒有興趣一起?”
原是要招徕自己合夥。
秦夏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到面前,磕了幾個後道:“興掌櫃打算把鋪子開在哪裏?”
齊南縣不少糖果子鋪,但現下市面上糖的樣式少,大多脫胎自饴糖,無非是能做成各種形狀。
再者有糖瓜、芝麻酥糖、松子酥糖、花生酥糖等,寥寥數種,換湯不換藥。
因此賣糖的鋪子,大多主要兼賣各種糖漬、糖纏果脯。
秦夏想了想,除了奶糖,他會做薄荷糖、酸梅糖、牛軋糖。
除了這些,若是巧用生粉,應當還能制出各色果子軟糖。
前面還好說,其中軟糖秦夏沒有真的上手試過,論起來,工序肯定比別的要複雜不少。
興奕銘是老道的生意人,既能和秦夏開口,說明早就胸有成竹。
“開在板橋街,我看好一個臨街的鋪面,很小,支起窗子就能賣貨。你若是能琢磨出七八種糖,再配幾樣果脯,這鋪子就能開起來。到時咱們定做兩樣匣子,一樣五種拼,一樣八種拼。”
秦夏細想來,覺得這是個路子。
興奕銘說的那種鋪面,其實是街市上最常見的,臨街的一長溜,鋪子有多長,櫃臺就打多長,中間只夠一個人轉身。
後面是高高的架子,賣什麽就擺滿什麽,只要不是寒冬臘月,鋪子的三面窗齊開,做什麽營生,一目了然。
租子也便宜,哪怕在板橋街,一個月不過幾兩銀子。
于是他把自己覺得可以做的糖果樣式講了一遍,興奕銘登時坐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有的是主意。”
他現在想不到和吃的東西有關的,什麽是秦夏不會的。
怕是上天把天上的龍肉打下來,秦夏也能做出一份珍馐,還能給你說個典故。
兩人暫且商定,興奕銘出人,秦夏出方子,鋪面租子對半出,掙的錢五五分成。
其中興奕銘最感興趣的,無疑是軟糖。
因為除了絞絲糖外,包括奶糖在內,市售的各種糖放久了是硬邦邦的,秦夏描述地那種彈牙口感的糖果子,興奕銘簡直想象不出來。
“小老弟,你要是能把這個做出來,咱們的生意何止區區一個縣城?”
到時候大批生産,賣給那些商行,銷往南北……
興奕銘興奮地直搓手,感覺銀子正排着隊要往他倆口袋裏蹦。
秦夏讓他稍安勿躁。
“這幾樣我都回家打個樣出來,摸索透了再說。”
興奕銘點頭。
“此事不着急,對了,你之前說夏天賣糖容易化,我那天和一個商行掌櫃喝茶,從他那學來一個辦法。”
原來商隊販糖,也常遇見這問題。
遇上夏日或者陰雨連綿的天氣,糖就極容易融化。
“他們把糖包在油紙中,外面蓋上石灰,這樣無論何時拿出來,糖的模樣都不變,還能防蟲蛀。”
秦夏想了想道:“那到時就在外面放一些看樣子,其它的封存好,誰要買就現取。”
“我也正有此意。”
齊南縣能把糖熱到化掉的日子不算長,熬一熬就過去了,其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正常做生意。
“看來今年咱們哥倆要發財。”
興奕銘拎起茶壺,給秦夏斟茶。
秦夏轉而問,新鋪子可還要用甘源齋的名號,興奕銘搖頭道:“不用,我打算另起一個。”
秦夏了然。
他揣測興奕銘這是想在家裏的生意之外,自己幹出點名堂來。
“這名號我還沒有頭緒,你要是有想法,記得同我說。”
秦夏搖搖頭,“起名我真的不在行。”
此時一個想法冒出來——
要是虞九闕在就好了。
小哥兒肯定一晚上就能琢磨出七八個名字,排排站等人挑。
興奕銘看着驀地沉默下去的秦夏,給自己拿了兩枚鹽水蠶豆吃。
夥計都在鋪子裏,興圓和大鵝玩得滿地是水,離得也遠,說什麽都聽不見,他把蠶豆咽下去,決定硬着頭皮,表演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
“九哥兒那邊還沒有信?”
一日夫夫百日恩,吵架再生氣,過了兩三天也該平靜了。
他不信九哥兒就這麽走了,把好端端一個相公抛在腦後,賭氣也沒有賭這麽久的。
興奕銘忍不住多說幾句。
“你總該也知道他老家在哪裏,尋人去打聽打聽也好,得了地址,再寄封信去哄一哄,實在不行,就跑一趟,把人接回來!去了後,給你岳父岳母低個頭,這不丢人,也不少塊肉。”
秦夏心裏苦水冒,面上黯然的神色卻是半點不作假。
“知道是知道。”
他抿了口茶水,說出“盛京”二字。
興奕銘倒吸一口涼氣。
“九哥兒竟是出身盛京?”
那可壞事了。
以那哥兒的做派,怕是家世不低!
這一去,當真還能回來?
但這話興奕銘只敢在心裏說,說出口,豈不成了在秦夏心上撒鹽。
只好安慰道:“九哥兒心裏有你,沒消息的話,多半是被家裏人絆住了,等他料理好,總歸會托人給你來信。”
秦夏收下這位老哥哥的安慰,走時還被塞了一包點心。
吃飽喝足的大福抖抖水,迫不及待跟上了主人,留下一地濕腳印。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